第一百八十八章 兵起玄黄奈何天

但当戏志才把紧急军情说出来的时候，他顿时睡意全无。

敌军来了！韩暹一万二千兵和胡才一万兵夹攻，杨奉两万兵随后！

董顺急忙胡乱穿衣，敌人四万二千兵，还逞夹击之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戏志才道：“君侯，越是这时候，衣服越不能乱！你是我们的军心，你沉稳，士兵们就不会慌！”

董顺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他们怎么这么快？我们明明特意放出了去解县的消息来误导的。”

戏志才目光闪烁：“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带了辎重行军慢，而他们在自己地盘，不用带很多粮食，所以行军更快。另一方面，绝对有人泄漏消息！”

董顺咬牙道：“待到我击退敌军，定要查明是谁！”

穿衣出帐后，张辽快步上前，沉声道：“君侯，请下令！”

董顺铁青着脸：“战！”

张辽一路小跑来到士兵们面前，高声道：“战！”

“战！战！战！”士兵们齐声大吼。

戏志才建言道：“君侯，为今之计是把韩暹或者胡才打退，才能撕开包围网。韩暹在北，胡才在南，杨奉在西。以哪边为突破口？”

最冒险的，是打西面的杨奉，打完可以直接突袭郡治安邑，若能打下安邑，则大局可定。

但是杨奉兵多，而且方位靠后，一旦打杨奉，很可能面临三面夹击的绝望局面，所以首先排除。

剩下两军中，戏志才以为董顺会打韩暹，因为突破韩暹之后，可以继续往北，到达董顺的目的地北屈县。

然而董顺最终选择的是打胡才，他放弃了去北屈，因为但凡他去北屈，就算打败了韩暹，杨奉和胡才也一定会合流并截断我军的粮道。

董顺已经不相信平阳县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统率，他不可以让自己的补给线断掉。

还有一点小心思，他要把韩暹养起来。

“歼灭胡才军！”

于是董顺翻身上马，带队撤退。他撤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县中不利于骑兵发挥，他必须找一个空旷的地方作为决战地点。

平阳县一直有人向胡才通报董顺的方向，胡才仅仅花了两刻钟，就追上了董顺。

但胡才没有轻易进攻，而是列阵等待。他听说董顺很强，所以正确的做法是等待杨奉或者韩暹赶到，就十拿九稳了。

然而董顺转身就走！

胡才很无奈：你没有一点名将包袱吗？就这么走了？

什么名将包袱，胜者才有资格说话！

副将急忙道：“胡将军，敌军溃逃，我军何不乘胜追击？战场上勇者无敌！”

胡才没有说话，但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得看着董顺溜走，于是下令进军！

到达一处开阔平坦地形时，董顺转身了，龇牙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董顺转身那一刻，胡才只觉得浑身发凉！

因为董顺军的阵型，以极快的速度发生变化，以后军变为前军，转身迎敌。

外行人可能不知道，“以后军变为前军”是多难做到的事。

由于通讯手段的落后，基本靠吼的时候，两万人的大军转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此时见于戚继光《纪效新书》记载，需要多重旗鼓系统指挥。）

除了通讯手段的制约，还有指挥层级的僵化，士兵素质越低，越是只能接受单一的指令，临头掉头，基层士兵很可能会因为缺乏应变训练而变得混乱。还有一些小因素，比如士兵定向作战的肌肉记忆、心理因素等等……

总之，临时转向是一件极花时间且极难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突袭后背总是能赢。

然而胡才亲眼看到，董顺的士兵中有大约一半快速完成了这个动作，这就意味着董顺特意把精锐留在后边殿后，对于精锐来说，临时转向并不难。

胡才明白了，董顺早有预谋，甚至提前预告了转向的命令，让士兵们早有心理准备。

在后方（原前方）的新兵还混乱不堪的时候，精锐们化为前军，蹲下身子以盾拄地。

张辽高声道：“弓箭兵准备！”

幸好，那些新兵并没有那么快完成准备。胡才觉得还有一线生计！

稳住……冷静……

就在此时，马蹄声隆隆而起，仿佛每一下都踏在胡才的心脏上！

胡才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现在才发现对面董军人好像没有想象中多，原来董顺早就分兵，让马超率领骑兵从侧面发起突袭！

马超身跨赤红战马，银甲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目寒光，五千铁骑如银龙般自土冈俯冲而下。马蹄踏碎平地的寂静，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

杀！

西凉健儿喉间迸发的战吼宛如雷霆贯耳，惊得胡才军众人肝胆俱裂！

以后军变为前军很难，那么以侧军变为前军就容易了吗？

突袭的骑兵从侧面狠狠凿入胡才的阵列，西凉骑兵们长枪所指，锋芒直插敌军心脏，枪尖洞穿敌人胸膛的瞬间，噗嗤一声血珠飞溅！

董顺眉飞色舞，这就是骑兵啊！一个骑兵的造价是步兵的八倍，贵有贵的道理！

五千西凉骑兵呈锥形撕裂敌阵，长枪刺入皮甲的闷响与濒死哀嚎交织成杀戮挽歌。

这一刻，马超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生于世上，不是为了阴谋诡计，不是为了官场博弈，而是为了带着骑兵冲锋，纵横驰骋！他生而属于战场！

马超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燃烧，他枪舞若游龙，串起敌兵高举过顶，暴喝声中连人带马甩出十步，砸翻后方贼兵！

“拦住他！”胡才的声音在颤抖。

很快有部将率三十死士拦截马超，却见寒光闪过，枪尖连续穿透七人咽喉，余者被战马撞飞，空中喷洒的血雨淋湿了＂胡＂字帅旗。

仅仅一次冲锋，胡才军就溃散了。

马超突至中军大纛下，却没有劈翻旗杆，而是将手中长枪狠狠掷出，扑地一声，胡才应声倒地！

董顺大喜：“好！孟起阵斩胡才！”

马超的亲兵麻利地下马，割下胡才的首级。此时马超从背后取出第二枝枪，挑起胡才的头颅，厉声道：“胡才已死！”

敌军肝胆俱裂！他们终于见识到实力的差距，但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不待骑兵回头进行第二次冲锋，董顺率军突前收割残兵，残存者丢盔弃甲，却被追杀者的洪流卷入刀下。接下来就是无情的杀戮，碎骨声与哀嚎声里，平地化作血色沼泽。

这正是：马踏祁连山河动，兵起玄黄奈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