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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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但他竟然回来找我了。
世界在坍塌，我们在拥抱。
——《日落是一颗橘子味的糖》
这次地震虽然来的突然，但因为平时预防工作做的好，建筑物的地基也打得牢，倒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人员伤亡。地震后几天，宣宁市的修缮工作也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
高三寒假的这个年，姜知杳是和邢识在医院过的。
邢识骨折的情况有点严重，在医院住了接近两个周。
姜钊没来，只给姜知杳打了电话，听到他们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爸，我可能要在医院陪邢识，”姜知杳拎了一大包日用品回病房，“就不去你那过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姜钊没再说什么，只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后，姜知杳对着阳台发了会呆，转身时，首首和邢识的目光撞上。
邢识不知看了她多长时间，此时轻轻移开视线：“怎么不去帝都了？”
“这不是还有伤者嘛，”姜知杳弯了弯唇，“我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我没事，”邢识垂下眸，拿过床头的玻璃杯喝了口水，“你想去就去。”
姜知杳看了他几秒，突然说：“好，那我再订个票。”
邢识喝水的动作一顿。
“我看看啊，”姜知杳作势拿出手机，“明天早晨就有趟高铁，那我买这个了？”
邢识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日用品什么的都放这儿了，你看下还有没有缺的，我一会儿再去买，不然等明早就来不及了。”
“……”
“我再去给我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让他去车站接我。”
邢识终于忍不住出声，一字一顿喊她名字：“姜知杳。”
姜知杳忍住笑，若无其事的回头：“怎么了？”
邢识盯着她看了几秒，语气有点咬牙切齿：“你有没有良心？”
“我怎么了？”
“我这样你就要走？”邢识眼神凉，语气更凉，“去找别人过年？”
姜知杳做出一副很懵的表情：“是你刚才说的啊，让我想去就去。”
邢识一噎。
半晌后，他捏了捏手里的玻璃杯：“那你有必要明早就走？”
“可是高铁只有明早的了。”
“……”
几秒后，姜知杳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骗你的，”她唇角弯起，突然觉得逗邢识很有意思，“你给我讲数学题的智商呢，高铁这几天都停运了。”
“……”
邢识的表情变了又变，那一瞬间很是丰富。
姜知杳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多表情，忍不住欣赏了很久。
欣赏后了之后，她才收了笑：“我不去，我其实本来也不想去，这下终于找到借口了。”
“你放心，”她边说边去洗手间收拾东西，“你赶我我也不走。”
–
除夕那晚，医院免费给陪护家属送了一份年夜饭。
几个水饺，一只鸡腿，还有两三个绿油油的素菜。
其实味道有点怪，但姜知杳全都吃完了。
她刚咽下最后一口饭，就听见隔壁床传来动静。
“奶奶，”姜知杳连忙跑过去，把颤颤巍巍下床的老人扶住，“要去卫生间吗？”
“哎，”老人家冲姜知杳笑了笑，“谢谢小姜。”
隔壁床的这个奶奶在这儿住很久了，不知得的什么病，但姜知杳和邢识来的这几天，她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儿子只在地震结束后来过一次，只待了一会儿就又匆忙走了。
姜知杳怕她一个人孤独，照顾完邢识后，经常会主动找她说会儿话。
老人家性格很可爱，对姜知杳也喜欢的紧，一来二去，两人便逐渐熟了起来。
姜知杳问她怎么总是自己一个人，她说老伴走得早，儿子又常年在外地，自己这样习惯了。
扶她上完厕所后，不一会儿，就有医生进了病房。
“4号床准备抽血，”医生朝屋内看了一圈，“家属还是没来？”
“好咧，”老人又慢慢从床上下来，“他工作忙，不碍事的。”
姜知杳和邢识对视一眼，扶着老人去抽了管血。
“奶奶，”姜知杳举着她的点滴，看着针头插进老人的血管里，“您为什么总是抽血啊？”
“要化疗咧，”老人家叹了口气，“我说不治了，非得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化疗？
姜知杳心里倏地一颤。
她拿点滴的手差点没稳住，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奶奶得的是癌症？
但她这几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老人家精力挺好，任何时候都是笑嘻嘻的，还主动和她聊天，分她自己的水果吃。
怎么会？
“吓到啦？”老人家歪头看了看姜知
杳，眼角笑出了皱纹，“不碍事的。”
“这病查出来好久了，人老啦，都是要走这一步的。”
姜知杳眼眶微微泛了红。
“我儿子成家了，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老人开始絮絮叨叨，“还不如早点去找我老伴儿呢。”
“说起来啊，我都有十几年没见他了，”老人又笑了笑，“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
“哎呦，怎么还掉金豆子了，”她把布满老茧的手放在姜知杳手上，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奶奶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姜知杳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看着老人家略微蹒跚的背影，很久没能说出话来。
很早之前，她便听老师说过一句话，说医院最能看尽世间百态。
那时她还不太能理解，但来这里的短短几天，她就见了很多不同的人和事。
被震伤送急诊的农民工，食堂打饭的阿姨，拿着报告单蹲在地上的家属，还有除夕夜也不休息的医护人员。
各自疾苦，各自赶路。
她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仿佛也窥探了很多不同的人生。
刚才听到老人说化疗的那一瞬间，还有几天前被邢识抱在怀里，劫后余生的那一刻，她才切实感受到，人类在疾病和灾难面前究竟有多渺小。
姜知杳沉默的把老人扶上床，自己绕去了病房的阳台上。
刚站了几秒，邢识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姜知杳。”
“嗯？”
“过来。”
姜知杳偷偷抹了把眼泪，转身，唇角弯起：“怎么？你在床上发霉了？发霉了也不能下床，医生说伤筋动……”
还没说完，她的眼睛就被人碰了下。
邢识抬起手，轻轻把她眼角的泪全部擦掉：“又哭什么？”
“那个奶奶……”
邢识声音低下去：“我知道。”
他黑眸盯着姜知杳：“难受？”
姜知杳点点头：“嗯。”
邢识看了姜知杳几秒，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
姜知杳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窗外突然绽放出大片大片的新年烟花，像一场绚烂的童话。
“玫瑰会枯萎，烟火会沉寂。”
邢识笑了下。
“——但有人会一首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