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一间上房
傅稹默然不语。
“你现在去找来梅友乾,道长明天就会醒来作法吗?”
听到司蕴这么问,傅稹立刻摇头“不会!治疗没那么快!”
“所以你急什么?”司蕴死拽着缰绳,不让他走,气上心头,大声呵斥,“你下马!”
傅稹脸色一僵。
话一吼出口,司蕴瞬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做丫鬟的,当街吼主子爷,属实不妥当。
幸好这会子,街上没什么人。
她语气温柔地哄道“爷,我的意思是等天亮,宫门开了你再去!”
末了,还带上了笑。
傅稹没说什么,听话得下了马,垂眼道“言之有理,卯时再去来得及!”
“那我们先回去,跟冬枣商量一下明早的法事!”
司蕴牵着傅稹的衣袖,重新往客房走。
冬枣不哭了,见他们走进门,赶忙凑上去。
“道长没死?真的吗?”
傅稹点头,别扭地往旁侧走开。
“太好了!太好了!道长有救了!”冬枣欣喜若狂。
“道长有救不假!但可误了大事,弄不好也是要掉脑袋!”
听到傅稹这么说,冬枣才想到明晚的法事,除了玄净道长,无人能镇住场面。
傅稹寻了个凳子坐下,对冬枣说“明晚的法事,你来做!”
带着命令的口吻,根本不是商量。
冬枣吃了一惊,忙摆手道“我不行!不行的!我道行尚浅,做法事还不够格!”
“随便跳两下,能唬人就行!”司蕴轻声劝道。
“道长从不特意教,我真不行!”冬枣急得直掉泪,“你们外人不懂,这法事的门道可深了,不是谁都能做的!万一做不好还会引鬼神上身”
“砰!”傅稹怒拍桌案,不耐烦道,“不行也得行!你不行,难道我行吗?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废话真多!”
冬枣泪眼满是委屈,面对凶神恶煞的傅稹,没几个人敢说个不字。
抽泣两声,才小声道“一个人办不下来!我在台上,台下就没人干活,这法事也做不成!”
“我来帮你啊!”司蕴脸上绽出温柔地笑。
冬枣愕然:“你哪会?你只是个丫鬟,干不来那些活!”
“那我给你找个会干的!”
傅稹再度拍了下案桌,冬枣双肩一瑟缩,没敢再吭声。
“不用不用!交给我!”司蕴拍了拍冬枣的肩,信心满满地宽慰道,“放心,我很聪明的,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冬枣一脸为难,却又找不到借口。
“行了!就这么定了!”傅稹起身离开,身后跟着司蕴。
“爷,子时已过,没必要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司蕴以为傅稹又要出客栈,急忙将他叫住。
临近丑时,人的身体会格外的累,加之方才情绪大起大落,眼下司蕴真是困倦不已。
傅稹嗯了声“还有两个时辰,凑和着先休息一下!天亮以后有的忙!”
话落,傅稹率先下楼,向掌柜要了一间上房。
进了二楼上房,司蕴打量一眼屋内,摇头叹息:“就一张床,爷等着,我再去向掌柜要一间!”
“只有一间上房了!”傅稹拽住司蕴的腕子,语气轻浅,不似往日般低沉。
仔细听起来,像有些底气不足。
困倦的时候,司蕴脑子有些钝,没去琢磨他的话,随口回道:“我不用睡上房!”
“最近来京的人多,客栈里都没房了,这间房还是掌柜留着自己休息的,被我硬要了来!”傅稹松开她,大步朝里走,坐在榻沿,掸了掸薄被子。
“天这么冷,被子还那么薄!”司蕴忍不住埋怨出声。
傅稹满不在乎道:“你若实在挑剔,咱们回成国公府睡也成,那睡得舒坦!”
司蕴挑了挑眉,他正脱着鞋袜,像是打算回府的样子吗?
再说了,从客栈到成国公府的路程,骑马来回也得一个时辰,就剩不到一个时辰,还睡个毛啊?
眼看着傅稹盖好被子躺下,司蕴满腹心酸地移步过去,轻声道:“爷,地上好凉!我会冻病,明天就干不了活了!怕误了大事!”
她本意是想让傅稹把床让出来,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坐椅子上熬一两夜,照样生龙活虎,而且把床让她睡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可说到底主仆有别,在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只要傅稹没主动开口,那就是傅稹睡。
司蕴懂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谁让你睡地上了?”傅稹眼尾轻浅的笑意,隐在床缦的阴影之下,他轻拍床榻,“睡这!”
司蕴瞠目,他让她上他的床?还是靠里的那一侧?
“门关着呢!反正没人知道,怕什么?再拖下去,天要亮了!”傅稹困倦不已,打了个哈欠。
司蕴吹熄了蜡烛,又悄声问:“爷,你今夜没喝酒吧?”
“你有闻到酒味吗?我这几日不都躲在宅子里,上哪饮酒去?”傅稹没好气的说,侧身闭眼,面朝外。
衣摆轻拂过他的脚心,有些痒痒麻麻的,盖在身上的薄被,轻微地掀起。
里侧床榻轻轻下压,傅稹缓缓睁开眼。
被子又薄又小,两个人一人扯一边,中间漏个大洞,寒风不断钻入,盖了跟没盖一样。
司蕴冷极了,哆哆嗦嗦地往傅稹那边靠了又靠。
靠着他滚烫的后背,总算是暖和了些,她这才闭上眼,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头顶一道低沉嗓音,突然响起。
“道长死了,你为何哭成那样?”
“倘若我死了,你也会那样哭?”
司蕴不答,傅稹不厌其烦的问。
没完没了的。
“不!”司蕴含糊道,“国公爷一定长命百岁!”
“你很冷吗?”傅稹执起她的手,冰冷僵硬。
司蕴困得没能睁开眼,轻轻嗯了一声,抵受不住漫天的困意,再没有回话。
睡梦中,并不安稳。
她能感受到周身被温暖包围着,身子慢慢热起来。
像儿时,偷偷钻入爹娘的被窝,被搂在中间睡一样。
她总是喜欢靠近父亲,男子的体温像火炉一样,她贪心的不愿意推开。
额上有一记轻触的印记,柔软且濡湿,同样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