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萧峙瞪了徐行一眼,这才跟晚棠道:“应是淮王的。”

“淮王?”

看晚棠茫然,萧峙解释道:“淮王乃当今赵太后之子。长乐坊挂名在一个叫何忠的人名下,不过这位何忠是淮王府的人。”

徐行于繁杂的心绪中抽神,幽幽问道:“你还未娶妻时,便在筹谋着对付淮王?你对如今这位小殿下倒是忠心。”

他若有这等脑子,早就和珍娘举案齐眉,何至于折腾这么些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其位谋其政,既是被先帝选定来辅佐当今陛下,本侯自该尽心竭力。”

萧峙说得冠冕堂皇,徐行和晚棠却双双皱起眉头,不信。

他哪里是那么容易被驯服之人,支持八皇子就是被先帝逼迫,他不撂挑子便不错了,还那么早开始处心积虑帮八皇子筹谋?

萧峙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压低声音道:“当今陛下根基薄弱,你们以为先帝选定他为太子时,便没有为他考虑这些?”

他的筹谋,眼下不适宜宣之于口,故意扯出先帝歪了思路。

徐行和晚棠都不是愚钝之人,听了这话,自然猜到先帝早就为小陛下做了筹谋。

事关朝堂,三人不必在这里议论过多,徐行和晚棠便都不再多问。

晚棠看徐行一直盯着珍娘三人,满脸不放心之色,宽慰道:“珍娘还没想好去哪里,徐大夫觉得哪里好?”

“可以吗?”徐行不确定,他以往的好意,珍娘总是习惯性地拒绝。

“自然可以,她们老的老小的小,没个郎君在旁保护,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本就凶险。”

徐行当即琢磨起来,得找一处山清水秀,民风温和的富庶之地,且那里还得有他信任之人,平日可暗中帮忙照看她们三人,免得遭人欺负。

这时,萧峙状似随口提了句:“可去洛水,曹记镖局可护送她们,到了洛水也可让镖局照应。”

“洛水?不行,太远。”徐行皱眉,洛水远在边疆,路程都得大半个月。

“你觉得她们想离你近一些,还是远一些?”

萧峙一句话,问得徐行哑口无言。

晚棠若有所思地看了萧峙一眼,总感觉他提议洛水是另有打算,便帮腔道:“也不急于一时,珍娘她们还得收拾两日。徐大夫不如帮我夫君把个脉?”

徐行想到萧峙身上的毒,一边把脉一边道:“我今日便回家与兄长商议解毒之事,你这段时日自己也注意着些。脉象尚可,你何日上朝?”

“明日。陛下初登大宝,这两日正焦头烂额。”

晚棠不满地蹙起眉头,但她明白,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一直在侯府歇息养伤:“夫君不可逞强,若是察觉身子不适,须得向陛下禀明。”

三人说完话,便跟珍娘母女告了辞。

这个小院外是一条长长的小巷,马车进不来。

萧峙和晚棠走在前面,徐行跟在后面,丫鬟小厮们随后。

萧峙那只大手不老实地碰了碰晚棠,看她没有躲开,便紧紧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一根根指头交握,十指相扣。

晚棠原本也没打算一直跟他生气,昨晚晾着他也是为了让他长牢记性。眼下在人前,她自然也不愿拂了他的脸面。

萧峙心头欢喜,走路几乎都和晚棠紧紧贴着,挤得晚棠和墙面只差一掌的距离。

徐行看得眼皮直抽:“这么宽的道,走不开你们两个?”

这巷子虽进不来大马车,三五个人并排却是走得开的。

他多年的执念解除,如今心头一片荒芜,看到萧峙这黏糊劲儿很是刺眼。

萧峙故意刺激他:“我们新婚燕尔,你一个没成过亲的懂什么?”

徐行听到萧峙的显摆,一时心塞……

萧峙一回侯府便去了外书房,晚棠看他有正事,便回梅园给他做药膳。

赵驰风紧跟进书房,低声道:“吴砚没有挨过杖刑,当堂咽了气。”

萧峙点点头:“缓之到底是个大夫,性情过于良善。淮王到哪儿了?”

“淮王带了八百府兵,照他们的速度,明日晌午便能抵京。侯爷,这两日武安侯府外多了几双眼睛,要不要处理掉?”

“不必,若本侯猜得没错,应是陛下差遣来的。先留着,以后兴许有用。”

赵驰风诧异道:“新帝?东宫走水,那么多人只有侯爷冲进去救他,他这么快便开始盯梢,也太没良心了!”

萧峙想到赵太后的挑拨之语,便跟赵驰风道了缘由。

“属下这就差人去查洛水魏氏……”

“先按兵不动,此事要查,但不是眼下。”萧峙沉吟道,“陛下正是怕我中了赵太后的挑拨,才会派人盯着,此时差人去洛水,只会让他更加不放心。一个月后本侯便要携夫人回门,到时自可问询秦家老夫人。”

魏老夫人乃魏家女,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魏家的事情?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但不必急于一时,先安抚安抚小皇帝躁动的疑心。

“梁王那边可有异动?”梁王乃四皇子。

“没有。”

萧峙一双黑眸沉沉如墨,嘴角微微一扬,俊逸的面容竟泛起邪肆之意:“好,一个个来。”

赵驰风早已察觉他的心思,什么都不多问,只安安静静地垂下眼睑……

当天傍晚,巍峨的红墙早一步挡住了夕阳的余晖,皇宫里的黑夜似乎来得总要早一些。

陆靖悄无声息地随着曹顺进入皇帝寝殿,金黄柱子上的盘龙在灯光中泛着金光,威风凛凛。

小皇帝正端坐在案牍前,听到动静后皱着脸从堆成小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见是陆靖,他迅速放下手里的奏折。

曹顺挥退其他宫人。

皇帝盯着陆靖,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陆靖垂着眸子,腰脊微弓:“太师这两日都在府中养伤,今日无人拜访太师。侯府差人去请百草堂的徐大夫,得知徐大夫出了事,太师便携其夫人一起赶过去……”

小皇帝若有所思,他虽然年已十四,但身量还未长,怎么看都像个孩子。

这会儿,那张稚嫩的脸上却多了几分违和的深邃。

听完萧峙白日里的举动,他又问道:“太师不曾差人离京?”

“不曾,也未传信出京。”

小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兴许太师真的没有将赵太后的挑拨放在心上,聪慧如他,怎会将上一辈的恩怨算到他头上?

想是这么想,小皇帝还是沉吟道:“好,继续盯着,若有异常即刻禀报。”

太师如今是他最信任之人,他日后需倚仗之事繁多,且再看看。

“六王兄可交代清楚了太师所中之毒?”

“还是那些话。”

小皇帝有些烦躁,稚嫩的眉眼现出狠厉之色:“那便想法子让他交代清楚,朕不过问你皇城司如何审讯,只需给他留一口气便可。朕给你半月之期,不可让太师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