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反 作品

80. 业火

嘉音房间。


陶夭还在磨。


还好,自己戴了镯子!


不一会儿,她便挣脱了绳子。


“咦?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哦?”


陶夭嘀咕。


她将脑袋贴在房门边。


隐约听到有个熟悉的吼声。


还有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些白色的烟气从房门的缝隙中灌进来。


“咦?怎么好像有股焦味啊?”陶夭吸吸鼻子。


随即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


她迅速开门,又关上。


陶夭想了想,现在火势还不算太大,自己逃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楼里到处都是男人和女人的惨叫声。


陶夭弯下腰,摸摸自己的腿肚子。


强迫它们不再颤抖。


她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面具人们。


其中有些人的面具已经在忙乱中落下。


陶夭甚至发现了一个熟面孔。


那是得意楼死者冯季昀的爹——冯司马。


果然当官的基本没什么好东西。


陶夭瘪了瘪嘴,没再过多停留,直接往楼下跑去。


却是相当冤家路窄地在楼梯上撞着了个人。


连同她手中的面具也从楼梯上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陶夭定睛一看。


不是嘉音又是谁?


“呵呵……”嘉音朝陶夭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你做了什么?”


陶夭皱眉。


自从谢朓楼着火之后,她就对火这东西十二万分地敏感。


“你……你你你……是你点的火?”


她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你疯了?自杀就自杀,你也别带着一楼人陪葬啊!”


“自杀?”


嘉音靠上了楼梯。


“八年前,我就已经死了。死在那片冰原上。”


“你要自杀,指望我陪着你么?”


陶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说实话,要不是这个女人横在楼梯口,自己早跑出大观楼了。


所以……她要阻拦自己么?


陶夭偷偷摸了摸自家暗器手镯。


常言道,好狗不挡道!


要是她要阻拦,那自己就先下手为强。


“怎么,这就要走了?你就不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么?”


嘉音微微喘着气。


烟气已经开始扩散到整个大观楼。


她随手将拐角博古架上的火烛打落。


心中的怒火汇成滔天的烈焰,四散蔓延,仿佛要将一切都消灭殆尽。


陶夭看看嘉音,又看看楼梯口。


眼前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只有冷漠和决绝。


仿佛在面皮上焊了一张面具似的。


简直比明夷的易容还要铜墙铁壁。


“既然如此,我就不奉陪了。”


陶夭提起裙摆,准备从嘉音和楼梯的缝隙中钻过去。


她本来是想要搞清楚面具风波的。


事到如今,真相哪有性命重要?


“你怎么……”


嘉音的眉梢微微挑起,语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惊讶。


“为什么……你还有力气站着?”


陶夭半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副“你也太小瞧我”的表情。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戴上你那毒面具?”


“当我缺心眼啊?”


她轻哼一声,抬起下巴,露出一个胜利者惯常的微笑。


“我早知道你的面具里有问题,所以在里头蒙了一层薄薄的锦缎。这样一来,不管你怎么设计,我也不会中招。”


嘉音盯着她,嘴角微微一抽,似乎被她的机智逗笑了。


“所以这就是你跳舞失常的原因?”


她原以为只是对方技艺不精,没想到是绸缎遮挡了面具的视线。


“哼!”


陶夭双手叉腰,死鸭子继续嘴硬。


“那是因为……因为……舞台太滑了!然后面具遮挡了我大部分的视线!”


不是吧?她其实对那段舞蹈还挺有自信的呀?


嘉音轻轻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调侃之意。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陶姑娘。”


陶夭朝人哼了声,也不多废话了,猫着腰就往楼下冲。


嘉音依旧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烟雾中。


她的眼神如深潭般幽深复杂。


“沈卓啊沈卓,本来还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他伤心呢……你选的人,命可真是够硬的啊……”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火星四溅。


沈瑟瑟站在火光中,像一座雕像。


“你说过,会带我离开,结果呢?我等了整整一天……”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的期待和痛苦。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了。你们……都去死吧。”


可能是因为自己下手下得太平凡了,她已经被盯上了。


那就多带几个人下地狱。


陶夭提着裙摆,从楼上一溜烟跑下来,脚步急促。


当她下到一楼,抬眼望向大厅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厅中,那些衣着华丽,本该趾高气扬的官员,如今一个个都东倒西歪。


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歪在椅子上,嘴角还挂着点不明的白沫。


陶夭控制不住地露出嫌弃表情。


更有甚者,仰面朝天,四肢摊开,不省人事。


面具从他们脸上滑落下来。


露出那一张张油腻、不堪的面庞。


那些穿红戴绿的歌伎,也都歪在一旁。


陶夭略带犹豫。


最终蹲下来,揪着一还在呻吟歌伎的衣领。


“你们这是……怎么了?”


歌伎被她摇得七颠八倒,七昏八素。


最终只能放弃去见阎王,重新吃力地睁开眼皮。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很是舒坦的样子,像是已进了千年梦乡。


“我们……报仇了。”


陶夭愣住了。


“什么报仇?什么意思?”


那歌伎似乎已无力回答,身体一歪,重新倒在地上。


只是还低低地笑着:“报仇了……终于……”


声音渐微。


“……”


陶夭迅速扫过那些倒下的歌伎。


每个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诡异。


她猛地起身,一种隐隐的猜测在心里蔓延开来。


“甘愿……自杀?”


这些歌伎,大约不是被嘉音安排的毒面具害的。


而是自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这最后一场戏。


熊熊火光映照着一地狼藉。


陶夭只觉胸口发闷,心头发紧。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这些歌伎最终决定以鱼死网破的方式抗争?


可惜,时间不等人。


再多的好奇也只能默默咽下。


陶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大观楼外夜色深沉,风声呼啸,让初夏的夜都沁了一丝凉意。


陶夭没跑几步,便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


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抬头一看,竟是沈卓。


“?”


陶夭愣了一瞬,随即揪住他的衣袖。


“你怎么在这儿?我跟你说,那毒面具居然是大观楼歌伎的集体之作!”


还是一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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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沈卓倒是没着急从陶夭手里解救自己的衣袖。


“小陶你没事吧?”


他迅速扫过人,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终是长舒一口气。


“你慢慢说……”


陶夭指指大观楼。


“里头好些个官员都死啦。这一切,全是你那个嘉音谋划的!”


“……”


沈卓闻言,目光瞬间凌厉起来。


他放开陶夭手腕。


“我去看看。”


“……你没事吧?”


陶夭有点惊讶。


他并未如之前那般质疑自己的判断。


“瑟瑟……”


看着燃烧起来的大观楼,沈卓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茫然。


其实,他的心中……或许早有预感——瑟瑟可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只是他根本不愿承认。


没想到,这不祥的预感居然这么快就会成了真。


无尽的火焰,似乎要吞噬一切。


沈卓只觉心底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


“……瑟瑟”


沈卓不再停留,正欲冲入火海。


“你去哪啊!”


不想被陶夭从背后抱住了腰。


“……小陶,你先放开我!”


陶夭心中翻涌着复杂情绪。


有点酸,有点涩。


“她如果真想死,就让她去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的。”


沈卓想也没想。


“不行。”


陶夭愣了一下,心头开始烦躁起来。


“她都做了这么多坏事,害了那么多人。现在这完全是自作自受。死……不正是她该付出的代价吗?”


“即使如此……那也该由律法处置。”


“我说你这人怎么劝不听啊!”


陶夭瞅瞅青石地砖,默默开始评估。


躺上去撒泼打滚应该不会很痛吧?


“小陶……”


沈卓也在犹豫要不要掰开陶夭的手。


正在二人争论不休之际,三楼的窗户啪的打开来。


沈瑟瑟并没有动,只静静站在那里,任由火光在背后明明灭灭。


火是她的恨。


所有的曾经和过往,只能化作灰烬。


而这一切的源头……


都是因为沈卓。


“是你……是你害了我!”


沈瑟瑟目光微沉。


沈卓,我承认,这是最恶毒的引诱。


可你必须来。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沈卓只能选择拂开陶夭的手。


“瑟瑟你坚持住!”


陶夭愣了好一会儿,才快追了几步。


“会死的啊!你站住!”


她的声音夹杂着焦急和不满。


可沈卓的步伐却没有停下。


“小陶,你不要跟过来!听话!”


“……”


就在陶夭一筹莫展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小姐!”


“小乙?你怎么来了!”


“道长告诉我的。”


是的,王玄清思来想去——自己不适合去青楼,还是通知明夷吧。


如果凶手真的在那里,有她在,应是无虞。


在谢朓楼那会儿,他就见识到这姑娘的功夫。


“小姐你没事吧?”


明夷一来,就看见陶夭在大观楼前正同个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的。


“怎么了,火烧着您屁股了?裙子破洞了?我看看啊……”


她一早就看出陶夭手脚健全,没什么大事。


“小乙你别说了!快去帮我救沈卓!”


陶夭就跟见着救星似的,抓着人手臂就是一通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