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鼎沸·胎影劫
鲛人胎黏连成的肉团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禹贡》水纹。少年扒着鼎缘嘶吼：\"水纹在倒流！归墟在抽禹王鼎的龙骨！\"他怀中的《海错图》突然自燃，灰烬里浮出张鲧女治水帛画——画中执耒的鲧女脚下，踩着条生有龙角的九头蛭！
\"原来是你！\"守陵老妪残魂突然钻进鼎耳，\"当年禹王鼎缺个器灵，老身亲手把九头蛭塞进...\"
话音未落，肉团表面突然睁开三百双竖瞳。阿囡的复眼与之对视的刹那，整座归墟响起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那些《禹贡》水纹正在啃食她的魂识！
李仙宇甩出蜂针阵钉住肉团，针尾拴着的渔线突然结冰：\"完犊子！这玩意在反向寄生！\"
冰线蔓延处，鼎内浮现出座青铜编钟。阿莱的鲸骨残片自动拼成钟锤，敲响的竟是大禹治水时的劳役号子。音波震碎三双竖瞳，瞳液落地化作带蹼的脚印，延伸向鼎腹深处的胎膜。
\"脚印是反的！\"少年用燃烧的《海错图》照向胎膜，\"有人在倒着走时间河！\"
胎膜突然鼓起人脸轮廓，吐出的却是陈寡妇的嗓音：\"乖囡，娘教你个乖——把蜂针插进膻中穴，能暂缓魂蚀...\"
\"缓你祖宗！\"李仙宇弹出口中槟榔核，击碎人脸，\"死透的玩意还玩托梦！\"
核碎成的渣滓突然化作青铜算筹，在鼎底拼出归墟命数卦象。卦象显示阿囡的脊椎正在龙化，第三节骨突生出逆鳞状肿瘤！
守陵老妪残魂突然尖啸：\"剜骨！快剜出那块病骨！\"
阿囡却反手扣住肿瘤，指尖陷入蠕动的《禹贡》纹：\"这不是病...是鲧女留的锚点！\"她猛然发力，拽出的竟是半截青铜耒柄——柄端刻着与防风氏王座相同的契文！
鼎内突然渗出金色血雨，淋在肉团上发出油炸般的声响。三百鲛人胎在血雨中融合成具无面女尸，女尸掌心托着枚跳动的水经盘。
李仙宇的蜂蜡突然失控，凝成张与女尸面容相同的黄金面具：\"要命！这面具是西王母宴上的献祭礼！\"
面具扣上阿囡脸庞的刹那，归墟深处传来齿轮卡壳的巨响。
少年发现燃烧的《海错图》灰烬重新排列，拼出段骇人真相——禹王鼎根本不是治水神器，而是西王母囚禁鲧女的炼妖壶！
\"难怪要九世轮回...\"阿囡的水经盘突然软化，化作银环蛇缠住女尸，\"每世剜心实为加固壶印！\"
银蛇噬咬女尸手腕时，鼎壁浮现出幅宴饮壁画：西王母座下九尾狐正将鲧女心脏串成糖葫芦，喂给昆仑墟下的归墟海眼！
守陵老妪残魂突然暴走，撕下自己半张脸皮贴向鼎壁：\"老身守的不是海陵...是西王母的零食柜！\"脸皮融入壁画，九尾狐手中糖葫芦突然炸开，溅出的心脏碎块化作三百青铜棺椁！
李仙宇踩着棺椁跃向鼎口：\"加菜了！这波是棺材板烧！\"
阿囡却呆立不动。她脸上的黄金面具生出肉须，正将《禹贡》水纹刻入骨髓。
女尸突然开口，发出与西王母相同的鸾鸣：\"第十世...该上主菜了...\"
归墟海眼突然倒吸，将整座禹王鼎吞入漩涡。少年在最后时刻抛出燃尽的《海错图》，残页贴住阿囡后背的肿瘤——\"鲧女非罪，壶破归墟。\"
鼎碎的刹那，阿囡脊椎炸出万丈霞光。三百青铜棺椁应声开启，每具棺中都爬出个执耒的素衣女子，她们的天灵盖皆刻着同一行契文：\"吾心即海，何须镇之？\"
……
三百素衣女子执耒叩地的瞬间，归墟突然褪色成青铜器皿。阿囡脊骨迸发的霞光里，李仙宇惊觉脚下并非岩浆——那些翻涌的\"海眼\"原是西王母宴席泼洒的琼浆！
\"完犊子！\"他甩出蜂针钉住正在融化的穹顶，\"咱们在神仙的餐盘里！\"
素衣女子们突然列阵，骨耒划破掌心。血珠落进青铜地缝，竟长出连绵的《归藏》卦象。少年接住飘落的卦叶，叶脉里游动着被抹去的甲骨文：\"归墟即归藏...西王母吞食天地处...\"
守陵老妪残魂突然凝成青铜觥，盛满沸腾的星屑：\"饮了它！这是防风氏留给...\"
话音未落，宴饮穹顶突然降下九重帷幕。每重帷幕都绣着阿囡不同世代的死状，最后一重赫然是西王母张开鸟喙吞噬归墟的图腾！
阿囡脸上的黄金面具突然龟裂，露出底下三百世重叠的面容。素衣女子们突然齐声吟诵，声波震碎三重帷幕：\"藏天下于天下，何藏之有？\"
吟诵声中，李仙宇的蜂蜡失控凝成算筹，自动推演出骇人结论——归墟真正的海眼，竟是西王母喉头蠕动的悬雍垂！
\"小姑奶奶！\"他拽过正在异变的阿囡，\"那老妖婆把咱们含在嘴里呢！\"
阿囡的脊椎突然刺出三百骨针，针尾拴着素衣女子的发丝。发丝绷直的刹那，整座青铜归墟如琴弦震颤，奏响的竟是鲧女剖心时的绝唱！
西王母的鸾鸣突然从地心传来，震碎五重帷幕。破碎的锦缎化作带鳞片的信天翁，尖喙叼着青铜棺碎片俯冲。少年翻开《海错图》残页抵挡，却发现书中浮现出阿囡的婚书：\"聘以归墟，礼成则噎...\"
守陵老妪残魂突然裹住阿囡：\"傻囡！婚书的新郎是...\"
残魂凝结的青铜觥突然炸裂，溅出的星屑在空中拼出西王母的侧脸——那所谓的新郎盖头下，分明是张生满利齿的鸟喙！
素衣女子们突然掷出骨耒。三百耒具在虚空拼成巨型犁头，生生豁开青铜地面。翻卷的\"地皮\"下露出黏连的血管，每根血管都涌动着《山海经》被篡改的墨汁。阿囡瞳孔里的甲骨文突然游出，化作食墨鱼群啃食血管：\"原来归藏之术...是以天地为肠胃！\"
李仙宇踩着蜂针跃向血管裂缝：\"老子来通通这老妖婆的便秘！\"
裂缝深处突然伸出条舌苔状台阶，阶上布满味蕾化形的镇海塔。阿囡的骨针触及塔尖时，整条舌头突然翻卷，将众人抛向喉头深渊——
深渊里浮沉着九轮明月，每轮月中都囚禁着个执耒的素衣女子。阿囡触碰最近那轮月晕时，突然记起首世记忆：自己曾与防风氏共凿龙门，却被西王母的鸾驾碾碎脊梁！
\"不是吞噬...\"她突然扯断喉头悬雍垂，\"是消化！\"
断裂的悬雍垂喷出金色胃酸，酸液里浮出完整的《归藏》龟甲。少年用蜂蜡裹住龟甲，蜡液却凝成西王母的餐刀：\"要命！这龟甲是菜谱！\"
餐刀斩落的刹那，三百素衣女子突然叠罗汉般垒成肉梯。阿囡踩着人梯跃出喉头，看见归墟全貌——哪里是什么海眼，分明是西王母宴饮后丢弃的鲍鱼壳！
壳内珠光突然大盛，照出壳外真正的天地：防风氏巨大的尸骸化作连绵山脉，鲧女被剜出的九世心脏正在云间跳动。李仙宇的蜂针突然软化，凝成条直通鲍鱼壳外的银链：\"小姑奶奶！这才是归墟出口！\"
西王母的尖啸突然从云端压下，九轮明月应声炸裂。阿囡抓住银链的刹那，听见三百素衣女子最后的谒语：
\"归藏于野...何如...藏天于天...\"
鲍鱼壳闭合的瞬间，阿囡的黄金面具彻底碎裂。她最后瞥见壳内景象——素衣女子们正集体划开咽喉，血瀑凝成个巨大的\"藏\"字，生生噎住了西王母的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