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风恋云 作品
36. 风暴
经历了数小时的网暴，刁女士于半夜四点，从尚湾豪庭的公寓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死前，她在微博里留了一封遗书——
是自己作孽，与陈汉尼无关，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陈汉尼的前妻董麦麦，请求她原谅！第二对不起的人，就是肚子里的宝宝，来世再做母子……
发现刁女士尸体后，其父母调取了前一日的小区监控，悲痛地接受媒体采访——
“我女儿昨上午还好端端的，去了清大搞的活动以后人就想不开了……是一个姓董的学生接待了我女儿的法律咨询，这个学生到底说了什么话，把我女儿刺激得……你你有什么权利羞辱她，有什么资格把她和肚里的孩子活活逼死……”
视频的采访和质问，直接将舆论矛头直指董糯。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部分网络暴民，又开启了一场盛宴，将原来就热度居高不下的自杀事件，更是推到了白热化的高潮。
采访视频下面的评论，触目惊心——
开除！！！
退学！！！
必须开除姓董的！
清大必须严惩不贷！
……
人坐在教室上课，董糯的状态始终处在刁女士自杀的冲击中，脑袋发蒙，手指发抖。
评论里大篇幅的“开除”二字时，犹如将她推入深渊。
做了二十多年的乖宝宝乖学生，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开除”联系起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这么难听的话辱骂，她很茫然，很生气，同时又有点手足无措的慌张和害怕。
很快，她被老师带出了教室。
前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法学院卢院长走在前面领路，时而回头瞧着，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差，卢河院长犹豫要不要让她先在微博发布声明澄清，但仔细想想，还是作罢。
要知道，清大的官方微博，评论区现在几乎沦陷，一大片的“开除”“退学”等字眼，清大迟迟不作回应，网友还追杀到了清大的法学院官网，留言区里充斥着谩骂诅咒，各种各样粗鄙的骂人方式都有，简直不堪入目……
网暴之下，大学官网都岌岌可危，一个学生更将势单力薄。
校长办公室。
院长推门进去的间隙，能听到屋里传出校长惋惜的叹息，大概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董糯六神无主，站在办公室门外。
“铃——铃——铃——”
董糯坐以待毙之际，手机疯一样响了，一接听，电话里的堂姐董麦麦先哭了起来：
“我被人肉了！！！一大堆人打电话骂我逼死小三，我家门口摆了花圈，还有网友给我p遗照，我……”
“我也收到了遗照。”
董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董麦麦：“……现在网上喊打喊杀，学校不会真的开除你吧？那你辛辛苦苦考上研究生，岂不是白考了？！”
……
董糯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手机，面对暴风雨，本以为自己会哭，然而事到临头，除了脑袋一片空白之外，竟然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停滞的脑子像是长满了生锈齿轮，偶尔听到董麦麦言语中提起程鹭寻，董糯空洞的眼珠才缓慢地转一下。
程鹭寻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上海了，从北京飞过去要两个多小时，也许他正陪奶奶说话，用他那温柔沉稳的声音……
想到这，董糯慌张之余，竟有点羡慕病中的程奶奶。
-
与此同时，病房外的程鹭寻浓睫轻敛，打出了第三通电话。
听筒里再次传来机械声：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站在窗帘旁边，眉宇冷清，浸着说不清的寒意。
他走出医院楼道，给李敬銮拨去了一个电话。
总裁助理李敬銮举着手机，灰头土脸的回禀：
“已经按您吩咐，让媒体撤掉新闻了，采访视频也一律下架，所有对太太不利的评论和帖子全都已经清空。”
这件事李敬銮自知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前不久程鹭寻还特地问过他，董糯接触的案子是否牵扯到什么危险。
他当时回答“没有”，已让田诉杰好好打理董糯堂姐的离婚案，以便董糯能够安心学习。
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普法活动，竟让董糯偶遇了刁女士。
恰巧这天程老太太生了急病，老爷子让程鹭寻飞一趟上海看望老夫人。
李敬銮照例随行，刚抵达医院，就接到下属打来的电话。
未等电话挂断，李敬銮赶紧组织语言汇报，将刁女士自杀后“清大董同学”这个词条被骂上热搜前十的事情跟程鹭寻复述了一遍。
紧接着，李敬銮领命，以风声鹤唳的手段，把热搜压下去。
舆论几乎顷刻间处理掉了，李敬銮这时又接到老板的电话。
程鹭寻脸色铁青，“调查清楚网暴的始作俑者是谁？”
李敬銮怔了两秒，“您指的是网络暴民？我这就去整理起诉名单。”
“还有刁女士的情夫！”
程鹭寻跑着下楼，声音压得低沉，越来越暴躁，“现在就去查！”
李敬銮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老板，吓得他连“明白”二字都忘了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他急忙联系陈汉尼，宛如刚刚程鹭寻那般急躁，电话接通的下一秒，他就凶神恶煞：
“我是李敬銮，网暴是你策划的吗？老实交代！”
陈汉尼原本只是借小三刁女士的死，网暴前妻董麦麦，没想到前小姨子董糯也被骂上了热搜。
本来他没怎么当回事，只是这会儿接到责难电话，陈汉尼蓦地没站稳，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说话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
“误、误伤，纯属误伤！！”
李敬銮得了答案就要挂断准备报警，结果陈汉尼还心存侥幸地叫住他。
“董糯没事吧？”
陈汉尼之前跟董糯接触不多，只知道这个小姨子的爸爸是法官，她夫家很有钱。
如此看来，确实不太好惹。
轻松压下了热搜，应该就不予追究了。
可李敬銮在挂电话之前，扔下一句话，顿时让陈汉尼如堕冰窟——
“董糯当然不会有事，但是你有没有事，就难说了。”
这话也是李敬銮说给他自己听的，只能尽力将功补过，先是打电话去了警察局，然后联系了航空局调度私人飞机返京。
去往机场的路上，见到程鹭寻屡屡打不通电话，大约有些失态，豪车抵达停机坪时，李敬銮小心翼翼地提醒：
“太太可能在忙，不是故意不接您的电话。”
“是吗？”
程鹭寻下了车甩上门，眸色带着微不可查的戾气。
“依你的意思，她就不该生我的气，我原地等她过来谢我？你在家是这样当老公的？！”
“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敬銮道着歉下了车，彻骨的寒意铺天盖地而来。
谨言慎行地，他又返身拾起程鹭寻落在车里的大衣，一路小跑追上疾步登机的程鹭寻。
-
董糯仍在跟堂姐打电话，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堂姐在讲，对于电话说了什么、何时挂断的，董糯完全恍惚，整个人都是懵的。
其实短短半个小时，有很多朋友打电话进来，她只接了堂姐电话，心里最想听到的，却是程鹭寻的声音。
收起手机后，仅隔了两秒，紧接就接到程鹭寻的视频电话。
她忍着心绪，走到无人的楼梯间，做好了被程鹭寻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准备。
然而，视频那头一片静默，程鹭寻的睫毛眨动的非常快，似乎稍稍紧张。
他似乎是跑着赶飞机，额间冒着细细的汗，脸上也染上几分红。
机场上空旷的风，仿佛把他的嗓音也吹的有些急：
“糯糯，等我回来。”
好。
董糯听到内心的声音这样说。
对自己犯下的错，她必须承认并承担起来：
“我大概要被学校开除了，对不起，让程爷爷失望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
“如果你们家觉得我太丢脸，我可以马上消失。”
“网暴已经平息了，你要玩消失么？”
不知是不是董糯的错觉，总觉得他那冷静语气的末梢，带了点微微颤音。
而且他刚才说，网暴已经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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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鹭寻：“到底怎么回事。”
董糯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从事发开始她就一直绷着，紧绷着，没有任何人要听她解释，她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等着会等到结果，如今听到程鹭寻问起事件始末，她忽然没忍住，委屈得哭出了声。
她抽噎着，一边絮絮数落：
“你这老公怎么当的嘛……网暴都控制住了，干嘛还要问我……网友差点曝光我的名字还有个人信息呜呜呜我什么都没做……刁女士一直追着我不放，我不想被纠缠又有什么错，我说的那些话怎么就杀人诛心了！噗……”
她哭到后面竟冒出一个鼻涕泡，破了。
“嗯，是我被杀人诛心了。”
看到董糯半点事没有，他的眉间稍稍一松，又拧了起来。
“不要哭了，乖。”
董糯几乎抬不起头来，扯出纸巾擦鼻子，就这么处理鼻涕水就足足弄了三分钟。
程爷爷程奶奶大概已经知道了网上的事；
他们先后都在生病，网暴事件简直是添乱，害得他们还要担心小辈……
董糯越想越觉得自私，早上听闻程奶奶生病，她跟他都没问候一声，结果自己出了事，却全靠程鹭寻力挽狂澜。
“我能做点什么，让老人家开心一些。”
董糯顶着程鹭寻的目光，硬着头皮问道：
“你给个建议。”
程鹭寻面色柔和：
“你好好的，就行。”
一阵沉默……
董糯深吸了几口气，脑海里做了百转千回的心理建设，然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豁出去：
“这样可以吗？！”
程鹭寻微怔：“哪样？”
“我愿意生孩子。和你生……生个小孩，老人应该会很高兴！”
“？！”
董糯：“我的意思是试管婴儿啦，不是自然受孕的方式，你别多想。”
程鹭寻：“我没多想，倒是你想多了。不就是答谢我处理了网暴么，至于要生孩子？
董糯连声附和：“也是也是，太超前了，还不如以身相许更简单点。”
“……”
董糯像是被网暴吓出了蛇精病，一心要给许仙报恩。
这次总归是自己做错事，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胡话也说了。
她最后认真地道谢：
“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鹭寻不置可否。
英俊的面容冷冽严厉，明明相隔千里，董糯却无比的安心。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庆幸认识了他，庆幸结婚对象是他……
心悸、感动、崇拜还带着安全感。
董糯撞上他的眼，心跳似乎漏了半拍，紧张到有些喘不过气，讷讷看他。
可是，当听到总裁助理压低声音，提醒程鹭寻登机返航的时候，她忽然又想起程奶奶早晨急病入院的情况……
董糯又藏起了心事，喊了声：
“你不要回来。”
“待在上海好好陪老人。”
程鹭寻说明了一下奶奶病情好转的近况，董糯依旧执拗地坚持：
“你别回来，不然爷爷奶奶会觉得我太脆弱，这点风浪都要人陪。”
“你不许回来，听到没有！！”
良久，程鹭寻挑了挑眉，问董糯：
“你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就反悔了。”
“那……你爱回不回吧，我有什么可反悔的。”
董糯想了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勇敢吹起了彩虹屁：
“有这么好的合法‘老公’，我后悔的是没有马上找你救我于水火……”
“还有呢？”
“后悔之前要了一份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哦，继续。”
虽然看出程鹭寻是翻旧账，但董糯只能硬着头皮说：
“后悔没有处处依赖你，这是对‘老公’的不尊重！是浪费资源！以后但凡用得上，都一定要用你！”
程鹭寻抿着薄而好看的唇，他安静地看了董糯几分钟，才开了口。
“飞机两个小时后降落，你先想想，今天怎么用我。”
死前，她在微博里留了一封遗书——
是自己作孽，与陈汉尼无关，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陈汉尼的前妻董麦麦，请求她原谅！第二对不起的人，就是肚子里的宝宝，来世再做母子……
发现刁女士尸体后，其父母调取了前一日的小区监控，悲痛地接受媒体采访——
“我女儿昨上午还好端端的，去了清大搞的活动以后人就想不开了……是一个姓董的学生接待了我女儿的法律咨询，这个学生到底说了什么话，把我女儿刺激得……你你有什么权利羞辱她，有什么资格把她和肚里的孩子活活逼死……”
视频的采访和质问，直接将舆论矛头直指董糯。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部分网络暴民，又开启了一场盛宴，将原来就热度居高不下的自杀事件，更是推到了白热化的高潮。
采访视频下面的评论，触目惊心——
开除！！！
退学！！！
必须开除姓董的！
清大必须严惩不贷！
……
人坐在教室上课，董糯的状态始终处在刁女士自杀的冲击中，脑袋发蒙，手指发抖。
评论里大篇幅的“开除”二字时，犹如将她推入深渊。
做了二十多年的乖宝宝乖学生，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开除”联系起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这么难听的话辱骂，她很茫然，很生气，同时又有点手足无措的慌张和害怕。
很快，她被老师带出了教室。
前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法学院卢院长走在前面领路，时而回头瞧着，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差，卢河院长犹豫要不要让她先在微博发布声明澄清，但仔细想想，还是作罢。
要知道，清大的官方微博，评论区现在几乎沦陷，一大片的“开除”“退学”等字眼，清大迟迟不作回应，网友还追杀到了清大的法学院官网，留言区里充斥着谩骂诅咒，各种各样粗鄙的骂人方式都有，简直不堪入目……
网暴之下，大学官网都岌岌可危，一个学生更将势单力薄。
校长办公室。
院长推门进去的间隙，能听到屋里传出校长惋惜的叹息，大概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董糯六神无主，站在办公室门外。
“铃——铃——铃——”
董糯坐以待毙之际，手机疯一样响了，一接听，电话里的堂姐董麦麦先哭了起来：
“我被人肉了！！！一大堆人打电话骂我逼死小三，我家门口摆了花圈，还有网友给我p遗照，我……”
“我也收到了遗照。”
董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董麦麦：“……现在网上喊打喊杀，学校不会真的开除你吧？那你辛辛苦苦考上研究生，岂不是白考了？！”
……
董糯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手机，面对暴风雨，本以为自己会哭，然而事到临头，除了脑袋一片空白之外，竟然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停滞的脑子像是长满了生锈齿轮，偶尔听到董麦麦言语中提起程鹭寻，董糯空洞的眼珠才缓慢地转一下。
程鹭寻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上海了，从北京飞过去要两个多小时，也许他正陪奶奶说话，用他那温柔沉稳的声音……
想到这，董糯慌张之余，竟有点羡慕病中的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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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病房外的程鹭寻浓睫轻敛，打出了第三通电话。
听筒里再次传来机械声：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站在窗帘旁边，眉宇冷清，浸着说不清的寒意。
他走出医院楼道，给李敬銮拨去了一个电话。
总裁助理李敬銮举着手机，灰头土脸的回禀：
“已经按您吩咐，让媒体撤掉新闻了，采访视频也一律下架，所有对太太不利的评论和帖子全都已经清空。”
这件事李敬銮自知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前不久程鹭寻还特地问过他，董糯接触的案子是否牵扯到什么危险。
他当时回答“没有”，已让田诉杰好好打理董糯堂姐的离婚案，以便董糯能够安心学习。
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普法活动，竟让董糯偶遇了刁女士。
恰巧这天程老太太生了急病，老爷子让程鹭寻飞一趟上海看望老夫人。
李敬銮照例随行，刚抵达医院，就接到下属打来的电话。
未等电话挂断，李敬銮赶紧组织语言汇报，将刁女士自杀后“清大董同学”这个词条被骂上热搜前十的事情跟程鹭寻复述了一遍。
紧接着，李敬銮领命，以风声鹤唳的手段，把热搜压下去。
舆论几乎顷刻间处理掉了，李敬銮这时又接到老板的电话。
程鹭寻脸色铁青，“调查清楚网暴的始作俑者是谁？”
李敬銮怔了两秒，“您指的是网络暴民？我这就去整理起诉名单。”
“还有刁女士的情夫！”
程鹭寻跑着下楼，声音压得低沉，越来越暴躁，“现在就去查！”
李敬銮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老板，吓得他连“明白”二字都忘了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他急忙联系陈汉尼，宛如刚刚程鹭寻那般急躁，电话接通的下一秒，他就凶神恶煞：
“我是李敬銮，网暴是你策划的吗？老实交代！”
陈汉尼原本只是借小三刁女士的死，网暴前妻董麦麦，没想到前小姨子董糯也被骂上了热搜。
本来他没怎么当回事，只是这会儿接到责难电话，陈汉尼蓦地没站稳，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说话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
“误、误伤，纯属误伤！！”
李敬銮得了答案就要挂断准备报警，结果陈汉尼还心存侥幸地叫住他。
“董糯没事吧？”
陈汉尼之前跟董糯接触不多，只知道这个小姨子的爸爸是法官，她夫家很有钱。
如此看来，确实不太好惹。
轻松压下了热搜，应该就不予追究了。
可李敬銮在挂电话之前，扔下一句话，顿时让陈汉尼如堕冰窟——
“董糯当然不会有事，但是你有没有事，就难说了。”
这话也是李敬銮说给他自己听的，只能尽力将功补过，先是打电话去了警察局，然后联系了航空局调度私人飞机返京。
去往机场的路上，见到程鹭寻屡屡打不通电话，大约有些失态，豪车抵达停机坪时，李敬銮小心翼翼地提醒：
“太太可能在忙，不是故意不接您的电话。”
“是吗？”
程鹭寻下了车甩上门，眸色带着微不可查的戾气。
“依你的意思，她就不该生我的气，我原地等她过来谢我？你在家是这样当老公的？！”
“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敬銮道着歉下了车，彻骨的寒意铺天盖地而来。
谨言慎行地，他又返身拾起程鹭寻落在车里的大衣，一路小跑追上疾步登机的程鹭寻。
-
董糯仍在跟堂姐打电话，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堂姐在讲，对于电话说了什么、何时挂断的，董糯完全恍惚，整个人都是懵的。
其实短短半个小时，有很多朋友打电话进来，她只接了堂姐电话，心里最想听到的，却是程鹭寻的声音。
收起手机后，仅隔了两秒，紧接就接到程鹭寻的视频电话。
她忍着心绪，走到无人的楼梯间，做好了被程鹭寻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准备。
然而，视频那头一片静默，程鹭寻的睫毛眨动的非常快，似乎稍稍紧张。
他似乎是跑着赶飞机，额间冒着细细的汗，脸上也染上几分红。
机场上空旷的风，仿佛把他的嗓音也吹的有些急：
“糯糯，等我回来。”
好。
董糯听到内心的声音这样说。
对自己犯下的错，她必须承认并承担起来：
“我大概要被学校开除了，对不起，让程爷爷失望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
“如果你们家觉得我太丢脸，我可以马上消失。”
“网暴已经平息了，你要玩消失么？”
不知是不是董糯的错觉，总觉得他那冷静语气的末梢，带了点微微颤音。
而且他刚才说，网暴已经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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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糯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从事发开始她就一直绷着，紧绷着，没有任何人要听她解释，她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等着会等到结果，如今听到程鹭寻问起事件始末，她忽然没忍住，委屈得哭出了声。
她抽噎着，一边絮絮数落：
“你这老公怎么当的嘛……网暴都控制住了，干嘛还要问我……网友差点曝光我的名字还有个人信息呜呜呜我什么都没做……刁女士一直追着我不放，我不想被纠缠又有什么错，我说的那些话怎么就杀人诛心了！噗……”
她哭到后面竟冒出一个鼻涕泡，破了。
“嗯，是我被杀人诛心了。”
看到董糯半点事没有，他的眉间稍稍一松，又拧了起来。
“不要哭了，乖。”
董糯几乎抬不起头来，扯出纸巾擦鼻子，就这么处理鼻涕水就足足弄了三分钟。
程爷爷程奶奶大概已经知道了网上的事；
他们先后都在生病，网暴事件简直是添乱，害得他们还要担心小辈……
董糯越想越觉得自私，早上听闻程奶奶生病，她跟他都没问候一声，结果自己出了事，却全靠程鹭寻力挽狂澜。
“我能做点什么，让老人家开心一些。”
董糯顶着程鹭寻的目光，硬着头皮问道：
“你给个建议。”
程鹭寻面色柔和：
“你好好的，就行。”
一阵沉默……
董糯深吸了几口气，脑海里做了百转千回的心理建设，然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豁出去：
“这样可以吗？！”
程鹭寻微怔：“哪样？”
“我愿意生孩子。和你生……生个小孩，老人应该会很高兴！”
“？！”
董糯：“我的意思是试管婴儿啦，不是自然受孕的方式，你别多想。”
程鹭寻：“我没多想，倒是你想多了。不就是答谢我处理了网暴么，至于要生孩子？
董糯连声附和：“也是也是，太超前了，还不如以身相许更简单点。”
“……”
董糯像是被网暴吓出了蛇精病，一心要给许仙报恩。
这次总归是自己做错事，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胡话也说了。
她最后认真地道谢：
“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鹭寻不置可否。
英俊的面容冷冽严厉，明明相隔千里，董糯却无比的安心。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庆幸认识了他，庆幸结婚对象是他……
心悸、感动、崇拜还带着安全感。
董糯撞上他的眼，心跳似乎漏了半拍，紧张到有些喘不过气，讷讷看他。
可是，当听到总裁助理压低声音，提醒程鹭寻登机返航的时候，她忽然又想起程奶奶早晨急病入院的情况……
董糯又藏起了心事，喊了声：
“你不要回来。”
“待在上海好好陪老人。”
程鹭寻说明了一下奶奶病情好转的近况，董糯依旧执拗地坚持：
“你别回来，不然爷爷奶奶会觉得我太脆弱，这点风浪都要人陪。”
“你不许回来，听到没有！！”
良久，程鹭寻挑了挑眉，问董糯：
“你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就反悔了。”
“那……你爱回不回吧，我有什么可反悔的。”
董糯想了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勇敢吹起了彩虹屁：
“有这么好的合法‘老公’，我后悔的是没有马上找你救我于水火……”
“还有呢？”
“后悔之前要了一份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哦，继续。”
虽然看出程鹭寻是翻旧账，但董糯只能硬着头皮说：
“后悔没有处处依赖你，这是对‘老公’的不尊重！是浪费资源！以后但凡用得上，都一定要用你！”
程鹭寻抿着薄而好看的唇，他安静地看了董糯几分钟，才开了口。
“飞机两个小时后降落，你先想想，今天怎么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