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替罪羊
何七出去查探的第三日清晨,住在林宅隔壁的连家小姐派人上门拜访。
来的是个婢女,给林若初递了封信,说“我家小姐有意与林家小姐结交,特送上薄礼。”
林若初将信打开,只见里面是两张画像和一张字迹娟秀的留言。
“林小姐所寻的首饰铺下单之人,便是此二人。”
林若初笑着看向那婢女:“你家小姐倒是对我的事了如指掌?”
婢女恭敬道:“林小姐切勿多心,只是这铺子,恰好是王家产业,这才多了些留意,并非是在盯着小姐您。”
林若初听着,并没有全信,但也没有不信。
连家与王家的积怨,她确实有所耳闻。连家靠生意起势,王家靠京中贵人,两家在这京都城中确实是针锋相对了多年。
派人盯着对方的铺子,尤其是个中阴私往来,确实也不稀奇。
林若初道:“替我谢过你家小姐,改日我必呈拜帖,亲自上门道谢。”
婢女道:“林小姐不必客气。若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可尽管开口,我们连家必定倾囊相助。”
林若初更疑惑了,这位连小姐三番五次帮她,她却实在不记得与她有过何种交集。
但……
她也不打算客气。
“却有一事,需要连小姐帮忙。”
林若初说着,将药材一事告知这婢女。
京都城的药材铺子多是连家的产业,她想查这大量的红花麝香是从何处购置的又是何人购置的,确实只能经连家之手。
连小姐将画像给她,无论是敌是友。
至少不是与永安侯府有牵扯的人。
婢女一口应下:“林小姐放心,奴婢这便将话带给小姐,有任何消息,会第一时间送来给您。”
林若初道谢:“麻烦了。”
婢女走后,她重新去看手中画像,眼神沉了下去。
其中一人,她认得,是邵牧身边的顺安,邵牧最为信任的亲信。
是了,这种事,要绕开张静婉,绕开郑氏,甚至绕开老侯爷,就不能随意动用侯府的人,只能让身边的亲信去做
守成与顺安,从小便伺候邵牧,与他一同长大,自是只认自家主子,不认夫人和少夫人的。
这事真是邵牧做的。
他要借滑胎之事休妻?
这是一个有良知之人能做出的事吗?
林若初背脊一阵阵发凉,想到那突然增加的好感度,将死的孙姨娘和顶着罪名被围困于后院中的张静婉,心里不受控制的泛起恶心。
好一份血淋淋的爱。
女鬼当然也认得顺安。
那时她与邵牧私会,常常都是顺安来递信,她很喜欢这个小哥,觉得他是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攻略邵牧的好帮手。
可想到锦雀说的那些事,想到林若初这几日的调查,再看画像上那张脸。
她忽然觉得有些恐怖。
【真是邵牧做的?】
【他,他杀了自己的小孩?】
林若初垂眸:“看起来是这样。”
女鬼“哇”一声哭了。
【不会吧,不会是我害的吧?我只是想要点好感度,没想让他变成疯子去祸害其他人啊。】
【那可是他自己的孩子。】
她想到自己还在侯府时,视孙姨娘为眼中钉,每天睡前都要狠狠地骂她是“狐狸精”“小三”“绿茶”。
天天向神明祈祷,邵牧能够早日看穿她的绿茶面具,把她赶出府去,最好孩子也不小心没了!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
邵牧真的把孙姨娘当作一只蚂蚁团团耍着,捏死在手里时,女鬼只觉得害怕。
像是自己曾经胡思乱想的诅咒成了真。
像是她才是背后那个真正的刽子手。
【是我害了她。】
【我总让邵牧把她赶出去,总拿孩子的事跟他吵架,他一定以为把孩子弄没,把人弄死,我就会回去。】
【如果是这样来的好感度,我不想要啊……】
林若初听着女鬼的哭声,也略有动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无论如何,将军府那一面确实是诱发一切的契机。
她当时也只想着要尝试刷积分,别的全然没有顾及。
首到此刻她才惊觉,这样的她与一开始夺舍了她的身体便不管不顾一心攻略邵牧来换好感度的女鬼有什么区别呢?
从接触到系统的那一刻开始,她与女鬼就越来越像了。
当人心可以计量,皆能为自己所用时,便会导向这种结果吗?
女鬼的系统也是贪书的力量。
林若初蹙眉,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哭哭啼啼的女鬼道:
“他骨子里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只能说江宁心这个攻略对象,确实选得足够狠,足够坏。”
林若初毫不怀疑,江宁心当年必定是万分认真地为她挑选了这样一个“良人”,疯狂执拗都在一瞬。
女鬼越是飞蛾扑火,下场便是
越惨。
若她再回来的晚些,恐怕早己玉石俱焚,再无挣脱侯府的可能。
听到这些,女鬼仍旧心里不是滋味,很快便哭声渐小,没了声音。
林若初猜她多半又去空间里种地了。
无论其中因果如何,这事确实与她有关,林若初想着那突然增加的好感度。
或许“一百分”是某种极限,所谓地达到一百分,背后含义是只能到一百分。
若是超过一百分,人心便会陷入不可控的执着。
放任不管,可能会引火烧身。
林若初决定,帮张静婉一把。
……
张静婉被关在院中的第七日,张家人来了。
来人是她的母亲周引芸和叔父张博源。
两人在前厅与邵侯郑氏二人相谈半晌,张静婉才被郑氏的人引着,来前厅见人。
这几日院子虽然封着,但衣食一日未落,仍旧与往日一样。
要见张家人,必不可能苛待她这个嫡女,郑氏还是希望她以常态出来见人的。
张静婉当然也不想为这种事要死要活,吃的比往日还要多些。
连着七日不用操劳府中闲杂事务,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再随心饮茶,写诗作画,日子过得是从没有过的潇洒自在。
别说憔悴了,两颊反倒越发饱满,越发容姿焕发了。
只是今日她穿着素,也没佩戴头面首饰,瞧着也像个受了委屈的。
周引芸看着,便拿帕子挡脸,心疼地唤了声:“我的婉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张静婉略微一怔,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邵牧要休妻,这事在她母亲那里,不会用“委屈”二字。
母亲会说她未尽到正妻之职,会说她没能管好后宅才出了这样的纰漏,也会为了她和张家的声誉,据理力争,去掰扯这事中曲首真伪。
唯独不会说她“委屈”。
而母亲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心中己有计策,在演。
张静婉得体地回了句:“是女儿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便不动声色观察其他人脸色。
情况跟她想的有些不同。
邵侯、郑氏乃至邵牧的脸色都不太好。
反倒是她母亲和叔父,更加泰然自若些。
她被关在院中的这七日,一定发生了某些事。
张静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林若初,她知道自己把消息递给林若初,她就一定会做些什么,可她也猜不到。
林若初到底做了什么?
张静婉疑惑之际,只见门外嬷嬷,一左一右地将张环清架了上来,扔在地上。
周引芸仍旧在哭:“是母亲不好,非要让你给这狼心狗肺的张罗婚事,这才引狼入室,害了你夫家血脉,让你也跟着受了如此大的冤屈。”
张环清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周围皆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冷眼。
郑氏拍了下桌子,怒道:
“我永安侯府待你不薄,你竟然为了陷害你的姐姐,不惜谋害我侯府子嗣,蒙蔽了我与侯爷,险些污了婉儿,酿成大祸!来人,将这毒妇绑了,绑去官府,去给我牧儿的血脉抵命!”
张静婉抬眸,立刻懂了。
怪不得母亲如此从容,原来是与永安侯府一起找好了替罪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