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残忍
曲杰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相比贡嘎，他更清楚哪里有捷径，哪里潜藏着危险。
有他带路，温寒烟一行人不必再艰难地穿越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也不用担心被锋利的草叶划破脸颊。
到了夜晚，曲杰还能凭借经验找到舒适又隐蔽的山洞，让大家好好休息。
再加上周铭赴等人的陪伴，温寒烟不用背负沉重的物资，一路上反倒没觉得太过辛苦。
午后，众人正赶路时，曲杰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指向前方说道：
“看，前面就是铁丝网了。穿过那片铁丝网，咱们就真正踏入敌人的地盘了！”
说着，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枪，眼中满是愤恨，
“白玛死后，我好几次守在这儿，就盼着能碰到那些害死她的家伙，好为她报仇雪恨。”
可遗憾的是，他守了好些日子，都没能等到仇人出现。
“白天敌人有巡逻队，咱们很容易被发现，等天黑了再钻过去。”
曲杰说着，便在地上坐下，开始仔细整理自己的枪支弹药，连随身携带的匕首都反复打磨，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这时，周铭赴不知从哪儿抓到一只野兔，他拎着兔子的前腿，那兔子在他手中拼命挣扎。
“来，小姗！”
周铭赴走到宋明姗面前，把兔子的心脏部位露出来，“给它来一刀！”
宋明姗正和温寒烟一起烧水，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捅它干嘛呀？咱们带的干粮足够，我包里还有肉干呢！”
温寒烟笑着解释：“铭赴大哥听说你胆子小，杀鸡都不敢，这是想锻炼锻炼你的胆量。”
周铭赴催促道：“就是，你连杀鸡都不敢，一会儿遇到敌人可怎么办？先拿这兔子练练手，免得到时候手软。”
宋明姗看着兔子那惊恐又无辜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忍，“可是……它又没招惹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小姗。”
温寒烟从周铭赴手中接过兔子，认真说道，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甚至还可能连累身边的人。
铭赴大哥的家人、曲杰的妻子，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他们招惹过敌人吗？
但敌人还是残忍地杀害了他们。你说，他们又有什么错？”
温寒烟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兔子的心脏，手法娴熟地剥皮、掏出内脏。
她的双手沾满鲜血，却神色镇定。
“还有你，你招惹过王悦吗？可她还是害了你。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因果报应会自动降临，别指望老天主持公道，正义，只能靠我们自己去争取。”
不然为什么要打仗呢？
说到底，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力量。
“要么，我们战胜敌人，踏过他们的尸体前行；要么，就会成为敌人脚下的牺牲品。”
温寒烟找来木棍，把处理好的兔子穿起来，放在火上烤。
她不时撒上些盐巴和辣椒粉，不多时，空气中就弥漫着诱人的肉香。
宋明姗愣了许久，突然站起身说：“铭赴大哥，你再去抓只兔子！”
周铭赴笑了，“兔子可没那么好抓，就像杀敌人一样，机会稍纵即逝，要是抓不住，就可能被敌人反杀！”
温寒烟烤兔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两个女孩吃着兔子最鲜嫩的肉，男人们则分食了剩下的部分，最后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后，贡嘎负责放哨，其他人抓紧时间找地方休息，养精蓄锐。
“哎，你们俩！”
不远处传来周铭赴的呵斥声，他指着两个同伴，“不懂男女有别吗？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保持距离！”
原来是这两人挑选的休息位置离温寒烟太近，引起了周铭赴的不满。
其实一路上，温寒烟能感觉到有几道炽热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但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做，她一直没理会。
刚才她和宋明姗找了棵大树后面准备休息，这两个男人就凑过来，躺在离她只有两三米远的地方。
周铭赴走上前，在两人身上狠狠踢了几脚。
“我警告你们，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连自己都管不住的人，能有什么出息？要是管不住，我帮你们管！”
说着，他掏出匕首在空中虚晃一下，吓得那两人连忙捂住裆部，灰溜溜地跑开了。
温寒烟感激地冲周铭赴笑了笑。
“小寒，你别往心里去，他俩还没成家，年轻气盛……”
温寒烟并不在意，这些人愿意跟着她深入险地，她已经万分感激。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温寒烟的心情，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准备睡一会儿，毕竟穿过铁丝网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未知的危险。
有蚂蚁、蜘蛛从她脚上爬过，甚至叮咬她的皮肤，她也浑然不在意。
随着太阳渐渐西斜，天色越来越暗。
“快醒醒！快醒醒！有动静！”
睡梦中的温寒烟被人摇醒，她猛地坐起来，只见贡嘎端着枪，警惕地望向铁丝网那边。
“那边有声音！”
其他人也都迅速醒来，纷纷拿起武器，找地方隐蔽起来。
片刻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从对面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她不顾铁丝网划破皮肤的疼痛，拼命从缝隙中钻过来。
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张望，嘴里大喊着救命。
宋明姗见状，想要冲上去救人，却被温寒烟一把拉住，“先别动，看看情况，她后面肯定有追兵！”
果然，不一会儿，七个男人追了过来，其中两个穿着敌方的军装，他们衣衫不整，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跑什么呀？哥哥们在前面拼命保护你们，你不得好好犒劳犒劳我们？”
那女人显然之前就遭受了折磨，身上伤痕累累。
她被杂草藤蔓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几个男人趁机抓住了她。
“还跑！看你往哪儿跑！”
一个男人抓住女人的脖子，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顿抽打。
等女人没了反抗之力，男人又拿出绳子，开始捆绑她的手腕。
曲杰看到那绳索的打结方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妻子白玛惨死的场景，同样是这样的绳子，同样的打结方式，将白玛的手腕捆住，然后吊了起来。
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曲杰再也无法抑制，朝着那个男人直接开了枪。
可他太激动了，连瞄准都没来得及，就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不仅没打中目标，反而惊动了敌人。
瞬间，那些人纷纷卧倒在地，掏出枪开始反击。
子弹擦着众人的鬓角飞过，宋明姗和温寒烟心里害怕极了。
以前，她们只是听别人讲述战争的残酷，即便经历过一些生死之事，但此刻亲身经历的危险，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