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谋逆

“高前辈觉得,如今皇帝故意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名牌了之后,第四派能创立吗?”祁云熙抬眸等着高曲的回应。

这情况高曲也是想过的,甚至考虑过借皇上的手来来更为推行这件事:“你如今还想创立四派吗?”

创立四派对于祁云熙而言肯定是利大于弊的,如今民间组织的共富会在一点点积累底蕴和人手,粮和武器也在一点点的积攒起来。如今的共富会只不过是一批有着能覆过改革的一批人,他们存在信念,但他们如今的信念还是太笼统了。

就像是一本书的故事每个人想的结局和主角都是不一样的,自然他们到最后呈现在明面上的时候会产生分歧。

共富会需要一个能够支撑着他们继续往前面走的理念。

这理念不能跟祁云熙口头上所说的那样虚无缥缈。她需要创立出一个能实际落地的思想派别。

四派就是她祁云熙想借高曲的手创造出共富会的理念而已。

“当然想创立。但这皇上这手棋误打误撞的让我难以进展啊,我要是创立了,你,白羊,所有加入六会比我位低的人都会被戴上攀附权贵,结党营私的帽子。”祁云熙长叹一口气。

陈骁将她的身份公布出来恐怕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和陈云起走的太进了,在威胁陈云起罢了。

可就是这样她想要正大光明的实行起来就太困难一些了。

“的确如你所说,此时真的在六会刚刚创立的时候立起四派的名号来,恐怕就真的徒增攻击我们的口实了。”到时候这个位置就犹如悬挂在炭火之上一般,灼热炽痛了。

两人同样又迫切的想要将四派的框架组建起来。祁云熙是为了后续能揭竿而起的造反,高曲只不过是为了信念。

两人就算是目的不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致的,改变大离。只有改变了大离,大离才会拜托现在这种水生火热的状态。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祁云熙站起来推开窗户,夏日的风滚进来带着燥热。

他们需要一个无法再拿身份说事的砝码。

高曲了然的点头:”看来创立是难了,我们只能自己空想了。”

祁云熙闻言笑出了声,深邃的瞳孔里倒映出了高曲那张好看的脸:“高前辈,你觉得我二人空想,那四派何时才能创立?”

恐怕是这辈子都创立不起来了。

不单单是身份的问题,还有政治立场。只要祁云熙和高曲踏出了皇城学院给予的位置,那这件事就只能空想一辈子了:“我还有一计。”

这一计很简单,背地里创立。

高曲瞧她意思就明白了她所说的计为何计:“不可!不大肆宣扬出来的派别一律会被世人认定成邪教!这般做法于你于我都太过危险了!稍有不慎就是杀头的大罪!”

说到底他们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

“既然都是邪教了,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够甚一点?”祁云熙的眼眸深不见底,高曲已经快听不懂祁云熙的意思了。

他嘴巴一张一合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祁云熙的意思,他眉头紧皱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紧紧凑过去一脸严肃:“祁云熙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谋逆。”谋逆两个字高曲都没敢说出来,只是说的口型祁云熙看出来了。

见祁云熙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他连连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祁云熙你真是疯了!”

“高前辈,这只是一个提议。”祁云熙笑着安慰他:“你不愿意,那咱们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高曲的脸色从震惊到苍白,又从苍白涌上一股被愚弄的潮红。他看着祁云熙那副云淡风轻、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份“安慰”,比最锋利的刀还要令人胆寒!

“假装不知道?祁云熙!你说得轻巧!”高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指着祁云熙,指尖都在发颤,“你轻飘飘一句‘提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灭九族的大罪!是要把所有人拉进地狱的无底洞!”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意识到声音太大,立刻压下嗓子,急促而低声地质问:“你将我怂恿为刑部部长,借刑部之名让我站到台前当靶子,现在又告诉我你藏着这样的心思!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算计着让我帮你担这天大的干系?!”

祁云熙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些许,但那份从容依旧没变。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高曲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中压抑的恐惧和愤怒。她没有辩解“是否计划好”,而是以一种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直视着高曲的眼睛:“高前辈,冷静点。”

“我问你,若无权、无钱、无人、无法,你拿什么去创立那能改变世道的‘第四派’?拿你的满腔热血,还是靠钟院长那点快要被皇权榨干的余威?”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高曲的心上。

“你看看这皇城学院,看看这大离天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贵胄横行,吏治腐败,苛捐杂税剥骨吸髓,寒门学子耗尽家财,最终也只能换得个‘寒门难出贵子’!你创立第四派是想改变这些吧?可你想没想过,触动这腐朽根基的每一块砖石,都会被既得利益者视为谋逆!”

“我所谓的‘提议’,不过是对现实的清晰认知。我们走的,本就是一条与‘奉天承运’皇权意志相悖的路。从你我打算将‘民为重’、‘民之利’摆在煌煌天威之上的那一刻起,我们在那些人眼中,就已经是……”祁云熙的唇微微开合,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反贼。”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彻底砸碎了高曲最后的侥幸。

“你想正大光明地立派宣扬?门阀世家会给你这个机会吗?皇帝会让一个‘民重君轻’的派别在眼皮子底下威胁他的权威吗?宋钰那种代表旧世族利益的人,会允许新的理念动摇他的根基吗?高曲,”祁云熙第一次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冷硬而真实,“你在皇城读了这么多年书,学了一肚子圣贤道理,难道真不明白这些?”

高曲踉跄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书架上,震落了几册典籍,他却浑然不觉。祁云熙的话像淬了冰的针,刺破了他理想主义的粉饰,露出了下面残酷的底色。他想否认,想怒吼,想斥责祁云熙的疯狂,可喉咙却像被扼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所谓的“正大光明”,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想象中的以理服人、以德感化,在铁与血的权力游戏面前,天真得可笑。

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只有高曲粗重的喘息声。祁云熙不再逼迫,转身走向窗边,看着窗外学院里那虚假的宁静。她知道,高曲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崩塌与重构。

良久,高曲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带着一种疲惫后的空洞:

“……那……你想怎么样?”

祁云熙转过身,脸上再无一丝戏谑。她看着高曲,眼神锐利而坦诚:“高前辈,你和他们不同。”

“我需要一个真正理解并认同其核心的人,在‘风暴’真正成型之前,替我执掌‘利剑’,厘清‘规矩’,震慑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你就是那个执剑人。”

“至于风险,从来都是均摊的。若真有那一天我成了弃子,你以为你会比我多活一刻钟吗?你我早已在一条船上。”

她走近几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现在,不是逼你表态,我只问你一句实在话。你创立‘第四派’的信念,是为了改变大离,还只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名垂青史的好名声?”

高曲猛地抬头,眼中是屈辱,也是挣扎。他看着祁云熙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嘴唇动了动。为了名声?若是为了名声,他根本就不会想创立什么异端第四派!他所图的,从来都是那份他坚信能利万民的理想!

“我高曲岂是那等沽名钓誉之辈!”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那就好。”祁云熙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称得上满意的笑容,虽然很淡。

“既然信念是真的,那具体的手段、路径,自然可以因势而变,因时而动,只要初心不移。”

“‘第四派’的核心理念,可以在我们手中被实践、被检验、被完善,不必急于贴上名号昭告天下。我们可以让它存在于刑部的铁律之中,存在于六会对底层学子权益的维护之中,存在于你我心照不宣的每一次推动改革的行动之中……它是骨,是魂,而非一个招摇的靶子。”

高曲沉默了。他在消化祁云熙的话。抛开“谋逆”的恐惧外壳,祁云熙提出的是一种更隐蔽、更务实、也更可能生存下来的发展路径——在现存体系的框架内,悄无声息地注入变革的基因,进行实质性的改变。

这确实避免了立即成为靶子,为思想和力量的成长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但代价是,他必须接受与一个随时可能点燃炸药桶的人深度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