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没珍惜过
第60章 他没珍惜过
任前俊想着,等去南方勤勤恳恳赚点本钱,他就回来做生意。
虽然西北之地偏僻,乡里都是土房子,一眼望去别说是柏油路水泥路了,土里都是大坑,坐在三轮车上赶集,不小心就颠下来。
谁知道,他的梦做的好好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老母亲性情大变!
除了老三,都失宠了。
妈长心眼子了,爸也见支棱起来了,他的逍遥日子结束了。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先回去时,任中易发话了。
“去家里拿些馍馍跟水来,我在这儿等着。”任中易将阴阳先生划出的院墙位置铲了出来,“你大哥真是个废物,活儿都不会干,天天闹着要分家,真要分了他又不开心,难不成还想我给他盖房子?”
老四挠了挠耳朵,心想你骂大哥还是骂我呢。
他沿着小路从上面回到家,刚好在大门外看到大哥跟牛娟,正拿起掘头准备拆门房的钥匙。
“别拆了,都到这份上了,我劝你及时止损,不然分出去的粮食也会收回来,你们俩只能在城里打一辈子的工,回不了老家。”
老四生怕老大把怒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说完便转身进了院子。
很快,门外传来牛娟的哭闹声。
本以为回家取得真经,回来要跟老两口大展身手,谁知道老巢被端了。
“我的那些嫁妆呢?还有我的新衣裳,都扔去哪儿了?”
“任前萧,我看你就是个棒槌,咱们被赶出家门了,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废物点心!”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妈这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我不活了呜呜呜……”
等牛娟哭够了,赵从雪站在门口,“要哭回你娘家哭去,别在这儿,晦气的很。”
赵从雪手里拿着擀面杖,“东西都在甘家坪,你们既然看不惯我,早点挖个窑先住着。”
“既然大家相看两厌,就趁早给我腾地方,我也想清净清净。”
任前萧站在门口,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敢把锁子撬了,拉到甘家坪的东西我不要,但地我要收回来。那几块好地,抵得上边边角角的山地十几亩,这笔账我会算。”
任前萧蹲在窖台上,像个被轰出家门的鹌鹑,抹了两把眼泪就走。
“我没想到,妈现在这么绝情,我好歹是你亲生的。”走之前,任前俊不忘放狠话,“既然你们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以后别指望我给你们养老。”
赵从雪冷笑,“说得好像,你原本会给我们养老似的,我不需要。”
说完,赵从雪将大门从里面“砰”地合上。
牛娟哭得惊天动地,恨不得让庄子上的所有人都听到她的难过。
但因为昨天的动静做铺垫,庄子上的人就算听到了,就是好奇站到门口垫垫脚尖,听一耳朵便回去干活。
老大跟牛娟缓缓地去了甘家坪,路过山脚下那庄户密集的地方,牛娟哭得更大声,彷佛谁家死了人,做女儿的回家烧纸似的。
一路哭一路嚎,跟号丧没什么区别。
老大嫌丢人,在绕过湾沟的时候,让牛娟住了嘴。
任中易已经扛着铁锹,在上边的小路上,牵着毛驴往回走。
等爬上斜坡路来到甘家坪的水利地,看到被丢在基子旁边的东西,牛娟连哭带骂,甚至到后面开始诅咒了。
山上的放羊娃放羊老汉,地里干活的人听得精彩,觉得今日这活儿干着一点都不累,有免费的好戏看,何乐而不为。
大家关注的不是任前俊两口子被赶了出来,而是赵从雪怎么醒悟的,从前就听说她最偏心老大。
现在不偏心了,倒跟仇人似的,直接轰出去不要了。
不过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从前大家日子过得更艰难,这种事儿发生的更多。
以前的老人更有先见之明,看出来自己的儿子靠不住,便将值钱的东西都给自己留着,免得老了被儿子儿媳妇扫地出门。
既然不知好歹,那就索性断绝关系。
但凡有点孝心的孩子,都不会因分家产跟爹妈闹到这份上。
更何况,任家还没听到几个弟弟来争抢家产,孰是孰非大家分得清。
牛娟从上午哭到了中午,估计是顾着填肚子了,中间消停了一会儿。
下午又开始了,试图用旁人的言论,让公公婆婆改变主意。
老大任前萧一声不吭,拿着铁锹开始挖窑。
“你歇会儿吧,嗓子都吼破了,再怎么说,你骂的人也是我亲大亲妈。”任前萧指着她道,“你再吼就滚回去,要不是因为你馋那两根韭菜,事情能闹成这样吗?”
牛娟气得跺脚,“那是两根韭菜的事吗?那是你爸妈态度的问题。刚进你家门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跟旁人似的,纯粹不让人好过。”
“你看,你自己都知道问题出在你身上,你还好意思问。”任前萧挖着墙上的土,“省些力气,跟我一起挖土,晚上咱俩还能把东西放进窑洞。”
牛娟哭累了
,躺在地上装死。
今天的天空真蓝,但牛娟觉得很难看。
回一趟娘家天都塌了,门房都不让住。
狠心的老东西,不得好死。
下午,牛娟骂不动了,再次回了娘家。
任前萧不吵不闹,将东西塞到土窑里,还用旧板车挡住,这才去河湾里挑水喝。
其实,当他看到扁担的时候,就明白这回爸妈是真的是不打算让他们回去了。
他自嘲一笑,他们来真的,将他们轰出家门了。
胸膛里闷闷的,想哭又想笑。
看来,之前爸妈说的十天本来就没开玩笑,他们俩一起去了牛家,彻底激怒了父母。
还能怎么办?
就算去外面打工,他们过年也要回家过年,总要收拾个家出来。
万一有了孩子,总不能在外面打工租房住。
他估摸着牛娟身体没问题的话,说不定有孩子了。
既然不能慢慢盖房子,那就先挖个窑住着,万一下雨了,粮食面都会发潮结块。
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反而冷静下来。
来回一个多小时,他担来了两桶河湾里的泉水。
肩膀磨的生疼,他想要抱怨,却发现不知道找谁。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爸妈也是从河湾里担水喝。
费那功夫吵什么,接下来他能做的就是早些挖窑挖水窖。
任前萧知道自己有错,但罪不至此。
晚上,听到南边的地埂上传来赵从雪低微的声音,任前萧的眼泪当即喷涌而出。
原来,他们还是担心他的。
只是,他没珍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