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梅川跪在地上:“陛下,不可。搜索本文首发: 奖励一把 ”
“为何?”
“微臣……微臣腹中的孩儿不是……”她咬了咬牙,自知此时说出这番话万般残忍,然,大是大非关头,不得不道出实情。
“那夜,陛下临幸的不是微臣,是已然离宫的梅阁前任掌事宫女春枣。微臣与陛下,从未有鱼水之欢。”
朱瑁怔住,良久,他摇摇头:“不,梅卿,你在说谎。那夜的确是你。你的孩儿是朕的骨肉。”
“陛下,真的不是……”
“梅卿,你不要哄我,好不好?”朱瑁红着眼圈儿看着梅川,眼神里已有哀求之意。
他最后的一个美梦。
他不肯醒。
绝不。
他的手摩挲着棉褥,急急道:“得想个办法,让你出宫,朕来想办法,朕来想办法……”
文德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朱瑁连忙将玉玺藏在榻下的机关中。
“二表姐,二表姐你在吗?”
是淮王朱珩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溜进来,一步步走入内殿。
看见梅川,他吁了口气:“二表姐,可算找到你了,我,我害怕极了……皇叔命人去皇陵接我进宫,说让我当皇帝。我,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守陵期满,回藩地去。”
梅川摸了摸他的头。
她知道,扶持淮王,不过是端亲王的权宜之计。史书上那些刚即位便离奇死去的小皇帝,便是淮王的来日。淮王,是端亲王的踏脚石之一。皇位才是他真正的终点。
“二表姐,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朱瑁听了这话,招招手,示意朱珩到榻边来。
朱珩怯怯地走上前去:“皇兄,您的伤好一些了吗?”
朱瑁柔声道:“珩儿,你方才说,你愿意带她离宫,是吗?”
“嗯。”
“一路凶险,你可害怕?”
“珩儿不怕。”
“好。”
朱瑁道:“宫中每每暴雨过后,路面不净,地气多污,苗圃杂乱,瓷碎瓦屑,必有许多秽物要处理。明日卯时之前,天还未亮,清扫秽物的木车便要出宫门。朕以血根草的汁液,作咳血之状,唤人来文德殿。人来人往,一旦乱了起来,你们乔了装,拿着朕的玉佩,去御花园西侧的庑房,找花嬷嬷。她是史太后生前最信赖之人,有朕的玉佩做信物,必会助你们出宫。”
朱珩忙跪在地上:“珩儿听皇兄的。”
“你先回去,莫让端亲王起疑。”
“嗯。”朱珩握了握梅川的手:“二表姐,明日寅半,我在御花园西侧等你。”
他像小猫儿一样,复又蹿了出去。
殿内复又安静下来。
梅川道:“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朱瑁闭上眼:“一日不写出退位诏书,端亲王便一日不会杀朕。”
灯油像泪聚一般。
梅川握着诏书的手,颤抖着。
他在宽她的心。
她又怎能不知?
“端亲王的耐心能到几时!外有慕容飞相逼,内有百姓之口要安,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朱瑁笑笑:“梅卿,你平安了,便好。告诉苻将军,如若来日,他欺了你,朕转世做一匹烈马,驮他到泗水河中喂鱼。”
转世。
呵。
转世。
灯枯油尽。
离死亡越近,他越是想起了前尘。
亿万年前,八荒大旱。
他是飘过她身边的一片雪花。
雪花落入她根茎旁的泥土。
命结。
他跪在天神面前,求天神允他与她转世相聚。
天神笑言:“雪乃仙界之花,无根无芽,空有性灵而已。你若想下凡为人,与她重逢,结局必是短折而死。且,你再也回不来仙界。生生世世入畜牲道。你可愿意?”
“云水无根,向死而生,我愿意。”
暗香空路过,飞雪不还家。
这一世为人,他终究没有拗过天命。
路过她。
路过而已。
意和,是白梅在大旱中枯萎、凋零的一片花瓣。她来自于白梅。只是,和雪花一样,落入泥土中。
这一世,什么都没变。
他遇见意和,遇见她,都一样。
他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梅卿,静静待在朕身边,到寅时,便很好。”
梅川的眼泪像屋檐上的水滴,跌跌撞撞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清夜复平生。
梅川低声哼起一支小曲来:秋梨糖,红菊花,谢娘遥遥过酒家,酒香引得少年去,嘿,小娘子,问你双眉何人画,不在张家在李家……
第95章 救出小盒子
宫墙、黛瓦、石阶、红柱,仿佛都沉睡了。
树影映着纱窗,随着晚风,时不时地摆动着。
那树影每挪动一寸,时间便过去一霎。
微弱的烛火舔舐着朱瑁半昏半醒的残梦。他听着梅川的曲儿,看着梅川脸上的两道剑眉,手背上的泪打着转儿,温润到他的心里。
在所剩不多的共处辰光里,朱瑁品到了一些柔软的美好。
仅属于他的美好。
笙歌旖旎曲终头,转作离声满坐愁。
山河破碎,众叛亲离。也唯有她,让他觉得这一世没有白来。
更鼓声响。
寅时了。
朱瑁从床褥下面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来,向梅川说道:“待朕服下一刻钟,你便向门外喊,‘陛下中毒,快不行了’,越大声越好。”
梅川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文德殿果如朱瑁所料,医官、宫人、太监们,乱成一团。
端亲王听到这个消息,亦匆匆赶来。
下棋人还有一步棋没走完,棋子怎能贸然死去?先是宗圣殿的冷箭,又是日旦中毒,究竟是何人在搞鬼?是慕容飞那小子,还是苻妄钦安插在宫中的人,抑或是另有什么别有居心之人想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