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唉呀,真不必叫!瞧我这嘴,说错话了!”

老妇急着解释,“不是睡不醒,是要睡久些,等那梦魇过去,人才会醒呀!”

“这是老毛病了,在家老爷夫人都请过名医,我们娘子的身子并无大碍,就是嗜睡些。本文免费搜索: 奖励一把 ”

“平常也不嗜睡,只有魇着才嗜睡,就晚醒两个时辰。王姑姑,您再等会儿,我掐时辰,娘子也快要醒了......”

不见底的视野,褚卫怜走在荒野中,罡风呼呼地吹,吹起她翩跹裙摆,也从天穹吹来两个老妇的声音。

一个是从小带她长大的奶娘,一个是王姑姑,禇太后的人。

森黑的天穹,没有半片云,没有半盏月。

这片荒原,她已经在梦里走过许多遭了,就像她前世与今生的奈何桥沟。每趟梦境褪散,她都会来到这片荒原。这里没有日夜,从来都是天未明,灰蒙蒙。

褚卫怜抬头看天穹,突然想——王姑姑?是哪个时候的王姑姑呢?是在姑母身边服侍的王姑姑,还是兵变后,被某人留在皇宫养老的王姑姑?

是哪个王姑姑在说话?

突然间银瓶乍破,天穹裂开。

褚卫怜微微眯眼,视线中出现色彩,慢慢成了鹅黄的纱帐、床头檀木栏,以及两颗欢喜凑过来的脑袋。

原来荒野中的天穹,就是她的眼。

褚卫怜眨了眨眼睛,她做梦,终于能醒了!

“娘子,娘子!”

奶娘眼见人醒,急急从桌案拿来笔和纸。王姑姑更困惑了,“这是要做什么?”

奶娘说:“老爷和夫人的交代,每回娘子魇着,就要把梦见的东西记下来,他们好拿去庙里找高人看因果。”

说罢,奶娘把笔递给褚卫怜,“娘子刚醒,梦还新鲜,这回肯定记得吧!”

“......”

褚卫怜接过笔,看看奶娘,又看看王姑姑。

这要怎么写?记得肯定是记得,但从某天开始,她的梦里净是些让人说不出口的羞'耻事,不是在椅上,就是窗边儿、池边儿、山洞里......无尽叮叮的水声,说是春梦也不为过。

褚卫怜又羞又愤——天知道,她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少女,甚至连小郎君的手都没摸过,到底为何会有那种梦?

而且梦里那位陛下,他的面孔,她曾在宫中见过。

他和三皇子夏侯尉长得一模一样!

不,也不是完全一样。夏侯尉只是个不得宠的可怜皇子,而他,显然比夏侯尉有气势的多,同时也更加心狠手辣,登基之初满朝腥风,惹过他的没一个能躲掉。

但是......

褚卫怜又想到奇怪的事,梦里的自己为何也没躲掉?她惹过三皇子什么?

第2章

看亲 嫁,就要嫁给极具权势之人……

她不记得了。

要不怎么说梦只能是梦呢?梦里的一切都很怪诞,常常是没有因果地发生某件事,又是没给因果地做了某件事。

爹娘要她写下梦魇发生的事,但此事何其尴尬,褚卫怜说不出口。

也不能不写,否则无法问病。

于是她拿起笔,只简要写下有个“男人”一直将她留在身侧,不放人走。这位“男人”她不认识,在连续的梦魇侵扰前,她真的没见过。

奶娘不识字,收了纸簿就小心藏回妆奁。

日上三竿,烈阳已凌于天穹之上,暖烘烘的阳光照进窗台,褚卫怜这才注意到床边看她的王姑姑。

梦里的王姑姑与眼前之人重叠。

只不过跨过光阴,眼前的王姑姑年轻几分,未经历宫变的血风腥雨,眼角皱纹还没那么多,神韵也略不同。

褚卫怜愣住,眨了眨眼睛,出声轻唤:“王姑姑,大清早您怎的来了?可是姑母有吩咐?”

王姑姑抚住胸口,怪着脸色把她瞧了一遍,才惊叹:“姑奶奶,好在您醒了,方才真要把人吓死。是了,正是太后娘娘有吩咐,要您往正堂去。”

说罢掩唇轻笑,“有一人,她老人家要引你见见呢。”

褚太后是褚卫怜的姑母,也是她父亲的同胞姊妹。

前不久,太后说思念侄女,把禇卫怜接进宫小住。褚卫怜已经在慈宁宫待了五日,她端详着王姑姑似笑非笑的神色,大抵猜到要见的,就是二皇子夏侯瑨。

姑母很喜欢夏侯瑨,常跟她夸夏侯瑨的品行学识。

夏侯瑨今年十九,不经意间姑母还提过,他尚未娶妻未纳妃,连通房也不曾有。探问她觉得夏侯瑨如何?

于是褚卫怜猜到,姑母这回接她到宫里住,莫非想着相看亲事?

她今年也十七了,正是碧玉年华,出阁待嫁的年头。

原本姑母想接她小住时,爹爹与阿娘都不太情愿。

那天晚上,阿娘攥着帕子忧虑说:“我前儿约了王家,要请媒人来看看

呢。娘娘这时候来信,只说要眠眠住几天,也不知这几天是多久?”

“半月,一月,还是半年一载呢?如此一来,怜娘的亲事岂不是要耽搁了?”

父亲思索道:“你勿急,我再回信去问问。”

几天后,父亲又收到宫里来的信。

这回他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只与阿娘说:“让眠眠去吧,阿姐说了,她会照应好。”

临行前,父亲并没有与她多说什么,只吩咐:“你一向聪慧,爹也不担心惹祸上身。但遇到事,也别怕,有家里给你撑腰呢。有什么事你都可与姑母说,姑母是咱自家人。”

“对了,让奶娘也跟去,你那梦魇若又出现,切记写下,每旬都要寄回家。”

皇帝重孝,太后的慈宁宫是后宫修葺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