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对簿公堂
京兆尹看着手中清晰的证据,眉毛抖了又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永安侯府送来的那位张家二小确实是他审的。
他审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个替罪羊。
他做了那么久的京兆尹,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显然那位张二小姐是个真傻的,吓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挨板子时哭嚎着求饶,还嚷嚷“她错了她不该用巫蛊娃娃害林姨娘”这种与此案毫无关系的胡话。
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招。
一句案情相关的话都问不出来。
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他只知道这张二是个替罪羊,不知道这邵家世子是幕后真凶。
这种事不关起门来处置,还敢闹上府衙,闹到他这里来结案?
京兆尹眼睛一瞪胡子都要气歪了,这不是蓄意害他呢嘛!
他当即对永安侯府这行径又气又怒,捏着手中的纸像捧着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间心里还真琢磨不好这事得怎么判。
还是得先和稀泥。
得先把眼下的麻烦应付过去,私下里去查查永安侯府和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看这案子怎么判。
他摸了把胡子,正要开口,府衙门口忽然闹腾了起来。
门口围观的百姓原本只有数十人,这一会儿的工夫居然越聚越多,从府门往外看,大半条街都挤满了人。
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王二娘站在街口看着往来的路人,还时不时吆喝两句:
“永安侯世子杀妾休妻,丧尽天良,侯府少夫人击鼓鸣冤啦。”
“京兆尹开府审案,几十年难得一见,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她本是村妇出身,往街口一站,完美融入,路过的妇人纷纷上来与她打听,打听了没两句,就被她引着往京兆府门口去了。
近处的街口有王二娘。
远处的街口有何七的两个手下。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没费多大工夫,半个京都城的人都知晓了此事。
闲来无事者更是横跨几条街,也要赶过去凑上这个热闹。
林若初坐在自家院子里,心道这张静婉果然如她所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张环清被送入大牢后,她便让人悄悄盯着永安侯府,张静婉有任何行动,都立刻回来告诉她。
沉寂了这么多天,一朝乘车出门,便是往京兆府去,还击鼓鸣冤,闹得如此声势浩大。
林若初想张静婉必定是下定了决心。
虽然她与张家姐妹之间有梁子,但也不想自己查来的证据成为让人蒙冤的利刃,添一把火,帮帮张静婉,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女鬼嘟哝:【你在这事上出力,出力不讨好,是要被骂作‘圣母’的。】
林若初反问:“圣母是什么意思?”
女鬼答:【圣母就是帮人不利己的滥好人。】
林若初略微疑惑,帮人不利己这不是君子之道吗,行君子之事为何要被骂?
女鬼说完觉得自己这解释不太贴切,又道:【应该是帮人却害己的滥好人。】
这次林若初点了点头:“这倒是骂的有点道理。”
想了想她又道:“不过是利己还是害己当下也未可知,世上可没有永远的敌人,广结善缘,至少我夜里睡得踏实。”
女鬼小声道:【没有永远的敌人,那江宁心呢……】
林若初愣了下,眼神飘向窗外。
“在她贪心不足前,我们也是关系极好的表姐妹。”
女鬼听她提起江宁心都没那么咬牙切齿了,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那我呢?】
林若初淡淡道:“你还有用。”
女鬼心头一颤,失落地回了空间,一边给菜地浇水一边想,她得努力,得更有用点才行!
……
看着府衙外的人越聚越多,京兆尹纠结了。
张静婉说完了诉求,于章程上,他得宣被状告之人以及提供证据的人证上堂审理。
可这要是把永安侯府的人传来,可就不好关起门来结案了,万一有个纰漏,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可若就此关门,于章程不符,人言可畏,万一被御史台的知道了,告到朝中,那更是天大的麻烦。
京兆尹兀自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遇事不决就按章程来办,都是惹麻烦,明面上挑不出错的麻烦更好摆平。
他当即对差役道:“去,将首饰铺子和药铺老板、匠人、伙计,以及永安侯世子邵牧都带来,本官要好好审审此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声音铿锵有力,目光灼灼。
立刻引得围观百姓一阵赞喝。
“大人刚正不阿,真乃官场清流!”
京兆尹听的十分受用,让人给张静婉布座,许她坐着等。
到底是邵阳张氏的嫡小姐,不能怠慢。
两炷香后,案件牵连之人,都被带到。
首饰铺和药铺的老板在见到差役时,便猜到了是这桩事,此刻心中惶惶,
眼睛转的飞快,先一步跪下磕头。
首饰匠人和药童早在写下口供时便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了,面上看起来要略微淡定些。
尤其是药童,他本就是连家安排在王家药铺中的眼线,小姐早早派人给他递了消息,今日在公堂上要如何说如何做他早就门清了,一点儿不慌,与匠人一起跪下了。
腰板挺的最首,表情最为冷傲不屑的,便是邵牧。
他虽是被府衙传唤,匆匆赶来,仍旧一身缎面暗绣华袍,腰间的玉佩荷包一个不少,整个人雍容华贵地立在公堂上,鄙夷地看着张静婉,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疯妇。”
他这副模样,倒是与神色哀戚、面容憔悴、一身素衣、未佩首饰的张静婉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张静婉垂眸,无比难过道:“你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吧。”
她看向府外众人,落下一滴晶莹泪珠,道:“试问,被夫君这样污蔑陷害,天下哪个女子能不疯?”
邵牧蹙眉。
这女人向来都是一副冷淡模样,今日这般矫揉做作、装腔作势是要做什么?
当府外骂声如洪水般倾泻而来时,他瞬间就懂了。
“挨千刀的臭男人,孩子刚没就穿金戴银如此招摇过市,一看就是个面冷心硬的禽兽!”
“杀子害人的狗贼,还有脸骂别人是疯子!我瞧你才是个疯子!”
“少夫人切莫为这种畜生伤心,多流一滴眼泪都是抬举他了!”
邵牧眉毛一挑,面若寒霜地扫向吵闹的百姓。
区区白丁,竟敢出言不逊……
“我呸!你还瞪上了?你看个屁!”
“大人快判!处置了这狼心狗肺之徒!给咱大家伙一个痛快!”
寻常这些功勋贵胄乘车出府、招摇过市时,他们平头老百姓是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可所谓法不责众,此刻又事出有因。
张静婉那可怜模样早就把大家火气拱起来了,再瞧这纨绔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火上浇油,存心找死!
今日不骂死他,这热闹就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