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筱泉 作品
78. 你来我往
原本在看月亮的沈晴微偏过头，目光落在周临言直勾勾的眼神中。
像狗。
摇尾乞怜的狗。
高高在上的珩王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的？
沈晴微垂眸，目光扫过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再掠过他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唇……
别的不说，这张脸确实是恰到好处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真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
沈晴微抿了抿略微干涩的唇，收起了心底不可告人的那点恶趣味。
沈晴微看着他的眼睛，在这场与他的较量之中，他俯首称臣，她好像成了胜者。
沈晴微云淡风轻地一笑：“抱歉殿下，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方才还浅笑盈盈的周临言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连着声音都加重了不少。
似是不解，又想责问。
“谁啊？宿弥？孙照陵？还是那个褚之泓？”
“殿下觉得是谁？”
周临言云淡风轻道：“我觉得……谁都不配。”
他有理有据道：“宿弥虽聪慧过人，但城府太深、算计太多。你如风如云，好自由，厌拘束。可他要顾虑的太多，要思量的太深，一生背负过多，并非你的良配。在他身边，你会活得很累。至于孙照陵，此人放荡不羁，武功不错。虽勉强能算与你志趣相投，但他性子过于直率、思虑太过不周，不及你冰雪聪明，又是个急性子。你若是与他一起，没过多久就会对他不耐烦，遂心生厌恶。再说褚之泓……此人……”
“好色成性，狂妄自大，愚蠢至极还自以为是。以你的眼光，应当看不上他。”
周临言的话脱口而出的那瞬间，沈晴微愣住了片刻。
“额……殿下倒也不必把我想的那么好。”
周临言撇了撇嘴：“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为了把这个谎言圆过去，沈晴微硬着头皮、违背良心“胡言乱语”道：“我喜欢的人，殿下应当不认识。他武功高强，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更重要的是，他于我曾有救命之恩。”
沈晴微面带微笑地胡编乱邹道：“我常想。或许遇上他，正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因为那个人，这个人间，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若说信口胡诌，沈晴微是不输那些巧舌如簧、能说会道、搬弄是非之人的。
周临言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沈晴微却注意到了，他方才猛然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还险些被呛到，憋得面红耳赤，却极力维持住淡定与从容的姿态。
还挺……像个人样。
“哦？你喜欢他，他知道吗？”
沈晴微毫无半分心虚道：“他……不知道。”
周临言咬牙切齿道：“有胆子送死，怎么没胆子说出喜欢二字？是不够喜欢他吗？他也喜欢你吗？”
沈晴微看他向下耷拉的嘴角，心里嘲讽道：真幼稚。
但是捉弄他的谎言还在继续：“其实，我和那个人……是死对头——还是水火不容、一见面就打架的那种。”
周临言闻言，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窃笑，挑了挑眉：“你该不会是瞎编一个人来应付我吧？”
沈晴微嗤笑：激将法。
不过，没关系，棋砚的名字也不是什么江湖禁忌。
“他叫棋砚。”
周临言的嘴角绽放一抹格外……讨好人的笑容，笑得花枝招展。
“那你要不要看清楚我是谁？”
周临言用一只手覆在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手背上的那么口子的血已经凝固了，但原本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如今依然红肿一片，像是经受刀剑摧残一般。
怕沈晴微认不出，他在手背的一道小口子上挤出两三滴血，用另一只手抹在眼角。
桃花眸，眼尾痣，摄人心魂，似是故人。
沈晴微瞪大了眼睛。
周临言再用一只手盖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影雪，你认出来了吗？”
沈晴微瞠目结舌：棋砚和周临言，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周临言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棋砚是尸山血海里杀出的少年。
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等反应过来以后，沈晴微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两个人真的很像，只是一开始她就否定了这种可能而已。
她无法共情周临言，却对与她经历相似的棋砚生出几分自以为是的惺惺相惜之情。只因他们两人，一个为霄定阁做事，一个为运安楼做事。她还以为……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
倒也不能全然将责任归咎于她的大意。
沈晴微仔细闻了闻，周临言身上的气味和棋砚是不同的，大概是刻意用了不同的香的缘故；甚至，周临言在成为“棋砚”的时候，连声音都刻意改变了。还有棋砚眼尾那颗泪痣……
周临言啊周临言，果真是心细如发，不留一丝差错。
不愧是他。
缘分还真是奇妙啊。她刻进骨子里厌恶的人、下意识想要远离的人竟然和她积怨已久的死对头是同一个人！
造孽啊。
她不喜周临言的精明狡猾；可原来洒脱不羁的棋砚也只是他机关算尽中的一环。
沈晴微大抵是疯了，竟然会产生一种错觉——与她棋逢对手的那个宿敌棋砚被周临言亲手杀死了。
尽管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等等……她刚才都说了什么浑话！
为了把刚才的“豪言壮语”糊弄过去，沈晴微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鬼啊！”
周临言则是一眼看破：“别装，别想着浑水摸鱼糊弄我。”
“你喜欢棋砚？”
周临言缓缓向她靠近。
沈晴微故意不去看他：“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信吗？”
“你说的，我自然信。只是被当成玩笑了，我有些许伤心罢了。”
余光里，周临言无辜地眨眨眼。
“殿下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明知我就是沈晴微，却故作不知地演戏；一人分饰两角色，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沈晴微鼓鼓掌道：“殿下，好手段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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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再猜猜，殿下肯直言相告，要么是已经有杀人灭口的打算了，要么就是铁了心想要与我合作。”
“是这样吧，殿下？”
周临言：“你很聪明，但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一旦有了什么想要的，就是千方百计也要得到。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沈晴微，我试过放手的。可惜，我还是做不到。
沈晴微从这话里听出来隐隐约约的威胁之意。
“殿下你放心，你手上有我的把柄。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更何况，我已时日无多，对殿下构不成威胁。”
“沈晴微，我说了，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我不想你死，阎王来了，也不能带走你。”
“我之所以坦诚，并不是要杀了你灭口。相反，我只是想让你安心一些。现在，我们手上都有彼此的把柄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但他说得没错。
周临言就是棋砚这件事往后深究，就是珩王殿下和运安楼之间的牵扯。再往更深处追究，可就是事关江山、皇室的大事了。
他坦诚相告，无异于将把柄交到她手上。
事情的发展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沈晴微仿佛执着一盏昏暗的灯，行走于冰面上，迷蒙的雾气将她笼罩，让她辨别不清方向。手上的这盏灯激励她向前。她被尽头处的风景诱惑，尽管一旦踩空坠落就会尸骨无存。
她一贯是喜欢冒险的。
“沈晴微，你不生气吗？我隐瞒这些事这么久。”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的确有点。”沈晴微直言不讳，“殿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受可不好受——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但没多久，她就接受事实了。
周临言如何，与她何干？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劳神伤身，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尤其是经历过今夜火海中的命悬一线以后，她更真切地觉得，人生苦短，何必浪费时间。
“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周临言好像很失望一样，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沈晴微时常觉得她理解不了周临言的想法。他是如何从她的三言两语中得出这个结论的。
或许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可以花言巧语地哄哄他——笼络人心嘛，她不是不会。
但她不想这么做。
沈晴微转移话题道：“殿下，你手受伤了。”
周临言手背朝下，遮起一手的伤痕，仿佛是不可见人的耻辱：“摔了一跤。”
沈晴微记得，吃完晚膳两人在河边时，他手上还没有这些划痕的。回到客栈时，他手上就增添了这些密密麻麻的血痕。
让人很难不怀疑这些伤口与她有关。毕竟，她记得很清楚，母亲离开时不仅锁上两门，甚至还栓了几圈铁链。
周临言的躲躲闪闪、闪烁其词更加坚定了沈晴微的想法。
“因为我伤的？”
“你别多想，与你无关。”
“是吗？周临言，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为了救我受伤的？”
周临言抿了抿唇。
像狗。
摇尾乞怜的狗。
高高在上的珩王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的？
沈晴微垂眸，目光扫过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再掠过他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唇……
别的不说，这张脸确实是恰到好处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真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
沈晴微抿了抿略微干涩的唇，收起了心底不可告人的那点恶趣味。
沈晴微看着他的眼睛，在这场与他的较量之中，他俯首称臣，她好像成了胜者。
沈晴微云淡风轻地一笑：“抱歉殿下，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方才还浅笑盈盈的周临言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连着声音都加重了不少。
似是不解，又想责问。
“谁啊？宿弥？孙照陵？还是那个褚之泓？”
“殿下觉得是谁？”
周临言云淡风轻道：“我觉得……谁都不配。”
他有理有据道：“宿弥虽聪慧过人，但城府太深、算计太多。你如风如云，好自由，厌拘束。可他要顾虑的太多，要思量的太深，一生背负过多，并非你的良配。在他身边，你会活得很累。至于孙照陵，此人放荡不羁，武功不错。虽勉强能算与你志趣相投，但他性子过于直率、思虑太过不周，不及你冰雪聪明，又是个急性子。你若是与他一起，没过多久就会对他不耐烦，遂心生厌恶。再说褚之泓……此人……”
“好色成性，狂妄自大，愚蠢至极还自以为是。以你的眼光，应当看不上他。”
周临言的话脱口而出的那瞬间，沈晴微愣住了片刻。
“额……殿下倒也不必把我想的那么好。”
周临言撇了撇嘴：“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为了把这个谎言圆过去，沈晴微硬着头皮、违背良心“胡言乱语”道：“我喜欢的人，殿下应当不认识。他武功高强，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更重要的是，他于我曾有救命之恩。”
沈晴微面带微笑地胡编乱邹道：“我常想。或许遇上他，正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因为那个人，这个人间，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若说信口胡诌，沈晴微是不输那些巧舌如簧、能说会道、搬弄是非之人的。
周临言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沈晴微却注意到了，他方才猛然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还险些被呛到，憋得面红耳赤，却极力维持住淡定与从容的姿态。
还挺……像个人样。
“哦？你喜欢他，他知道吗？”
沈晴微毫无半分心虚道：“他……不知道。”
周临言咬牙切齿道：“有胆子送死，怎么没胆子说出喜欢二字？是不够喜欢他吗？他也喜欢你吗？”
沈晴微看他向下耷拉的嘴角，心里嘲讽道：真幼稚。
但是捉弄他的谎言还在继续：“其实，我和那个人……是死对头——还是水火不容、一见面就打架的那种。”
周临言闻言，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窃笑，挑了挑眉：“你该不会是瞎编一个人来应付我吧？”
沈晴微嗤笑：激将法。
不过，没关系，棋砚的名字也不是什么江湖禁忌。
“他叫棋砚。”
周临言的嘴角绽放一抹格外……讨好人的笑容，笑得花枝招展。
“那你要不要看清楚我是谁？”
周临言用一只手覆在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手背上的那么口子的血已经凝固了，但原本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如今依然红肿一片，像是经受刀剑摧残一般。
怕沈晴微认不出，他在手背的一道小口子上挤出两三滴血，用另一只手抹在眼角。
桃花眸，眼尾痣，摄人心魂，似是故人。
沈晴微瞪大了眼睛。
周临言再用一只手盖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影雪，你认出来了吗？”
沈晴微瞠目结舌：棋砚和周临言，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周临言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棋砚是尸山血海里杀出的少年。
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等反应过来以后，沈晴微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两个人真的很像，只是一开始她就否定了这种可能而已。
她无法共情周临言，却对与她经历相似的棋砚生出几分自以为是的惺惺相惜之情。只因他们两人，一个为霄定阁做事，一个为运安楼做事。她还以为……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
倒也不能全然将责任归咎于她的大意。
沈晴微仔细闻了闻，周临言身上的气味和棋砚是不同的，大概是刻意用了不同的香的缘故；甚至，周临言在成为“棋砚”的时候，连声音都刻意改变了。还有棋砚眼尾那颗泪痣……
周临言啊周临言，果真是心细如发，不留一丝差错。
不愧是他。
缘分还真是奇妙啊。她刻进骨子里厌恶的人、下意识想要远离的人竟然和她积怨已久的死对头是同一个人！
造孽啊。
她不喜周临言的精明狡猾；可原来洒脱不羁的棋砚也只是他机关算尽中的一环。
沈晴微大抵是疯了，竟然会产生一种错觉——与她棋逢对手的那个宿敌棋砚被周临言亲手杀死了。
尽管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等等……她刚才都说了什么浑话！
为了把刚才的“豪言壮语”糊弄过去，沈晴微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鬼啊！”
周临言则是一眼看破：“别装，别想着浑水摸鱼糊弄我。”
“你喜欢棋砚？”
周临言缓缓向她靠近。
沈晴微故意不去看他：“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信吗？”
“你说的，我自然信。只是被当成玩笑了，我有些许伤心罢了。”
余光里，周临言无辜地眨眨眼。
“殿下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明知我就是沈晴微，却故作不知地演戏；一人分饰两角色，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沈晴微鼓鼓掌道：“殿下，好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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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吧，殿下？”
周临言：“你很聪明，但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一旦有了什么想要的，就是千方百计也要得到。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沈晴微，我试过放手的。可惜，我还是做不到。
沈晴微从这话里听出来隐隐约约的威胁之意。
“殿下你放心，你手上有我的把柄。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更何况，我已时日无多，对殿下构不成威胁。”
“沈晴微，我说了，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我不想你死，阎王来了，也不能带走你。”
“我之所以坦诚，并不是要杀了你灭口。相反，我只是想让你安心一些。现在，我们手上都有彼此的把柄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但他说得没错。
周临言就是棋砚这件事往后深究，就是珩王殿下和运安楼之间的牵扯。再往更深处追究，可就是事关江山、皇室的大事了。
他坦诚相告，无异于将把柄交到她手上。
事情的发展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沈晴微仿佛执着一盏昏暗的灯，行走于冰面上，迷蒙的雾气将她笼罩，让她辨别不清方向。手上的这盏灯激励她向前。她被尽头处的风景诱惑，尽管一旦踩空坠落就会尸骨无存。
她一贯是喜欢冒险的。
“沈晴微，你不生气吗？我隐瞒这些事这么久。”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的确有点。”沈晴微直言不讳，“殿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受可不好受——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但没多久，她就接受事实了。
周临言如何，与她何干？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劳神伤身，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尤其是经历过今夜火海中的命悬一线以后，她更真切地觉得，人生苦短，何必浪费时间。
“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周临言好像很失望一样，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沈晴微时常觉得她理解不了周临言的想法。他是如何从她的三言两语中得出这个结论的。
或许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可以花言巧语地哄哄他——笼络人心嘛，她不是不会。
但她不想这么做。
沈晴微转移话题道：“殿下，你手受伤了。”
周临言手背朝下，遮起一手的伤痕，仿佛是不可见人的耻辱：“摔了一跤。”
沈晴微记得，吃完晚膳两人在河边时，他手上还没有这些划痕的。回到客栈时，他手上就增添了这些密密麻麻的血痕。
让人很难不怀疑这些伤口与她有关。毕竟，她记得很清楚，母亲离开时不仅锁上两门，甚至还栓了几圈铁链。
周临言的躲躲闪闪、闪烁其词更加坚定了沈晴微的想法。
“因为我伤的？”
“你别多想，与你无关。”
“是吗？周临言，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为了救我受伤的？”
周临言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