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前往蜈蚣岭
......
汴梁城,皇城司外事堂前。*求\书~帮· ,嶵?歆·章-结.庚¢鑫¨筷·
朱漆大门洞开,一道道人影匆匆进出,面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武植站在廊下,身旁武松微微斜倚廊柱,手按腰间刀柄。
武植默默打量四周,往来之人清一色的玄色曳撒,细看之下,超过九成的袖口都光洁无字,这些人大都是三四十岁,面容沧桑,他们就是那帮逻卒。
逻卒们身上散发着铁皮境的气息,却很是虚浮,显然是靠药物肉食堆砌而成。
武植想起孟义曾言,皇城司豢养着一批自幼栽培的逻卒,眼前这些人看上去根基不稳,但能活到今日的,无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狠角色。
这时。
韩滔从廊下大步走来,身上的墨色官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在武植身旁站定解释道:
“各州都设有皇城司分部。每州‘天地玄黄’四等察子约五十人,加上内营五千、外营万余,统共一万五千余逻卒。
按规矩,一个黄级察子外出办案,最多带二十逻卒。即便全军覆没,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他目光扫过院中来往的逻卒,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些人要负责一州安危,本就不易。如今北方战事吃紧,各州都要抽调大半人手驰援边境。东京皇城司虽是大宋之首,如今也被抽调了近半人手。再过半年,我也要去边境了。“
武松浓眉一皱,沉声问道:
“韩大人,听您这意思,全军覆没是常有的事?”
韩滔苦笑一声:
“确实如此。北方燕山的大妖近来频频出逃,你兄弟二人在阳谷县斩杀的那头狼妖,经查证也是从燕山逃出来的。”
他顿了顿,正色道:“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不是死得悄无声息,最迟半月,皇城司必会派人讨回这个公道。”
武植闻言,心头一凛。
他原本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即便不能平步青云,至少性命无忧。
可韩滔这番话却让他意识到,这世道远比想象中凶险。
莫说寻常百姓朝不保夕,便是那些声名在外的强者,也可能转瞬间就命丧黄泉。
韩滔这时抬手示意,目光沉稳:“走吧,随我进去。”
武植与武松应了一声,脚步整齐地跟在他身后,踏入外事堂。
刚一进去,他们三人便看到彭玘已经在堂内等候。
他见三人进来,直接开口道:“老韩你先带他们熟悉一下任务,我还有事。”
韩滔随即领着二人行至堂内一张桌子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铺展在桌上,开口道:
“这次的任务在孟州河阳县黑水乡。+我!地?书+城. !埂*芯?蕞,哙′按规矩,逻卒每半月需传回密信。但派去县里巡逻的几位逻卒,至今都没消息。”
说着,韩滔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牌子,接着道:
“结果河阳县的衙门派人送回来了这块染血的牌子。
不过那河阳县本就有些蹊跷,附近蜈蚣岭上有座供奉山神的道观,当地百姓常去祭拜。”
武松目光锐利,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这问题出现在所谓的山神上?”
韩滔神色凝重地点头,指尖轻叩着桌面:“目前看来确实可疑,但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靠你们实地探查。
按皇城司规矩,新入的黄字察子首桩任务,得由玄字察子领路。原该带你们的吕方...上个月突然说练武时经脉逆行,现在还躺在太医院。”
武植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他强忍着笑意,心想这吕方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明明是切磋时败在自己手下,却偏要说是练功走火入魔。
他唇角微勾:“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韩滔点点头,继续道:
“确实如此。吕方如今正在太医院,由「神医」安道全亲自诊治。安道全医术高明,你们日后若受伤,也可去寻他医治。
另外,眼下战事吃紧,按例每个黄字察子执行任务可领二十名逻卒,但这次你们二人总共也只能带二十人。“
韩滔看着眼前这对兄弟,语气缓和了些:
“你们初次执行任务,若遇险情,可先行撤退,这次就权当练手好了,上头也没定死限期。不过以你们的实力,我相信定能胜任。”
他抬手示意,“现在就去城楼下与逻卒会合吧。”
韩滔心中暗忖。
武植是能斩杀狼妖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对兄弟的实力,恐怕还在寻常玄字察子之上。
武植听着韩滔的话,心中不由一动。
「神医安道全」...
又一个《水浒传》中的熟悉人物出现了。
他记得原著中这位人物,他上应地灵星,本是建康府的名医。宋江患背疽时,
张顺千里迢迢请来安道全救治,这才有了后来他上梁山的故事。
最终在征讨方腊后,安道全被召入宫中担任紫金医官,算是得了善终。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安道全竟已在太医院任职。
武植不禁想起有句话叫做「医武同源」的老话,若能与这位神医结识,或许能从药理针灸中参透到武学瓶颈,说不定还能在修行之路上另辟蹊径。~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
这般想着,武植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只待手头任务了结,定要登门拜访。
正说着话。
武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浓眉一挑开口问道:
“韩大人,之前杨志杨提辖说想来皇城司任职,不知他何时能到?”
韩滔一拍脑门,恍然道:
“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忘了。杨志现在正在大名府皇城司当差,那边最近妖魔作祟闹得凶,他正忙着处理此事。等那边的事情了结,就会调到东京皇城司来。”
武植微微颔首,心中已然明白。
他冲武松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抱拳告辞,大步离开皇城司。
两人并肩走在长街上,玄色官服随风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行人远远瞧见他们胸前绣着的獬豸纹饰,纷纷驻足避让,待他们身影远去,才敢重新忙活手中的营生。
不多时。
巍峨的城楼便出现在眼前。
城墙下,几匹油光水滑的大黑马正昂首嘶鸣,二十个身着玄色曳撒的逻卒笔直站立,一旁停着几辆马车。
武松随手将令牌抛给为首的逻卒。
那人双手接住,立即抱拳行礼:“见过大人,卑职陈念之。”
武植打量了陈念之一眼,微微扬了扬眉,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简短有力地说了句:
“出发。”
话毕,他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马车上。
武松则一个翻身,利落地跨上旁边的一匹马。
其余的逻卒见两位大人已经就位,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迅速登上马车。
武植再看那牵车的马匹,着实与众不同。
此马体态健硕,四肢修长且肌肉紧实,浑身皮毛黝黑发亮,身形比寻常的健马足足高出半头。
它抬头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竖瞳,透着几分野性,脑袋随意地晃了晃,朝着旁边打了个响鼻。
自来到皇城司两个半月,武植已经对这里的一切有了深入了解。
这些马匹被称为半妖,它们皆是被妖魔染脏了血脉的牲畜后代。
在漫长的岁月里,经过专门人员一代代精心的驯养,如今这些马匹的妖性已大大减弱,几乎没了开智成妖的可能。
但它们却完美保留了妖魔血脉带来的优势,不仅跑得又快又稳,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晚上,也能凭借出色的夜视能力照常行进。
皇城司的妖马繁育传承了千年之久,每一匹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良驹。
“驾!”
武植一声令下,驾驶着马车朝着城外驶去。
......
与此同时。
二仙山。
这座山被浓重的云雾层层包裹,数只白鹤悠然地在山边盘旋飞行,洁白的羽翼时而没入云端,时而显现。
山巅之上。
有一座道观巍峨耸立,如同悬于天际的仙宫,这便是...紫虚观。
观中大殿内。
三清神像静静伫立,仿佛像是是俯视着世间万物。
公孙胜身着一袭朴素的道袍,笔直地跪在三清神像之前的垫子上,脊背绷得笔直。
他面前的香炉中,檀香正徐徐燃烧,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在空中缭绕盘旋,渐渐消散在大殿的穹顶之下。
这便是道观中惩戒弟子的跪香之刑。
按照规矩。
受罚者必须在点燃的檀香前跪定,身姿不得歪斜,更不能起身,唯有等到香火燃尽,方能结束这漫长的刑罚。每一息,都在煎熬着跪香者的身心。
公孙胜自劫取生辰纲失败后,便匆忙逃回了这二仙山。
回到师门那日,他满心忐忑,以为会迎来师傅罗真人的斥责。
可罗真人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指了指三清像前的蒲垫,便罚他跪香。
从那之后。
两个半月的时光里,公孙胜除了必要的起居,几乎寸步不离地跪在这大殿之中。
他的双腿早已麻木,膝盖也早已磨出厚茧,而香炉中的香灰,也不知堆积了多少层。
公孙胜跪在蒲团上,目光凝视着眼前袅袅升起的檀香烟气,三清神像庄严肃穆的面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让他心中更添几分愧疚。
不仅是对劫取生辰纲失败的懊悔,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未能兑现对武植的承诺。
若不是武植挺身而出,自己与晁盖等人早就成了皇城司的阶下
囚,可自己却没能及时将约定的两本武学秘籍交付于他。
“踏、踏、踏——”
布鞋轻叩大殿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公孙胜脊背骤然绷紧,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来人身形清瘦,白发如雪,长须垂胸,头戴玉叶冠,身披金霞鹤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碧绿的眼眸,瞳孔竟呈方形。
正是他的师尊罗真人。
“起身吧。”罗真人的声音平静如水。
公孙胜闻言,双膝早已麻木,挣扎着想要站起时,身形不由一晃,险些栽倒。他连忙扶住身旁的香案,缓了片刻才勉强站稳。
罗真人负手而立,广袖垂落如流云,碧色眼眸静静注视着弟子狼狈的模样:“罚你在此跪香两个半月,可有怨言?”
公孙胜低头拱手,声音恭敬:“弟子不敢有怨言。番贸然下山参与生辰纲一事,皆是弟子行事鲁莽,罔顾师门教诲。如今受罚,是应当的!”
罗真人微微颔首,长须轻拂:“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如今劫难已过,福缘将至。让你在此跪香,一是要你静思己过,二来...这两个半月,皇城司四处缉拿要犯。你在观中跪香,也反倒避过一劫。
公孙胜面露疑惑:
“师尊,您方才说的福事是指......?”
罗真人淡淡道:“你劫纲之前,可是卜得‘地山谦’卦?是否觉得此卦有误?”
“弟子正是为此困惑。地山谦主吉利平安、前途通达,可此番生辰纲事发,我们险些被皇城司缉拿,分明是大凶之兆!
若非武都头网开一面......”
说到此处,公孙胜突然怔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等等!”
他这才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提高,“若非武都头出现在场,生辰纲得手反倒会招来大祸!
押送生辰纲的杨提辖必受梁中书责罚,而皇城司全力追捕之下,我们一行人又怎会有逃脱之机?”
公孙胜猛地抬头看向罗真人,眼中精光闪烁:
“如此说来,弟子并未算错!武都头出现化解之后我们各方人马的危机,正是应了‘地山谦’的吉兆!”
罗真人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孺子可教。这武植的出现本就是个变数,按理说,他原不该出现在那黄泥冈上。”
公孙胜闻言一怔:“师尊此话何意?武都头明明就在当场,怎会说不该出现?”
罗真人沉默不语,他只是望着三清神像。
先前他推算天机时,明明算到那天伤星武松的兄长武植本该是个命数已尽之人。
可此人不仅活生生出现在黄泥冈,更改变了公孙胜晁盖等人的命数。
是福是祸?
罗真人在生辰纲事发前也曾为晁盖卜命。
此人既非天罡地煞星辰降世,命盘之上更是一片死寂——
晦暗命星凝滞如死水,是阳寿将尽之兆。
谁能料到,经此生辰纲一事,那本应熄灭的命星竟重燃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