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熟悉又陌生

徐老一把将人护在身后,被气到胡子都险些翘起来。

“我承认你们秦家是有些份量,但我们徐家也不是吃素的,没落魄到连恩人之子都护不住!”

身后的少年还在不断啜泣。

徐老看着那张与故人肖似的脸,心软的快化成一摊水。

“别哭了。”

话落,徐老冷眼看向旁边的徐释。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走,秦家养不起的人我们徐家可养得起!”

徐释几度想劝自家爷爷搞清楚状况再做决断。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老爷子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便乖乖把话咽了回去。

事情最终以徐家将人带走收尾。

医院本就有徐家的人脉,那少年原本的家人则早就死的一干二净。

想把人带走自是没人会拦。

只是…

在踏出医院前,徐释最后朝病房看了一眼,神情难掩复杂。

他早就调查过。

曾在江南偶然见过一面的少年,背后的人是秦家的小少爷。

徐释也曾听闻。

秦家小少爷对那少年爱护至极,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可为什么…

昔日相爱的旧情人,会闹到如今这种地步呢?

徐释忍不住回头。

却见清冷矜贵的少年缓缓起身,视线落在被他们带走的人身上。

眸光凉薄。

眼神陌生。

好似他看的并非是朝夕相处的爱人,而是血海深仇的敌人。

无意与那双淡色疏离的凤眸对视的瞬间。

徐释先是一抖。

随后惊出一身冷汗,匆匆收回视线。

自我安慰地想:

权贵之家的继承人大多薄情,可能只是玩腻了吧?

也罢。

他徐家虽比不过秦家,可也算家大业大,不至于连个人都养活不起。

徐释不再多看。

专心跟在自家爷爷身后,护着眼眶通红的少年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

张叔眼看着人被带走,急到嘴巴上差点冒出一串火泡。

“少爷!”

张叔难得说了重话。

“卿少爷都被带走了,您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回应张叔的,是黑沉平静到有些可怕的瞳眸。

秦淮渝缓缓开口。

“连你也看不出,那个人不是他吗?”

张叔的脑袋总算是转过弯来。

“您的意思是…被救回来的不是真的卿少爷?”

秦淮渝嗯了一声。

张叔低下头,陷入头脑风暴。

单看外表的话…

被带走的那名少年和他记忆中的卿少爷一模一样,甚至连发丝的弧度都相差无几。

可硬要说的话,又哪哪都不一样。

张叔记忆里的卿少爷很沉默。

却又很执拗,不管遇到再大的磨难都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哭,更不会随意露出自已弱势的一面。

而被救回来的那个卿少爷…

却很擅长用眼泪和语言,来换取他人对自已的怜爱与疼惜。

都说人在受到创伤后会性情大变。

可巨变到那种程度,真的就没有半点问题吗?

张叔是少爷脑。

他们少爷英明神武,肯定不会在重要的事情里骗人。

被救回来的卿少爷十有八九有问题。

可……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被救回来的不是真的卿少爷,那真的卿少爷现在在哪?”

张叔正困惑着。

却见他家少爷俯下身,捡起地上的枪。

漠然对准冒牌货离开的方向。

张叔心里一惊,正准备舍命阻止。

秦淮渝却已收手。

“我不会让他死。”

秦淮渝垂眸,嗓音淡淡。

“如果他死了,那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番话没头没尾。

张叔还处于云里雾里间,那把枪已经被放在一旁的桌上。

“啪嗒——”

枪械落地,金属与木板碰撞。

发出沉闷的嗓音。

张叔抬头,见他家少爷看似一切正常。

偏偏说话的神态透着一股偏执病态的劲。

“我不会让那个人受伤。”

“我会保管好那副肉体,直到他回来为止。”

……

深山内,雷声轰鸣。

乌鸦振翅而飞。

穿着破烂的少年双手撑着地,坐在台阶上看远方的虚空。

准确来说是虚空中的白影。

有什么东西正不断滚动着,可偏偏他看不清。

少年郁闷地托腮叹气。

而另一边,弹幕已经濒临发狂。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的小宝呢?啵啵间已经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一天一夜了!】

【谁能联系房管?我要我的豹豹猫猫!】

【猫猫有没有活下来?主角有没有彻底死透?你倒是让我看完了再出bug啊!】

弹幕崩溃抓狂。

而这一切,并没有任何人看到。

少年看向脚下。

溪水流淌,游鱼嬉戏,绕过纤细清瘦的脚踝。

很舒服。

他抱住膝盖,踩着水下的鹅卵石,很享受这一瞬间的凉意。

可还没享受多久。

耳朵一痛,他被强行拽了起来。

妇人双手叉腰。

膀大腰圆的体型,骂起人来不干不净。

“傻愣着干什么?我养你来是吃白饭的吗?给我去老实干活!”

耳朵被捏的发红。

少年却不哭不闹,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捡柴火。

很粗的一捆柴。

落在清瘦纤薄的背上,像是能将人压垮的山。

少年身形短暂地晃了晃。

便垂着眸,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他是聋哑人。

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手脚很灵敏。

指尖摸索了一圈。

左面温度升高,是灶台在的位置。

他解了麻绳。

蹲在灶台边,一点点把碎柴往里塞。

瓷白肌肤被熏黑也浑然不觉。

铜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少年托着腮,思考今晚能不能分到饭时。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他似有所觉,慢吞吞地转身去看。

却被一双苍白纤长的手抱进怀里。

男人将下颚埋在他颈间。

微微抿着唇,说出来的话苍白无力。

“卿卿,对不起。”

男人蹙眉,似是不满,最终却只是缓缓松开手。

“我实在没想到……这家人居然是这样的。”

男人说了许多。

从那对夫妇不当人,到发誓早晚会带他离开。

苍白细腻的指尖抚过被烟雾熏黑的脸颊。

男人低声说。

抱歉,是他害他受苦了。

少年却只茫然地想:

卿卿?对,他是叫卿卿没错。

但为什么…

这个名字,会既熟悉又陌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