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拜师

孙老夫子还在暗自思索方才的回旋辩论,就见柳依依双眼发亮,转过头来,又是盈盈一拜,接着发问:“敢问夫子,书雪姐姐可进过这私塾?”


“不曾。”


“那若我只在这外面坐,不管我做何事,只要不影响您讲学,是不是也不算进了私塾?”


“唔……可以这么说。”


“夫子不赶我走?”


“不赶。”


“那我可否和书雪姐姐说几句话?”


“当然。”


柳依依随即转身去了旁边孙家门口。


孙书雪似是听到了什么,躲了进去。


柳依依干脆地追了进去,与她耳语了几声,笑眯眯地出来了。


“今日叨扰夫子了,既然夫子不肯收我,那我就先回去了。”柳依依向孙老夫子行了个礼,就转身走了。


老夫子看她被拒并无不满,反而十分开心的样子,不免有些诧异。


未及多想,就被私塾里窃窃私语的一群毛孩子们给拽回了思绪。


“都看什么呐,都回去坐好,刚刚轮到谁了?柳二牛,你,接着背!”孙老夫子回到屋内,敲了敲书案。


柳二牛还在纳闷,姐姐为什么说着说着就跑去了夫子家里,还直接走了?他一脸愁容地站起来,结结巴巴:“背……背不出……”


屋内寂静了一瞬。


柳二牛缩着脖子,伸出了右手,准备挨打。


沉默了片刻,孙老夫子方才出声:“罢了,你先坐下。柳金宝,你带大家再诵读一遍。”


咦,夫子今日竟然这么好说话?柳二牛不禁也有些诧异,不做他想,乖乖地坐下,跟着学童们一起,吟诵起来。


一时之间,朗朗读书声又起,渐渐飘出屋外。


离开私塾,柳依依自然是回了家。先把未能送出的拜师礼仔细收好,又将镇上一并购买的三本书,翻了出来。


一本四国物志,一本诗词雅集,一本志怪话本,均是找店主推荐的。


原本是想闲时翻翻,了解下这异世王朝的风土人情、诗词文化,也顺便打发下没有手机网络电视的无聊时间。不想,却先派上了其他用场。


柳依依揣上那本诗词雅集,带上两个茅草蒲团,再次来到村头私塾,在屋外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将蒲团放下,又去孙家喊了孙书雪出来。


两人遂坐在私塾外的蒲团上,一人听着屋内夫子的讲学声和童子的读书声,一人则专心致志地翻阅着那本诗词雅集。


这番行径,孙老夫子依言未作阻止。


屋内有几个小童心生好奇,往屋外张望,也被孙老夫子以戒尺敲桌声制止了。


柳依依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借机同孙书雪闲聊起来:“书雪姐姐,不知夫子今日讲的’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是什么意思?”


“嗯,这是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哦,就是说,小时候要抓紧时间用功学习,不然等到老了,感叹一世无为,也来不及了。”孙书雪低声耳语,与柳依依细细解释。


“哎呀,姐姐四岁就能背千字文,我现在都十五了,还一字不识,会不会太晚了?”


“不晚不晚,妹妹你无人教导,就能有这求学之心,已是十分难得。”


“真的?可是夫子不肯收我……啊,要不姐姐你来教我吧?”


“这……”


“姐姐可是嫌我笨……呜呜……”柳依依假装呜咽。


“当然不是……那,那好吧。”孙书雪慌忙解释,诺诺答应。


“那,谢过孙夫子!”柳依依作势要拜。


“不可不可……”孙书雪连忙去扶。


柳依依看着孙书雪被逗得有些面红耳赤地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姐姐今日的胭脂可真好看!”


孙书雪见对方虽拜得郑重,却又与自己开起了玩笑,心中压力顿消,放松了些。


“好呀你,竟敢戏弄老师!”她假意嗔怒,却是学得不像,眼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弟子不敢!”柳依依作揖道歉,却是偷偷伸手朝对方腰侧挠了一下。


孙书雪痒得笑弯了腰。


柳依依得意地开怀大笑。


一时间,两人笑得花枝乱颤,引得屋内孩童停了诵读,好奇张望。


“专心,继续!”孙老夫子高声提醒,将书案敲得“啪啪”响。末了,又朝屋外一瞥。


柳依依自知理亏,收了手,直起腰,正襟危坐。


孙书雪也觉察到了父亲的目光,懊恼自己刚刚的失态,羞得满脸通红。


不一会儿。


屋内,读书声又起。


屋外,又归于平静。


“姐姐,可否今日就开始教我识字?”柳依依往孙书雪那边挪了挪,挨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嗯,好。”孙书雪低声应允,再不推阻。


两人一人指着诗集上的字低声讲解,指尖在书页上细细描摹,一人拿着木棍在地上照着比划。


直至屋内齐刷刷响起一声“恭送夫子”,两人才惊觉到了午时散学时间。


“啊,原来竟已学了这么久,姐姐累了吧?不若我们明日再继续?”柳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嗯,无妨。妹妹下午有事?”孙书雪问道。


“是啊,家中还有些活计。”


“那这诗集,可否让我带回去细看?”


“嗯嗯,那是自然。”


两人作别,柳依依收了蒲团,对散学出屋的孙老夫子行了一礼,带着柳二牛回了家。


“姐,你早上怎么和夫子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又和书雪姐姐一起?”柳二牛憋了一早上,早已忍不住。


“啊,夫子不肯收我,所以我找了书雪姐姐。”


“书雪姐姐不是不爱说话么,她这么容易就答应啦?”


“因为我有书啊!”


“书?那有什么好,弯弯绕绕的,我舌头都打结了,也背不来。”


柳二牛今日被夫子点了几次,都答不上来,十分懊恼。


“被夫子训了?”柳依依见弟弟耷拉着脑袋,有些好笑。


“才不是。”柳二牛自然是倔强得不肯承认。


“好啦,别不高兴了。过几日,我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秘密!”


姐弟俩人说说笑笑一路往回走。


柳二牛以为今日中午真要去付家蹭饭,经过付家门口时,就默默地往人家屋里拐,被柳依依给拎了回来。


付萍见了,连忙出来询问姐弟俩为何不进门。


柳依依便将今日向孙老夫子求学被拒一事简要叙述了一番。


付萍听完,也觉得哪里不对。


她以前从未起过识字的心思,自家大哥去上学时,她在家忙着学女红家务,自然无暇分身。


但如今明着说女子不可进私塾,反倒是激起了心中一丝叛逆。


凭什么呢?何处说女子不可识字了?


见付萍听着自己今日与夫子的一番辩论频频点头,柳依依便想撺掇对方也去识字。


“好萍儿,不如,你明日与我一起去?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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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书雪姐姐嫌我笨了可怎么好。”


“你这是在夸我么?”


“那是自然,萍儿你做饭那么好吃,当然聪明!”


“这是两回事吧……”付萍有些犹疑。


“一回事一回事,你肯定学得比我好。就这么说定啦!”


柳依依说完就拉着弟弟回了家。


付萍还在犹豫柳依依刚刚的提议,等回过神来要留两人吃饭,姐弟俩早就走远了。


第二日,柳依依果真早早地带了蒲团,和柳二牛一起,来喊付萍同去上学。


付萍经不住柳依依一通软磨硬泡,被她拉着出了屋,锁了门。


春光明媚,三人成行。


私塾茅屋外,三人围坐。


如此过了两日,付萍又拉了两个村中交好的姐妹过来。


五个年轻女子,就这样沐浴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环绕在孩童朗朗的读书声中,孜孜不倦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探索这崭新的世界。


风清扬骑着孤影刚进扶柳村没多久,眼中就映入了这样一幅画面。


祥和,温暖,充满生机。


他勒马而立,凝视良久,心中生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挣扎——向往新生的挣扎。


原本那日回镇路上,偶遇顾安,被柳依依撞破他改名换姓之事,见对方态度冷漠,他一时想不出该如何挽留解释。


回到别庄以后,看着那熟悉的院落、仆从,纵有相陪八年的顾安在身边,也只觉得这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像死水一片。


他依旧在鸡鸣犬吠前醒来,拖着被一夜繁杂、光怪陆离的噩梦所折磨的疲惫身躯,静静地看着那厚重的黑色夜幕。


就像他的前路,一片黑暗。


他手中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札,在这黑暗里,静默,回想。


回想她母亲的音容笑貌,回想被人呵护在怀的幸福瞬间,回想和谢云起在校场赛马的肆意时光,回想还不曾被病魔完全吞噬的自己。


雄鸡破晓时,一抹微光撕破黑幕,照入他的眼中,让他突然想起,在扶柳村那场简陋的贺新宴上,氤氲热气里,那张温暖如春的笑颜。


柳依依,他的朋友。带给他光的人。


他不禁又开始回忆,扶柳村中,那短短的几日。


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有初醒时的安慰,有烧火时的窘迫,有宴席中的热闹,有辞行前的……


猛然,他双眼一眨,离了床靠,坐直了身体。脑海中锁定了两个画面,又快速翻阅起掌中的手札,最后停留在一张夹杂奇怪符号字迹的页面一角。


是了,就是这个!


他初醒时,柳依依蹲在自家门槛上,用木棍在地上画的符号;还有辞别前,柳依依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描摹的符号。


这些符号,与眼前母亲札记里的符号,十分相似。


母亲曾说过,这是阿拉伯数字,是她故乡的文字。


柳依依为什么会这些,还似乎有些遮掩?她会是母亲的故乡人吗?


他心中因为这个巨大的发现震惊不已,也欣喜不已。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的人生,将会出现转机,不再漆黑一片。


他内心无比雀跃,无比期待。他按耐住自己焦灼不已的心,喊醒了顾安,来到了这里。


扶柳村。


他,来寻找答案。


风清扬收回了思绪,再次看向前方。


而围坐在私塾两丈开外的五个年轻女子,也都正抬头看向他。


一个拘谨,两个倾羡,一个疑惑,一个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