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玉蜈蚣
时间流逝，暮色渐沉。!二/叭.墈?书·旺/ *罪_歆+璋`节.更¨歆¨筷_
夕阳的余晖为黑水乡镀上一层血色。
众人在村中寻了处僻静的空地歇息，同时他们能看到来来往往的村民在为大祭做准备。
严林眉头紧锁：“这事透着古怪。刘太公明明是山神的爪牙，怎么连亲生闺女都要拱手相送给他？而且这些村民竟也无一人为村长求情...难道山神打算过河拆桥？”
王猛啃着干粮，冷笑道：“妖魔终究是妖魔，哪讲什么情面？在它们眼里，这些人不过是随时能舍弃的棋子。
再说，这村长把持村务多年，指不定积攒了多少怨气，这些村民怕是巴不得看村长倒霉。”
几个逻卒闻言点头，有人插嘴道：
“按常理，皇城司来观祭，那山神早该现身相迎。可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到底去哪了？”
武松则是问道：“诸位，咱们得先弄清楚这妖魔的底细。那庙里的王道长，和这所谓的山神到底是什么关系？”
严林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道：
“据传这山神是条成了精的蜈蚣，百年前来此时就已达到淬肉境，妖魔本就比武夫更擅修炼，这些年靠着血食供奉怕是已经摸到锻骨境的门槛了。
至于那王道长，据说是随山神一同来的，明面上是山神庙观主，其实是那蜈蚣精的奴仆。”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武植突然开口：
“我在想，会不会我们全都想反了？也许根本不是蜈蚣精养了个道人做奴仆，而是那王道长养了条蜈蚣当妖宠？”
众逻卒面面相觑，这个大胆的猜测让他们背脊发凉。
严林结结巴巴道：“大人，这未免...”
武植抬手制止了众人的骚动：“只是个猜测罢了。”
他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尘土，目光沉静地望向村中方向：“走，去村长家看看。我们皇城司这么多人来了，总该给安排个住处。”
众人沿着村道前行。
恰在拐角处，刘老太公拄着那根雕龙拐杖迎面而来。
“诸位大人...”
他咳嗽两声，声音沙哑，“村里都在忙着准备大祭，不过老朽家中倒还有几间空房，若不嫌弃，诸位尽可在此落脚。”
“带路。”武植淡淡道。
他自然不惧这老村长耍什么花样，毕竟此人正是皇城司逻卒失踪案的关键人物。此去既是找个落脚处，更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刘老太公脸上皱纹微微抽动，龙头拐杖在地上顿了顿：
“大人这边请...”
......
众人踏入刘太公的宅邸。/齐+盛~小·说?惘? `冕!肺?阅*黩+
只见院落宽敞气派，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沼相映成趣，里面还有着不少空院子，
这等排场，全然不似小小村长该有的居所。
王猛看着这么大的院子，目光带着几分轻蔑，忽而转头看向刘太公，似笑非笑道：“刘老太公，听说你这个村长之位，就算给个县令当都不换？”
皇城司的逻卒，除了那些个靠关系的，哪个不是手段狠辣之辈？
他们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执行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任务，个中厉害，便是一般县里的都头也远不能及。
王猛本就对这血腥的祭典深恶痛绝，此刻见刘太公这奢靡的宅院，联想起他在大祭中扮演的角色，心中更是满是厌恶，言语间自然也没了客气。
武植冷眼旁观，对王猛的挑衅行为不置可否。对这种与妖魔勾结的老狐狸，确实需要些敲打手段。
否则这老东西定会装聋作哑，半句实话都不肯吐露。
不过武植心中早有计较，即便这刘太公什么信息都不说也无妨。
实在不行待后日大祭之时，直接打杀了那蜈蚣妖魔和妖道便是。
皇城司办案，何须与这些魑魅魍魉多费唇舌？
他打量着刘太公安排的院落。
这院子占地颇广，厢房就有十余间，他们这二十来人完全住的下，这般排场，也不知死了多少童男童女才换得的？
何况这边的村民大多都是如此。
刘太公讪笑道：“大人说笑了...”
恰在此时，隔壁院落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去！死也不去山神庙！死也不嫁给山神！”
那声音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像是个年轻女子在拼命挣扎。
刘太公面色一沉：“让诸位见笑了，是小女不懂事。她就住在隔壁院子。诸位在此安心歇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说罢就匆匆转身离去。
严林望着刘老太公离去的方向，叹息道：“这刘老太公的一双女儿，倒也是可怜人。”
王猛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可怜？她们这些年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可知
道这些都是用多少童男童女的性命、黄花闺女的清白换来的？
不过也只不过是吃人血馒头的寄生虫罢了。”
严林闻言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说的在理，可在这血祭规矩下，又有谁能独善其身？人人都盼着自家孩子躲过厄运，一旦别家孩子被选中，又默许甚至参与其中。?墈?书¨屋` ￠耕￠薪\最￠全-
一代代传下来，这血祭早就变了味，与其说是敬神，倒不如说是互相倾轧。如今轮到村长家，也算是现世报了。只是那对童男童女，不知又是哪家的心头肉。”
陈念之沉声道：“这些村民里，有被逼迫的可怜人，也有推波助澜的帮凶。但罪魁祸首，始终是那作恶多端的大妖。只要除了它，这吃人的规矩才能真正终结！”
武植负手而立，将众人的议论与隔壁院落凄厉的哭喊声听入耳中，他已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理得清清楚楚，不过还是有些小疑点。
他开口道：
“能在深更半夜将皇城司的令牌送到县衙的...除了这位刘老太公，这黑水乡还有谁有这个本事？也唯有他，在女儿被选为祭品后，有足够的动机向我们传递消息”
王猛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这老东西平日帮着妖魔害人，如今轮到自家闺女，倒是知道疼了。”
武松虎目圆睁：“大哥，何必与村里这些腌臜货色多费口舌？不如直接去斩了那孽畜。”
晚风突然变得凛冽起来，卷起武植的衣袍。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煞气，缓缓颔首：
“正该如此。”
他随即转身面对众逻卒时，声音陡然一沉：
“诸位弟兄在此守着，仔细探查村中动向。我与武松上山会会那所谓的真君。”
“遵命！”二十名逻卒齐声应和。
武植与武松走出宅邸，周身散发的气势恰似出柙猛虎、脱笼兕牛，直奔蜈蚣岭而去！
.....
武植与武松离去约莫半炷香后。
踏踏踏——
院门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小厮垂首走近，恭敬道：“几位大人，刘太公吩咐，邀诸位共赴晚宴。按规矩，大祭前两日都会设宴请客。”
王猛与严林交换了个眼色。
王猛压低声音道：“不如去探探虚实？说不定能摸到些有用的消息。”
严林会意点头：“我与你同去。”
院中其余逻卒皆是心领神会。
他们也从韩滔彭玘那里早听闻武氏兄弟的事迹，每一件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这些久经沙场的老逻卒们，可不像吕方那样，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会以为这对兄弟是靠关系上位的。两人也很想在武植双兄弟面前做出点事情，留下好印象。
“你们守好院子。”严林对其他人嘱咐道，“我与王猛去去就回。”
严林和王猛跟着小厮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刘老太公府邸的主院。
月光下。
偌大的庭院里摆着几十张红木圆桌，已经坐了不少村民。
两人默契地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四周的村民见到他们身上的皇城司官服，都下意识地挪远了些。
主位上。
刘老太公拄着那根雕龙拐杖，浑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诸位乡亲！”
刘老太公突然提高声音，“后日便是大祭之日，老朽的一双女儿能有幸侍奉山神，实乃我刘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山神大人慈悲，特赐下仙茶犒赏诸位。”
随着他话音落下。
十几个小厮端着托盘鱼贯而入送到每人面前，每个托盘上都摆着数十几盏茶盏，茶汤上漂浮着硕大的红枣。
刘老太公举起茶盏，高声道：“请诸位共饮仙茶，同沾山神恩泽！”
院中村民纷纷端起茶盏，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神色。
严林和王猛盯着面前的红枣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茶盏中漂浮的红枣，与山神庙中王道人奉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同样泛着诡异的油光，渗出浑浊的白浆，散发出的那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更是丝毫不差。
严林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压低声音道：“这茶...绝对不能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忍着反胃的感觉。
王猛的目光扫过四周，发现村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了茶盏。
作为皇城司的老手，他们虽然见惯了各种黑暗，但对这些被蒙蔽的百姓还是存着几分怜悯之心。
“等等！这茶有问题！”
王猛刚要出声制止，却见村民们已经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有几个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杯沿残留的白浆，脸上浮现出诡异的满足神情。
严林和王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这些村民，显然已经深陷山神的谎言
其中无法自拔了。
“先记下这里的情况，”严林低声道，“等收集完必要的信息，我们就立即离开。”
......
山神庙，后堂当中。
王道人慵懒地倚在太师椅上，手臂上缠绕着一条巨型蜈蚣。那蜈蚣通体如玉，足有小儿手臂粗细，百足蠕动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明月、清风...”
王道人闭目轻唤，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慵懒。
两个道童机械地跪伏在他身前，苍白的小脸他的埋在道袍下摆处，他们的脖颈处，隐约可见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道人突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妖异的青光。
他举起手中的白玉蜈蚣：“百年苦功，终见成效...后日大祭之后，整个黑水乡的村民，都将成为我们的子嗣！”
刹那间。
那条白玉蜈蚣突然昂首直立，口器中竟发出沙哑的人声：“大哥，百年来我们试了这么多女人，终于能在人体内种下虫卵了。”
它百足轻颤，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兴奋。
“等那些村民服下掺了虫卵的仙茶，我们的孩儿们就能借着他们的血肉成长...咱们燕山白玉蜈蚣一脉，从被追杀逃出深山到现在，总算要熬出头了！”
众人一直以为王道长和白玉蜈蚣是主仆，谁能想到他们竟是亲兄弟！
王道人怜惜地抚摸着蜈蚣的背甲：“当年为兄从燕山大妖那偷来的化形丹只够我一人服用。苦了你这些年在一直熬着...”
“大哥说的哪里话！只要咱们兄弟齐心，日后机会多得是！等这次大计告成，我迟早也能化为人形！”
王道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抚摸着白玉蜈蚣的背甲：“百年血食，总算让我们兄弟修为大进。那些皇城司的人来得正好，各个气血旺盛，可比寻常祭品滋补多了！
尤其是那两个淬肉境的，气血之旺盛，简直是上等的好药，一个都别想跑！放心，这血食还是咱们兄弟对半分！”
白玉蜈蚣兴奋地扭动着身躯，笑道：“大哥待我最好了！”
王道人低头看向跪伏在地的两个道童，眼中流露出病态的满足。
这两个孩子是他们最成功的实验品。
虫卵完美寄生，既保留了人形，又完全服从他们的意志。
红枣茶中的虫卵都是这兄弟二人利用村中女子作为宿主，一代代培育改良的产物。
一旦虫卵入体，不出三日便会孵化。
有的宿主会直接化为蜈蚣形态，有的则能保持人形却完全听命于他们。
跪在地上的明月、清风便是后者，他们的意识早已被吞噬殆尽，如今不过是两具行走的虫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