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没有预告,没有标题,她只是想,用镜头记录下这片刻的宁静和美好,与那些一直支持他们的人分享一丝暖意。

  直播画面刚一出现,在线人数就如同坐火箭般飙升。

  【!!!柳总又开播了!】

  【是陆总!他们在花园里散步!】

  【啊啊啊陆总看起来气色好好!阳光下的他好帅!】

  【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皱着眉头了。】

  【呜呜呜,岁月静好,可是我还是好想哭……】

  柳如烟并没有说话,只是将镜头对着花园的景致,偶尔捕捉一下陆沉的身影。他正蹲在一片小雏菊前,认真地观察着一只停留在花瓣上的七星瓢虫,神情专注而childlike。

  阳光温柔地笼罩着他,微风吹拂着他柔软的发丝,画面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直播间的弹幕也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好安静,好美好。】

  【就这样看着他也挺好的。】

  【希望陆总每天都能这么开心。】

  【柳总辛苦了,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就在这时,花园的音响里,似乎是例行播放背景音乐,恰好传来了一段熟悉的旋律——正是《仙剑奇侠传三》的配乐片段,那段属于景天和雪见,带着些许欢快、些许无奈、又有着宿命羁绊的背景音乐。

  音乐声不大,如同流淌的溪水,融入这宁静的午后。

  蹲在花圃前的陆沉,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侧耳倾听着那段旋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困惑、又带着一丝痛苦的神情。他的眉头再次紧紧蹙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直播间的观众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陆总怎么了?表情不对!】

  【是听到音乐了吗?是《仙剑三》的配乐!】

  【他好像……对这个音乐有反应?】

  【别吓我……】

  柳如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想要立刻关掉直播。

  陆沉缓缓站起身,眼神不再聚焦于眼前的花草,而是望向虚空,仿佛在努力捕捉着什么遥远而模糊的东西。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双手无意识地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唔……”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压抑的呻//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柳如烟再也顾不上直播,连忙丢开手机(手机掉在草地上,镜头歪向天空,但直播并未中断),冲到陆沉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陆沉!陆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沉没有回答,他的眼神涣散,又像是在经历着某种剧烈的内在风暴。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那层坚固的壁垒,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

  是永安当那个懒洋洋的下午……

  是雪见刁蛮又鲜活的脸庞……

  是长卿沉稳可靠的背影……

  是紫萱那带着千年孤寂的眼神……

  是锁妖塔的决绝……

  是海底城的牺牲……

  是《生生世世爱》那如泣如诉的旋律……

  还有……

  是那个温馨的家……

  是柳如烟温柔的笑容……

  是“昨日日志”上熟悉的字迹……

  是她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守护……

  是她强忍着泪水说“他是景天”时的哽咽……

  是生病时的痛苦与绝望……

  是手术台冰冷的灯光……

  是醒来后无尽的茫然与空白……

  是这两个月,如同活在戏中、扮演着自己的荒诞经历……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好的,坏的,甜的,苦的,属于“陆沉”的,属于“景天”的……在这一刻,如同爆炸般,尽数回归!

  冲击力是如此巨大,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啊——!”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双手紧紧抱住了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陆沉!”柳如烟吓坏了,紧紧抱住他,眼泪夺眶而出,“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直播间里,虽然只能看到天空和摇晃的草地,但陆沉那声痛苦的嘶喊和柳如烟焦急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陆总怎么了?!】

  【他在喊!好痛苦的样子!】

  【天呐!不会是……不会是……】

  【记忆恢复了?!是记忆恢复的冲击吗?!】

  【快关直播啊柳总!!】

  【医生!快叫医生!】

  就在这片混乱和恐慌之中,陆沉的颤抖,慢慢地……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了捂着头的手,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

  他抬起头,看向紧紧抱着他、泪流满面的柳如烟。

  那双曾经总是盛满茫然和纯真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被一场狂风暴雨洗涤过一般,变得无比的深邃、清亮,里面充满了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历经劫难的疲惫,有对过往的痛惜,有对现实的恍惚,但更多的,是无比清晰的、刻骨铭心的……爱意和……歉疚。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这两个月、甚至更久远的时光里,他所错过的、遗忘的她的样子,一点一点,重新刻回灵魂深处。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柳如烟也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神采,心脏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眼神……这眼神不是那个懵懂的陆沉,也不是戏里的景天……这是……

  这是她的陆沉!是那个她爱了那么多年,经历了生死别离,又在遗忘的深渊里苦苦等待的……真正的陆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花园里依旧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远处城市的喧嚣隐约可闻。

  直播间里,无数网友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片摇晃的天空,等待着,祈祷着。

  终于,陆沉缓缓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柳如烟脸颊上的泪水,动作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无尽的怜惜。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清澈却缺乏内容的语调,而是恢复了以往的低沉和磁性,虽然因为刚刚经历的巨大冲击而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确定和深情。

  他凝视着柳如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跨越了一个生生世世那般漫长的时间,对她说:

  “如烟……”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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