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蛊毒
顾禾川脸色一变：“此事……先不要声张，让我想想……”
也没什么好声张的，该知会的人都知会了。周折玉到达芙蓉镇时，就托薛姑娘替他跑趟腿，到周折玉“沾手”的最近的暗桩送两封信，一封给顾禾川，一封去到了盛京。
周折玉明白，师父与陈庄主少年相识，感情甚笃，不然也不会在浮玉最困难的时候回来。在查明真相之前，就算顾禾川不知道内情，也必会先为至交好友兜底。想办法，不过也是想法去查此事来龙去脉，与浮玉是否有干系，若是此事真是由陈庄主默许，才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交易，两人少不了还得吵回架，扯扯皮。
周折玉不在意两人友情的小船到底会不会翻，他问：“庄主最近在忙什么？”
“我怎么知道。”话题跳得太快，顾禾川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也不会跟我说啊？”
周折玉沉默片刻，“他人也不在山庄……把我叫回来干什么？”
“哦——”顾禾川摸了一下鼻头，“是我把你叫回来的。那个……关河刀主，戚老前辈不是下个月大寿吗？你去一个呗。”
他往桌上丢出一张请柬：“年轻人就应该出去多见世面……整日闷在家里叫个什么事，消磨志气。”
周折玉微微瞥了一眼，没去拿，气笑了：“我还消磨志气啊？”
顾禾川摊了摊手：“你之前不本来也打算去一趟吗？”
周折玉没搭理这一句话，心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之前周折玉满世界到处找药时，听说戚家手里有一枚丹药，是药谷覆灭前留下来的，能“起死人，肉白骨”。但毕竟是道听途说，真的有没有不知道，真的能不能也不知道。这消息来源还没什么证据，与它相比，有另外的消息说，皇室也留存有一枚这样的丹药，都要显得可靠得多。可惜两个地方他平日一个都够不着，想去打假都没机会。
“小绥病好了你就不去了？真打算从此就缩着了啊？”顾禾川见他不说话，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难以置信道：“难不成你成日说的‘要回去养老’不是说着玩的，是在提前暗示我？”
周折玉这孩子打小就很特别，跟他同龄的人都不一样。顾禾川刚在街头遇见他时，只觉得是过于的成熟，但这个年纪在外面混饭吃，能活下来的，哪个不是猴精猴精的，成熟也正常。后来跟着他学武，也从未在他身上见过，普通少年人常出现的急躁冒进的心态，间歇性或许会有热血上头，但绝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专注自身要做的，其余不被他放在心里的事，他看一眼都嫌多。他没什么追求，就好像不停地练剑，只是为了铲除要阻碍他养老的人。
当然，这番评价要是被周折玉卷生卷死的同期弟子知道，恐怕锅里的水就要烧开了。
顾禾川心中一言难尽。他从前在这个年纪，剑术小有所成，就傲气得不得了，只觉得整个江湖都在他的青锋之下。同师兄弟下山游历，见识到更高的山巅，更广阔的世界，也依旧不改。心中认为，不出十年二十年，自己也必不会逊于他们，没什么好畏惧的。
这是少年心性，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十多年后，那些他年轻时曾或仰望或憧憬过的人，都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极少数的，能活到善终的大能，多是大器晚成之辈。而大多横空出世的天才都是昙花一现，来不及扬名立万又迫身投入滚滚红尘，在江湖的大舞台上没留下只言片语，便被“险恶”两字轧了个粉身碎骨。
尽管如此，江湖——这吃人的地方，依旧是那么妩媚多情，吸引一代又一代年轻侠士前赴后继，梦想留下自己的传奇。
这批人里却不包括他的徒弟。
顾禾川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周折玉。
周折玉微微叹出一口气，认真扯掰道：“师父，我是真心不想凑这个热闹……别处的见识就罢了，戚老做寿，去的都是各路豪杰侠士，难免有些学武学痴了的，要上来切磋武艺。我……”
他顿了一下，实话道：“我最近不知是哪里练岔了，内力有点不对劲，偶尔会感觉真气凝滞……”像断电，并且这种断电的频率越来越高。感受不到真气内力时，周折玉时常会觉得仿佛回到以前——他只是个普通人的时候，这种感觉不太舒服，像自个儿落到了案板上，却看不见刀在哪。
内功真气走岔自古就是练武之人的大忌。
顾禾川闻言一怔，立马捉了他的手腕，探查脉象。
良久，他的面色凝重下来。
看病最怕医生皱眉摇头，紧接下一句说：“你的家属在吗？”听着就是要不好。
周折玉瞧着他神情，眉头跟着一紧，紧张道：“怎、怎么了？”
顾禾川收回手，兀自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嘴里不停喃着“不应该啊”，又沉思下去，就是不直面他的问题。
直待周折玉心里都被凉风吹成一片惨淡，顾禾川才出声，犹疑道：“这不是功法练岔了……倒像是一种蛊毒，嘶——这种南疆盛产的东西多少年不入关了？问你怎么来的恐怕也是白问，蛊毒大都无形无色，极难提防，你小子怕是遭了哪个小人暗算……”
说到蛊毒，周折玉第一想起的就是‘风月鉴’，它与情蛊有部分相似之处，而情蛊也属于南疆蛊毒之一。都说南疆害人的东西关中不常见，周折玉却连着碰见俩，简直想为自己独特的好运气，翻个白眼庆祝一下。
可‘风月鉴’的毒是在益州所见，裴诀事后回忆，许是那房中的香有问题。而周折玉感觉到内力出问题时，已是从盛京回来的路上，在此之前，他几乎没察觉到过任何的问题。
……除了那日早上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