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怎么哭得跟个小寡妇一样？”
虞晚乔见他好不容易醒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禁不住轻轻颤动着：“你还难受吗？”
裴长渊缓慢摇头，目光深远悠长地看着她。
“不难受。”
听到他说不，好像比听到他说出肯定的答案更加揪心。
虞晚乔不可遏制地想起刚才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幕……
她断断续续哭起来，想忍住，却根本忍不住。
“药马上就熬好了，你撑住。”
“我陪着你。”
虞晚乔怕他又昏过去，绞尽脑汁想话题：“你想不想看昭昭小时候的画像，一岁，两岁，我都留下来了。”
“以前她问，娘亲，我爹爹呢？为什么大家都有爹爹，只有我没有，我是不是娘亲捡回来的？”
她边哭边说：“我说，不是啊，昭昭的爹爹是英雄……”
裴长渊完全没力气。
听着她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讲着过往，
他错过的事情，总是强撑着精神，恨不得多听一点……
再多听进去一点。
靠着她的话语去想象，他也尝出几分幸福。
“乔乔，谢谢你没有那么讨厌我，恨我……”
虞晚乔泪崩，抱着他，双肩抖个不停：“你要是死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裴长渊见她像是被吓惨了的样子，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
虞晚乔：“你答应了不会离开我，作数吧？”
裴长渊：“作数。”
如此，她才稍微放下心。
裴长渊望着她头顶出神：“你再跟我说些话吧，我想听。”
万一以后真的听不到了。
怎么办？
他又何尝有百分百的把握？
虞晚乔吸着鼻子：“你这个人……”
“真可恶。”
裴长渊宠溺地笑着：“我怎么可恶了？”
虞晚乔：“曾经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总强迫我跟你做那种事情，我从来感受不到你给的尊重和爱。”
裴长渊有些伤神道：“真的没感受到爱吗？”
虞晚乔：“床上的不算！”
裴长渊哑然失笑：“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很久。
裴长渊突然插一句：“对不起……”
虞晚乔不免紧张：“怎么了？”
为什么又道歉？她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裴长渊见她一副提心吊胆的表情，捏捏她脸颊的肉：“对不起，以前没有尊重你的意愿。”
“我以为……我只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无论用什么手段，能达到目的就行了。对你造成了伤害，没让你感觉到正向的爱。”
“是我对不住你。”
虞晚乔得到了曾经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他亲口的道歉，看见他的反省，并没有预想中开心。
她亲吻他，眼泪落下后尝出几分咸咸的味道。
还有几分血腥气。
虞晚乔全身心投入到这个主动的吻当中。
分开后，
她轻声道：“我原谅你了。”
“裴长渊，我原谅你了。从前你所有的错误在我这里都一笔勾销，唯一的条件就是你赶快好起来。”
“以后多多弥补……”
“我只想要你，陪着过完余生。”
虞晚乔郑重其事地吻上他眉心，仿佛倾注了所有感情。
“好，谢谢宝贝。”
裴长渊眼含热泪，
阖目的瞬间从湿红的眼尾飞速流淌而下……戴子真熬完药赶紧端过来，
虞晚乔扶着裴长渊半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借力。
她捏着勺子喂他喝：“慢点。”
他配合地喝了个干净，
碗见底，
虞晚乔用自己衣袖给他擦拭唇角药渍，而后扶着他平躺下。
“好受一点吗？”
裴长渊刚喝完药，没有什么别的感受，为了让她心宽一点，还是点了头：“好受多了，你别担心。”
戴子真上前给他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裴长渊盯着他，眼神示意……
别那么灰心丧气。
戴子真努力舒展眉头给虞晚乔看，没说话。
虞晚乔急切：“如何？”
戴子真牵强地笑着：“王妃不必忧心，王爷状况已有好转。”
闻言，
她才终于舒缓地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身体尚且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裴长渊骤然偏过脸，猩红的血顺着下颌蜿蜒而下，在素白的枕巾上晕开。
他苍白如纸的指节死攥着锦被……
虞晚乔瞪直了眼，慌乱扯下丝绢去擦拭他嘴角，“怎么会这样……怎么没有用……”
她泪如雨下，
反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腕骨滑下。
“我该怎么救你？”
“我该怎么救你啊？”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慌得六神无主。
哪怕能有一个人出现，
告诉她救他的方法，不管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裴长渊实在是累极了，眼皮越来越沉重，吩咐戴子真：“你先出去吧，给王妃熬一些安神汤药。”
等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长渊挣扎着坐起来，虞晚乔搀他，他下地走。
从衣柜里抱出一个红木箱，
箱内是两套婚服。
虞晚乔明白了他的意思，强装出很惊喜，很高兴的模样。
“真漂亮。”
裴长渊：“穿给我看看吧。”
虞晚乔立刻换上，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哭得凄惨的脸上妆，
裴长渊也换上了新郎官的婚服。
站在她身后，扶着她双肩，看向镜中人：“不哭了。”
“哭花了妆会不好看。”
虞晚乔勉力镇定，她给自己上完胭脂后，看向他灿烂一笑：“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吗？”
裴长渊：“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美。”
他们一起布置婚房。
很简单，只贴了几个“囍”字。
没有酒席宾客，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十里红妆……
但这是属于他们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婚。
敬拜天地，夫妻对拜。
喝下一杯交杯酒。
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再容不下其他。
裴长渊即将脱力，
他坐在床沿紧紧拉着虞晚乔的手，慢慢地躺在她膝盖上……
她一低头，眼泪砸在他脸上。
他长叹一口气，像是认命般：“我死后，你要为我守孝三年。三年之后，你想跟谁在一起都可以。但不许让昭昭叫别人爹……”
“最重要的是，你不准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