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谈史论政

“臣妾家宴上曾作《惊鸿舞》，惊鸿舞起源于梅妃，梅妃也曾盛宠一时，后来被杨玉环取而代之，被玄宗幽禁在上阳东宫。本文搜：读阅读 免费阅读叛军攻入长安，梅妃白绫裹身投井自尽。梅妃的一生，如梅花般高洁，却在宫廷的争斗和战乱中香消玉殒，实在令人扼腕。”

莞贵人似乎将自己代入了那场千年前的风雨飘摇，眼中噙着点点热泪，悲悯慈悲地望向虚空：“臣妾同情梅妃，亦同情致使她失宠幽禁的杨妃，李益曾有诗曰：‘世人莫重霓裳曲，曾致干戈是此中。’臣妾愚笨，私以为，将安史之乱、唐朝衰败归咎于杨妃实乃小人之言。”

“哦，莞卿有何高见？”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莞贵人。

“皇上折煞臣妾了，不过是浅薄之见，皇上不笑话臣妾便罢了。”莞贵人娇羞抿嘴。

“继续说，朕想听。”皇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臣妾献丑了。史书记载，杨妃并没有首接参与朝政，她的活动仅局限于后宫。其堂兄杨国忠专权误国，也是玄宗纵容的结果，杨妃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杨妃本质上玄宗晚年政治失序的牺牲品，而非动乱的根本。

臣妾以为，‘安史之乱’是唐朝由盛转衰的标志，而唐玄宗要为‘安史之乱’的发生，负主要责任。玄宗早期励精图治、选贤任能，大举改革，将唐朝推到了极盛时期，可谓一代明君，到了晚期却政治懈怠，喜好奢靡、宠信佞臣造成政治贪腐，臣妾以为这才是导致‘安史之乱’的根源。”

“莞卿博学。”皇上看向莞贵人的眼神晦暗不明，他隐约觉得莞贵人似乎在隐喻先帝。

莞贵人犹嫌不足，扼腕叹息道：“均田制瓦解、府兵制崩溃，以及节度使制度下的种种弊端，导致了玄宗后期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种种危机，是内部先出了问题，才给了安禄山史思明可乘之机。”

这是她昨夜想出来的，以《惊鸿舞》为切入点，引出她精通史书，有极高的思想认知这一事实。

她想告诉皇上：她有洞若观火的眼界、有针砭时弊的智慧，有与皇上并肩而立携手同行的资本。她不是普通女子，不是只会依附男人，靠柔弱博取怜惜的菟丝花。她是刚强坚韧的仙人掌，即便是极端环境也能存活。

她还在回味着自己方才的即兴演讲，没有意识到皇上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眼底多了几分忌惮。

“小主，惠贵人来了。”崔槿汐的通报，打断了莞贵人的思绪，莞贵人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悦：眉姐姐怎么来了，来得真不是时候，皇上还没夸她呢。

“臣妾给皇上请安。”惠贵人微微一笑，周身散发着端庄持重，大方贤惠的气度。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皇上对惠贵人态度算不上热切。

“回皇上，臣妾听说嬛妹妹病了，特意做了藕粉桂花糖糕来，新出锅的，皇上要不要尝一块，这是臣妾最拿手的点心。”

皇上点点头，方才在皇后宫里没吃饱，这会儿还真是有些饿了。

惠贵人先给了皇上一碟，又亲手给莞贵人端了一碟：“嬛儿，你头疼可好多了，咦你今日这打扮，甚是鲜亮。”

莞贵人讪笑道：“好多了，多谢姐姐惦记。”此刻，莞贵人只觉得窘迫异常，恨不得即刻换下这身衣裳。她本是喜好素净之人，是为了与纯元皇后划分界限，才勉强穿红着紫。

皇上吃了一块藕粉桂花糖糕，点点头品评道：“嗯，滋味不错，比御膳房的还要滑嫩细腻，软糯不失嚼劲。”

惠贵人心里一喜，赶忙接道：“皇上喜欢便是这点心的福气了，皇上若不嫌弃，臣妾明个儿做了往养心殿送一份。”她听说，安嫔就是靠送点心，得了与皇上接触的机会。家族盼着她得宠，己经散了不少银子，她不能只靠家里，自己也要立起来，主动争取机会。

皇上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朕过几天去你宫里。你们姐妹想必有话要说，朕还有事，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莞贵人与惠贵人齐齐行礼，不过惠贵人春风满面，莞贵人一脸寒霜。

目送皇上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惠贵人才收回目光：“嬛儿，快尝尝我亲手给你做的藕粉桂花糖糕。”世家小姐所谓的亲手，不过是调配比例、盯着下人掌控力道火候罢了。

莞贵人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姐姐家里的藕粉桂花糖糕是一绝，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肠胃有些滞胀，吃了怕是不消化，我让流朱给我温着，过会儿再吃吧。”

惠贵人拉着莞贵人的手，心疼道：“瞧你，气色这么差，看上去都瘦了。”

莞贵人哭笑不得：“不过两日，怎得就看出瘦来了，姐姐这话夸大了。”

惠贵人一口笃定：“就是瘦了，我日日见你怎会不知道你。可是她们伺候的不尽心，咦，怎得不见浣碧。”

莞贵人皱眉叹气，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姐姐，浣碧因替我说话，挨了剪秋的巴掌，我让她在自己屋里养伤呢。”

惠贵人气不打一处来：“打人不打脸，真是岂有此理。”又想起了什么，一脸郑重地说道：“昨日就想

提醒你了，一首没机会。你要小心皇后，皇后不是好相与的。”

莞贵人默默点头，若是昨日之前，眉姐姐说这种话，她或许不尽然信。昨日见识了皇后另一副面孔后，她对眉姐姐的话深信不疑：“多谢姐姐提醒。”

皇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莞贵人不禁有些失落，她站起来转了一圈，一脸认真地问眉姐姐道：“眉姐姐，我今日这装扮可好看？”

“好看，但是不太适合你，或许是看惯了你穿素净衣裳的缘故。”惠贵人一向将嬛儿视作自己人从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嬛儿容貌清丽，更适合素净些的衣衫。华妃那样美艳的长相，才撑的起花团锦簇鲜艳明亮的色彩。

看着闷闷不乐的嬛儿，惠贵人后知后觉，小心翼翼地问道：“嬛儿，你该不会怨我扰了你和皇上吧？”

“怎会，你我姐妹说什么扰不扰的。”

与惠贵人说了会儿话，莞贵人便以身子不适困倦为由，打发走了惠贵人。

看着桌上那盘藕粉桂花糖糕，莞贵人神色清冷：“这几日肠胃不适，吃不了甜腻的，流朱你端下去和浣碧分着吃了吧，别浪费惠贵人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