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刀砍不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顾煜言捏着报纸的手指都在发白。
那几个黑体大字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眼睛——“死罪难逃”!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卫生院。
“爸!爸!”
病房里,顾维章脸色灰败地靠在床头,正闭目养神。
顾煜言冲进来,把报纸“啪”地一声摔在他面前的被子上。
“爸!你看!你看报纸!”
他声音都在抖,带着哭腔。
顾维章被吓了一跳,不耐烦地睁开眼:“大呼小叫什么!”
他费力地拿起那份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目光落在头版头条。
“云城毒瘤被祛除……”他皱着眉,低声念着。
当看到“宋舒柔”三个字,以及后面那个刺眼的“死罪”判决时,他眼睛猛地瞪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停滞了,报纸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但下一秒,一股火山般的怒火猛地冲破了虚弱的身体。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是顾景之那个小畜生搞的鬼!”
他挣扎着就要掀被子下床,动作太大,牵扯到胸口的内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要去找人!去把人给捞出来!”
“爸!你别动!你身体还没好!”
顾煜言吓坏了,连忙上前想按住他。
“滚开!”顾维章一把推开他,“你妈都要没命了!我还躺着干什么!”
“闹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苍老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呵斥。
顾老夫人拄着拐杖,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她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地上那份报纸,立马猜到发生了什么。
放下手里的保温桶,走到床边,盯着儿子那张让人厌弃的脸,声音冰冷:“人都被定了死罪了,报纸都登出来了,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妈!”
顾维章看到救星似的,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您来了正好!舒柔她不是敌特分子!都是顾景之那个逆子!是他怀恨在心,去部队指使那些人这么对待舒柔的!她是你儿媳妇,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她还是你老婆呢!你有办法救她?”顾老夫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带着浓浓的嘲讽。
“为了那个心狠手辣、心思歹毒的女人,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还要去舔着脸试图救人?”
她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勾结敌特分子,那是死罪!”
“她当年一榔头差点敲死景之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冤枉?!”
顾老夫人积压多年的怒火和怨气,此刻终于爆发出来,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顾维章耳朵嗡嗡作响。
顾维章被问得一噎,脸色变了又变。
他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强词夺理地反驳:“那……那还不是因为景之不懂事!顶撞长辈!气着她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被气狠了才失了分寸,能有什么坏心思?”
在他看来,仿佛一切的起因,都是顾景之的错。
顾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那个女人辩解,甚至不惜扭曲事实!
老夫人猛地扬起空着的那只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啪”地一声,狠狠甩了顾维章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你……你简直是……鬼迷心窍!不可理喻!”
顾维章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彻底被打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好!好!你们……你们都向着那个逆子!”
他猛地推开试图搀扶他的顾煜言,也不顾胸口的剧痛和眩晕,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
“我去找能帮我的人!我就不信在云城,顾景之他能只手遮天了!”嘶哑的吼声从走廊传来。“爸!”
顾煜言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那摇摇欲坠却异常固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心里一阵冰凉,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猛地转过身,“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顾老夫人面前,抓住了她的裤腿。
“奶奶!奶奶!求求您!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求求您救救我妈!”
顾煜言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她毕竟是我亲妈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啊。”
顾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孙子,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一样。
煜言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她伸出布满皱纹、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顾煜言的头顶。
“煜言,不是奶奶心狠,不肯帮你。”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凝重,语气也严肃起来。
“你母亲犯的,不是小错,不是打架斗殴,不是邻里口角。”
“她是勾结特务,危害国家利益!这是叛国的大罪!”
老夫人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沉重。
“这种事情,牵扯太大,水太深。谁敢沾?谁又能保得住?”
“这触犯的是国法!是底线!天理难容!”
顾煜言哭得更凶,哽咽着反驳:“可……可她是我妈……”
这句无力的话,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理由。
顾老夫人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岁月的沧桑和无力感。
她幽幽地长叹一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唉……孩子,听奶奶一句劝。”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你母亲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己作的,跟别人没有一丁点关系。她若不心存害人的念头,也不会沦落至此。”
顾煜言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希冀。
“奶奶!我可以替我妈赎罪!”
“她做错了事,我来承担!”
“我去给大哥下跪!我去求他原谅!只要他肯放过我妈,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语无伦次,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顾老夫人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却冷了几分,没有丝毫动容。
“当初宋舒柔拿着榔头,差点一锤子砸死景之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替她赎罪?”
“现在人要死了,你来跟我说这些马后炮的话?”
老夫人的话像冰刀子,一句句剐着顾煜言的心。
顾煜言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我……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母亲心肠会这么歹毒。”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
“是半年后,我无意间去杂物间找东西,才看到地上擦不掉的暗红血迹……”
“我才猜到,妈可能对大哥做了什么,可那时候,大哥看妈的眼神,已经全是恨了,冷得像冰。他连我,都不让靠近半分,”
说到最后,他几乎泣不成声,充满了无力感。
“呵。”
顾老夫人又是一声冷笑,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他心底的怯懦。
“之前无法靠近,现在就能了?”
老太太心里明 镜似的:说白了,刀子没砍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