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那疤痕并不明显,但位置依稀可与当年那个‘北狄少年’腿上的咬伤对得上。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揣测都落到了实处。

南瑾终于明白了,

她手中攥着的那张王牌,

原来从始至终,竟都是她自己。

云雨缠绵,春宵千金。

台上烛火燃至夜半,烛泪垂凝,却仍如炬般通明,未见分毫黯淡。

正如今日沈晏辞与南瑾间的缠绵。

算不得彼此互换了多少气力,才终于平静下来,得以一刻温存。

南瑾枕在沈晏辞坚实的胸膛上,指尖轻轻柔柔地,在他锁骨的吻痕上打着绕。

沈晏辞抚着她的肩膀,声音慵倦地笑道:

“也就只有你,敢在朕面前这般放肆。”

“皇上也不遑多让。”南瑾负气似地抬手,向沈晏辞展示着手腕上薄薄的一层青。

她的皮肤白皙透亮,以至于稍稍用力攥住,便会在身上留下了痕迹。

沈晏辞轻轻落下一吻,调笑道:

“谁叫你手上动作总不老实?”

这般缱绻着打情骂俏,仿佛连窗外的狂风骤雨,听来也是岁月静好了。

彼此又闲聊了几句关于年节的事,听沈晏辞道:

“等过了上元节,回宫时路过云蒙山,且让御驾停一停。听说山上的灵安寺很灵验,近来宫中多事,朕想着总要祈福一番。”

又忽而问:“瑾儿可曾去过云蒙山?”

南瑾想了想,道:“少时得了休沐,随父亲打猎去过几次。只是多在半山腰,至于山顶的佛寺,倒是不曾去过。”

她回答得很平淡,好像‘云蒙山’这个地名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内寝静了一瞬。

南瑾目光落在铜漏上,瞧着已近子时,忙扯过寝衣说:

“夜深了,嫔妾不好叨扰皇上休息,这便皇上?”

沈晏辞忽而从她手上一把夺过寝衣,丢到了距离床榻一丈远的椅背上。

南瑾羞道:“皇上将嫔妾的衣裳丢得那样远,也不怕嫔妾不遮不掩地去取衣裳,再冻坏了身子?”

沈晏辞将她拥得更紧些,温声笑道:

“朕这儿暖和得很,必不会叫你冻着。外头风雨飘摇,你漏夜回去才是叫朕担心。”

南瑾娇俏一笑,“既如此,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钻进被衾,抱紧沈晏辞,身子紧紧贴着他,浅笑盈盈道:

“皇上可得早些安置,明日除夕还有得忙呢。”

沈晏辞揽住南瑾的腰肢,敞声笑道:

“你这般贴着朕,哪里是要让朕安寝的意思?”

话落便是搔着南瑾的侧腰,逗得她笑若银铃,又续了满殿的春光。

次日晨起,风雨终于休止。

沈晏辞留南瑾一并用了早膳,才叫宫车好生将人送回去。

南瑾走后,李德全伺候沈晏辞更衣时,发觉他面色似乎不大好。

于是愈发小心谨慎,生怕惹恼了主子。

末了,听沈晏辞沉声问他,

“你昨日可都依着朕的吩咐做了?”

李德全忙说:“一切都按照皇上的吩咐!正对着龙案的菱窗虚掩,奴才引瑾贵人落座后,便有宫人悄悄将清平宫的偏门开了一条缝。

偏门与菱窗对流,风即刻灌进来,吹得龙案上的火折子掉落在地。连位置也拿捏得刚刚好,正巧滚落在瑾贵人足边,是由着瑾贵人捡起来的。”

沈晏辞又问:“瑾贵人可有什么反应?”

李德全想了想,摇头道:“倒没什么特别的。她也没多问奴才什么,不过皇上吩咐的话,奴才都与她说了。”

沈晏辞默了默,没再继续问下去。

按说一切都该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才对,

南瑾看见了火折子,知道了那是她的旧物,理应会联想到什么。

她是知道沈晏辞曾经被狼咬伤过的,

她总该问一句,他是在何时何地,被狼群咬伤了何处才对?

沈晏辞自会据实相告,起码让南瑾心底知晓了,她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可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问?

或许是内寝的灯烛被吹熄了几盏,灯火昏暗,以至于她并没有分辨出那把火折子是她的旧物?

沈晏辞知道前阵子贞妃都跟南瑾说了什么,

他怕南瑾听了那些话,当真会把自己当成了替身,心里会不舒坦。

所以才想了这样迂回的方式,想让南瑾自己发现真相。

而今暗示无果

看来日后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她把话挑明了才是。

南瑾回到南熏殿时,宫人们正里外忙碌着装点喜庆。

采颉也跟着爬高踩低,将偏殿装扮得艳红一片。

她见南瑾回来,欢喜地迎上前,冲南瑾福了福,

“恭喜小主!皇上痊愈后头回召后妃侍寝,便翻了您的牌子,还许您留宿。足见皇上对您在乎~”

南瑾刮了刮她的鼻尖儿,笑道:“巴巴儿地只顾着恭喜我,怎知自己就没喜了?”

“我?”

“我记得许平安送过你一枚手镯,你很喜欢。我觉得那翡翠雕刻得极好,想比着模样做了玉佩一并送给你,只当是年礼了。”

采颉贯是敞亮,也不爱说些客套的场面话,喜滋滋地笑着应下,“多谢小主!”

南瑾问:“手镯可带着?”

采颉摇头道:“总要在房中好生收着的。那是许平安攒了三个月月钱给奴婢买来的心意,奴婢平日是要干活的,万一碰碎了可不要心疼坏了?”

她说着就要去取来给南瑾看,南瑾便跟着她回了庑房。

采颉打开衣柜最下层的木屉,从一叠柔软衣物下面,将那枚被帕巾仔细包裹着的手镯取出来递给南瑾。

南瑾看后笑着打趣道:“你藏得这样仔细,倒是半分也不肯辜负了他的心思了。”

“自然。”采颉用力颔首,“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要好生收着,一点磕碰都舍不得呢。”

南瑾闻言,不过漠然一笑。

是啊。

在乎的东西,定是会好生收着的。

比如许平安送给采颉的这枚手镯,

又比如她留给沈晏辞的那把火折子。

可既是在乎,又怎会随意放在龙案上,任风肆意吹落了去?

除非

是有人故意想要让她知道,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