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这点上,奶娘一点都不担心褚卫怜会亏待自己。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雨打芭蕉,窗外风更甚。一盏油灯照亮暖帐,映着褚卫怜与奶娘相拥,也照亮了西北角被荒废的宫室。
帷帐破旧,寝屋是简陋的。这里的桌椅、角柜用不上宫里上好的木,捡的都是旁人不要的旧物。
小太监福顺掌着油灯,端进一碗汤药。
前两日皇后回宫,为六皇子落湖的事罚殿下跪了一宿。那夜大雨滂沱,直到黎明破晓,他才扶着殿下一瘸一拐走回宫室。
一夜的雨,身子铁打也难撑。
殿下发了高热,福顺先去太医署问药。哪知吴婕妤早就打好招呼,不让他们给殿下拿药。最后还是福顺求了一个认识的小宫女,她才偷偷摸摸塞来一把炖汤的桂枝。
虽然不是见效好的药,却也能救急。
福顺跪下朝她谢了又谢,立马揣回去给夏侯尉烧汤。
福顺端着碗,床上的人深陷睡梦,因高烧呓语。
“眠眠...眠眠......”
他在喊眠眠。
福顺不知道这个“眠”是谁,又是哪个“眠”,只当殿下是发热烧糊涂了乱喊。
于是他轻轻摇人,“殿下,殿下,药炖好了,咱喝点药吧!”
这里是荒废的宫室,并没有宫人,福顺扯开嗓子大声喊,终于把夏侯尉从梦里拖醒。
夏侯尉睁开,细长的眼尾里全是血丝,吓了福顺好大跳。
他额角紧绷,用力从床撑起。福顺连忙掺了把,把药递给他。
药味很苦,臭的人蹙眉。夏侯尉闭闭眼喝完,把碗搁在桌上看福顺:“你这趟拿药很不顺吧?他们没少刁难你?”
福顺点头,想起药署那帮人,呸口直骂道:“都是吴婕妤使的绊!明明是她的宫婢没看好六皇子,还全赖到殿下身上。那蠢货脑子进水,别人说什么都信,平白冤枉人。”
比起福顺的盛怒,夏侯尉的恼意倒显得淡了。“吴婕妤是皇后的人,皇后与我父皇蛇鼠一窝,恨不得我这孽障赶紧死了。”
“他们越如此,我越要好好活着,我要他们所有人看到最后。”
夏侯尉说完,又攥拳咳了两声。
福顺立马递上水。
夏侯尉喝完,垂着眼眸问:“我高热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没有啊。”
福顺想,栖息宫怎么会有人过来,这里和冷宫没什么差别。
但是......福顺回忆说,“殿下昏迷时说梦话了。”
“什么梦话?”
“奴才听到殿下喊眠眠了,”福顺奇怪道,“这个眠眠是何人呢?”
第5章
巴掌 噩梦如约而至。
“眠眠?”
夏侯尉些许迷惘,垂眸思考。半幅帷幔遮去了火烛的光,他的脸陷在黑暗里,手指摩挲着被褥的绣纹。
眠眠是谁呢?他不记得自己有做梦。
既然没有做梦,为何又会喊眠眠?
他从不认识什么叫眠眠的人。
应该是福顺听错了。
夏侯尉并没有放在心上,比起梦呓,他更在乎的是高烧到现在,那个人没有来看他。
虽然他很清楚,天壤之别哪有这么容易够到,但心里还是说不上的失落。他垂着眼眸,余光浅浅淡淡漾着:“哦,做梦而已,焉知真假呢。”
在外夏侯尉受够了磋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从不会把情绪外露。只有在共患难的福顺面前,他才会有真的自己。
即便他在克制着,福顺也能敏锐察觉到他心绪不佳。
福顺奇怪地琢磨,怎么突然就难受了?
这几年他们早把苦日子过惯,很少见殿下有低落的时候。而且在此时之前,他一直躺着,也没见到别人。
福顺不懂他的低落何来,但有意开解。眼轱辘一转,便想到一件新奇的趣闻与夏侯尉讲:“奴才今天外出,听到几个宫人在聊瑨殿下的事呢。”
“是瑨殿下的亲事......”
夏侯尉对别人的私事从来不感兴趣,但对夏侯瑨会例外些,因为他的二哥过于耀眼。
不同于夏侯尉,夏侯瑨是在所有人期盼中诞下的皇子,打出生起,有爹疼有娘爱。
夏侯瑨的母妃是宠妃,随着夏侯瑨越长越大,加在他身上的光芒也愈多。
九岁能作诗,才华泉涌,十三岁便伴圣驾行走,是皇帝一手带出来。加之夏侯瑨玉树之容,彻柳之姿,他的亲事必定是极贵重,得千挑万选的。
福顺观夏侯尉并没有打断,于是绘声绘色继续讲:“瑨殿下贵极,京城七大世族也没人敢明晃晃打他亲事的主意,倒是有好几个来认表兄的。前几位外面来的‘表妹’,瑨殿下都是客气有礼,又淡淡的,不放在心上。”
“但是最近,却有变数了!”
夏侯尉眼眸轻抬。
“什么变数?”
福顺挤挤眼:“就是太后的亲侄女。自从褚家小娘子来,瑨殿下往慈宁宫走动更频繁了。”
“不过也合理,那可是褚家啊!不是随便的氏族,连陛下身上都流着褚家的血。褚娘子是真金枝,瑨殿下就是眼界再高,也不至于连褚家都看不上。”
“殿下......?”
福顺说完,却发现夏侯尉又不说话了,眸光阴恹地垂着。
很明显是不高兴了,但福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因何而起。方才讲的趣闻,哪句不对劲了呢?
“褚家小娘子......会看上他么?”
夏侯尉突然问。
这一问,才让福顺摸出味来。
福顺有些悟了,他是很了解夏侯尉的人。不用殿下多说,很多时候他也能揣摩出意思。又联想上回,以夏侯尉不爱管闲事的性情,竟会主动找上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