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息壤
被三师姐云烟半推半就地拉着，林牧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那座名为“聚宝阁”的宏伟楼阁。
一入其内，喧嚣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极其宽敞，足以容纳数百人。前方是一个高出地面的玉石拍卖台，后面则是层层叠叠、排列整齐的檀木座椅，几乎座无虚席。更上方，还有一圈悬空的、用特殊材质隔绝了神识探查的包厢，显然是为那些身份尊贵或不愿露面的大人物准备的。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丹、灵草、法器、甚至修士自身散发出的混杂气息，强大的法力波动此起彼伏，让林牧感觉自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这里炼气后期的修士随处可见，筑基期的气息更是屡见不鲜，甚至在高处的包厢中，隐隐传来几道让他心惊肉跳的金丹期威压！
“此地……绝不可久留！”林牧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想往角落里缩，恨不得立刻施展龟息功将自己伪装成一块不起眼的地砖。
“哎呀，别总缩着脖子嘛，小师弟！”云烟却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如鱼得水，她兴致勃勃地拉着林牧，大大咧咧地往里面走，“都说了有师姐在，怕什么！”
她似乎在这里颇有脸面，门口的护卫看到她，都恭敬地行礼。她直接带着林牧来到了大厅中段，找了两个视野不错、却又不算太过靠前的位置坐下。
林牧如坐针毡，身体紧绷，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实则将每一个可能存在威胁的人物、每一条可能的逃生路线都默默记在心里。“最好的计划，是准备好应对计划失败的计划。”他甚至开始思考万一在这里发生冲突，是躲到桌子底下更快，还是冲向旁边的安全通道更快。
“啧啧，你看你那紧张样！”云烟看着林牧坐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松点啦！拍卖会马上开始了，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很快，拍卖台上光芒一闪，一个穿着锦袍、面容精明的中年修士走了上去，显然是这次拍卖会的主持人。他简单寒暄几句，调动了一下气氛，便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最初上场的几件拍品，大多是一些常见的炼气期丹药、低阶法器、或者年份不错的普通灵草，虽然也引起了一些竞价，但并不算激烈。
云烟似乎对这些东西兴趣缺缺，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别人出价，偶尔还对林牧小声点评几句哪个冤大头出价太高了，哪个东西华而不实。林牧则全程保持沉默，心思完全不在这些拍品上，只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甚至看到了几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人，其中似乎就有之前和王三走得比较近的面孔，这让他更加不敢有丝毫放松。
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十几件拍品过后，主持人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示意侍女呈上了一个玉盒。
“接下来的这件拍品，有些特殊。”主持人打开玉盒，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泥土,它呈现出奇异的五彩之色，仿佛还在微微“呼吸”的。
“此物，乃是我聚宝阁一位客卿前辈，早年在一处上古药园遗迹边缘偶然所得。”主持人介绍道，“此土蕴含着极其精纯、也极其温和的五行土属性能量，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疑似传说中能滋养万物、甚至自我繁衍的‘五色息壤’！当然，只是疑似，毕竟真正的息壤早已绝迹。但这块灵土，用来培育一些对土壤要求极高的奇花异草，或者用来布置某些土属性的小型聚灵阵，都有奇效！起拍价，三十块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块下品灵石！”
息壤？！
虽然主持人说了是“疑似”，但听到这两个字，林牧的心脏猛地一缩！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他拥有鸿蒙空间，之前源种反馈的信息中，明确提到了空间进化需要“本源”！而“息壤”这种传说中蕴含着大地本源生机的神物，不正是他空间进化最需要的“养料”之一吗？！
哪怕只是疑似，哪怕只是一小块，哪怕效果只有传说中的万分之一，对他的鸿蒙空间来说，也绝对是无价之宝！
一瞬间，林牧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拍卖台上那块散发着五彩毫光的泥土，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空间进化……本源……就是这个！必须得到它！”这个念头疯狂地在他心中滋生！
然而，下一刻，残酷的现实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起拍价，三十块下品灵石！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块被他藏得死死的中品灵石，换算成下品灵石也不过十块，连起拍价都远远不够！
强烈的渴望和冰冷的现实，让林牧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咦？一块土疙瘩，起拍价就要三十灵石？”云烟显然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撇撇嘴道，“哪个冤大头会买啊？”
话音刚落，场下已经有人开始出价了。
“三十一块！”一个看起来像是药农的修士喊道。“三十二块！”另一个锦衣修士立刻跟上。“三十五块！”
价格在缓慢地攀升。显然，识货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这些人可能不认识息壤，
但看中了它培育灵草的奇效。
林牧的心随着每一次加价都揪紧一分。他多么希望自己此刻拥有足够的灵石！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将这块“疑似息壤”拍下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藏着的那个深褐色布袋，里面还有两瓶不知名的丹药，这些东西，能不能换点灵石？不行！风险太大了！
“怎么？小师弟？”云烟忽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林牧，“你好像……对这块土疙瘩很感兴趣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的口味还真特别！”
林牧心中一惊，连忙收敛心神，强装镇定道：“没……没有！弟子只是……只是觉得这土五颜六色的，有些好奇罢了。”
“是吗？”云烟拖长了语调，眼神中充满了不信和一丝狡黠。
此时，场上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五十一块下品灵石，之前出价的几人都开始犹豫，似乎觉得为了一块效果未知的“奇土”花费五十多块下品灵石有些不值。
主持的拍卖师正要落锤。
就在这时！
“六十块下品灵石！”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彻全场！
正是云烟！
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林牧更是如同被雷劈中一般，猛地转头看向云烟，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她……她为什么要出价？！难道她也看出了这土的不凡？还是……
那个之前出价到五十一块的胖修士，犹豫了一下，最终悻悻地坐下了。
拍卖师脸上堆起笑容：“这位仙子出价六十块下品灵石！还有没有更高的？六十块一次！六十块两次！”
云烟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对林牧眨了眨眼睛，仿佛只是买了个小玩意儿。
“六十块下品灵石！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
很快，侍女便将装有息壤的玉盒送到了云烟面前。
云烟随手丢出一个小袋子，然后拿起玉盒，打开看了看，还用手指捻了一点土闻了闻，黛眉微蹙：“唔……好像真就是块有点特别的土嘛，也没什么神奇的……”
然后，在林牧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极其随意地将那沉甸甸的玉盒，直接抛给了林牧！
“喏，小师弟！”云烟笑靥如花，语气轻松，“看你刚才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师姐我就买来送你了！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吧！不用谢，谁让我是师姐呢！”
林牧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盒，入手温润，还能感受到里面息壤散发出的那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生机！他整个人都懵了！
送……送给我了？！
价值六十块下品灵石的、可能是关乎他空间进化的至宝，就这么……送给他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他，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强烈的不安和警惕！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情也太大了！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看穿了我的什么秘密？
“不行！不能要！”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任何不明不白的馈赠，都可能附带着无法预料的代价！”
他几乎是立刻就要将玉盒推回去：“师……师姐！这……这太贵重了！弟子万万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哎呀！让你拿着就拿着！啰嗦什么！”云烟却柳眉一竖，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区区几十块下品灵石而已，对师姐我来说不算什么！你要是真过意不去……”
她眼珠一转，狡黠地笑道：“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记得分师姐一点就行啦！尤其是咱们师祖的灵兽，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借我玩两天？”
提到宗介，林牧心中更是一紧！她果然知道！掌门肯定跟她说了不少！
林牧抱着玉盒，推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时间僵在那里，心中天人交战。
拒绝？当众驳了这位筑基期的三师姐的面子，后果难料，而且可能显得自己更可疑。
接受？意味着欠下天大的人情，以后必然会被她纠缠，甚至可能被她探查出更多秘密！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息壤的渴望，以及对眼前形势的判断，让他做出了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盒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着云烟深深一揖：“多……多谢师姐厚赐！弟子……弟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差遣，弟子定当……”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虚的了。”云烟不耐烦地摆摆手，对他这副样子似乎很满意，“拿着吧！看你那点出息！”
林牧心中暗暗叫苦，但表面上只能连连称是。他将那沉甸甸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只觉得这块能让空间进化的“息壤”，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心慌意乱。
拍卖会还在继续，后面的气氛更加热烈。
但林牧却再也无心观看，他低着头，将所有心神都用来警戒四周，以及思考如何应对身边这位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让他完全看不透的三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