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赫连枭在松涛关休整半月有余,终于拟定出周密的进攻方略。

明日便要挥师南下,直指南朝京城。

那日与赫连枭一番谈话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慕灼华便再未踏足他的院落。

即便赫连枭三番五次以一起用膳为理由让她过去,她也总以“畏寒”为由推拒。

不是赫连枭自己将两人分在两个院子的吗?

外面天寒地冻的,她才不想去他的院子。

难得不必日日面对赫连枭,慕灼华反倒乐得清静。

她整日窝在暖阁里,或品茗读书,或对窗赏雪,倒也自得其乐。

赫连枭踏入慕灼华的院落时,正见她裹着一袭雪白的狐裘站在亭中作画。

领口蓬松的狐毛衬得她小脸莹白如玉,几乎与四周的雪景融为一体。

“朕三番五次邀你用膳,你都推说怕冷。”

赫连枭负手而立,“今日倒有闲情在此赏雪作画?”

慕灼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也冷的。”

她轻声应道,目光又落回画纸上,“只是突然想画画罢了。”

笔尖在宣纸上晕开墨痕,勾勒出的是十五岁的自己——

那个会在雪地里肆意嬉戏的少女。

那时的她,总被爹娘嗔怪着唤回屋里,被兄长用奇珍异宝哄着进屋,而萧君翊

那时的萧君翊总会含笑等她玩尽兴,然后张开双臂说要给她暖身子。

她便会娇笑着躲开,却总被他捉住手腕拽进怀里。

“这么爱玩儿,”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太子会贴在她耳边低语,说着与身份不符的暧昧话语,“是不是故意让孤给你暖身子?”

是了,那时的她早已认定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贪恋着萧君翊的宠溺,也享受着他眼中只为自己流露的温柔。

画纸上,少女明媚的笑容渐渐成形。

赫连枭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的画作上时,微微怔住。

他好像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肆意张扬,明媚快乐。

不,他见过——

在皇宫西北角那株流苏树下。

那夜的慕灼华笑得比画中还要动人,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辉,美得让他失了分寸,在御花园中就同她胡来。

赫连枭喉结微动,伸手抚上画纸边缘。

指尖触及的冰凉让他蓦然惊觉——

时间过得真快,十七岁来和亲的小姑娘,过了这个寒冬,就要十九了。

赫连枭握住她未执笔的左手,冰凉的触感侵蚀了他掌心的温度,让他眉头一皱。

“回屋去,朕不想再见你病倒。”

“画还未完。”

慕灼华轻轻挣了挣,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赫连枭索性从身后将她整个圈在怀中。

他身形高大,即便两个慕灼华也能被他完全笼罩。

右手覆上她执笔的手:“那朕帮你画。”

笔尖在纸上游走,雪地中凭空生出一株流苏树,恰好立在画中少女身侧。

飘落的流苏花点缀在她的发间、睫上,这一幕瞬间将慕灼华的记忆拉回初入宫时——

那夜月光如水,流苏花雨下,她知道什么样的自己最美,当时她就在想,就算是不好美色的赫连枭也会有片刻的心动吧。

果然,那晚她第一次见识到帝王不为人知的狂热。

赫连枭执着她的手,笔锋流转间,一个身着黑金龙袍的帝王浮现在画纸上——

他立在慕灼华身侧,眉眼间尽是温柔缱绻,恰如现在的赫连枭,却少了刻入骨髓的偏执。

画中的帝王敛去了所有阴鸷与疯狂,只剩下纯粹的多情,恍若一个完美的幻影。

慕灼华在他怀中渐渐回暖,待最后一笔落下,画笔搁在案上,突然转身环住赫连枭的腰身。

“陛下和画里的人一点都不像。”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带着说不尽的委屈。

赫连枭身形微僵。

垂眸看着怀中人发顶的旋儿。

赫连枭眸光一沉:“不像?”

画中帝王温柔似水,是他以为自己在慕灼华面前的模样。

自第一次他将她强锁宫中,却害她出逃险些丧命——

他便将骨子里的暴戾尽数掩藏,只余温柔和顺从。

就连那夜听见她梦中唤着“萧君翊”,赫连枭也只是落荒而逃,生怕暴露出内心狰狞的占有欲。

他煞费苦心想要改写预言,扭转命运。

但脱胎换骨的改变,连他自己都觉不可思议,她却说不像?

在慕灼华眼中——

画中的赫连枭满心满眼都是她,而现实的他,所有的温存都只是伪装的表象。

温柔假面下翻涌的执念与疯狂,她看不穿,也猜不透。

慕灼华轻轻摇头,本就是天壤之别。

她往他怀中缩了缩,声音闷闷的:“冷了。”

赫连枭当即抱着她大步流星踏入内室。

炭火在暖炉中噼啪作响,将整个屋子烘得暖融融的。

他将她放在软榻上。

“明日大军开拔,预计一月左右便可兵临南朝京城。”

慕灼华拢了拢狐裘:“我身子弱,长途跋涉怕是会晕吐,恐拖累大军行进速度。不如陛下带着大军先行?”

“无妨。”

赫连枭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脸颊。

“松涛关一破,南朝其余城池不堪一击。更何况,松涛关的百姓已将我军秋毫无犯的消息传开。”

“据探马来报,南朝百姓如今水深火热,不少地方甚至盼着紫原大军前去。”

他执起她的手,在掌心细细摩挲。

“所以这次不必着急行军,朕陪你慢慢走。让阿穆尔、裴琰他们先行开路,我们一路游山玩水也无妨,朕正好实际看看如今南朝的情况。”

就当在正式将南朝纳入版图之前,了解民情。

慕灼华抬眸看他:“好。”

居然还有一月就要逼近南朝京城,慕灼华心中不祥的预感也愈发强烈。

可即便是现在,赫连枭仍会信誓旦旦地承诺立后之事。

这一路上,赫连枭也承诺会陪着她,到底会出什么变故,让阿茹罕如此肯定她做不了皇后呢?

慕灼华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纤臂缠上他的脖颈,红唇主动贴了上去。

赫连枭眸色骤然转深,大掌扣住她的后脑。

封唇,舔舐,勾缠。

唇舌交缠间,他扯开两人的衣带,衣袍铺在案几上,将她抵在桌边。

春色满室,与窗外的凛冽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天色愈发昏暗。

慕灼华自己点燃的火,此刻却让她招架不住。

一两个时辰了,她眼角泛红地伏在他肩头呜咽求饶,长腿虚软地悬在空中,连脚尖都绷得发白。

赫连枭一边轻抚她颤抖的脊背安抚,身下却依旧强势。

慕灼华只觉口干舌燥。

哑着嗓子嗔道:“赫连枭我渴了!”

他低笑一声,左手箍住她的腰肢,右手取过案上的青瓷茶壶。

仰头含了一大口清茶,随即覆上她的唇渡了过去。

“唔”

慕灼华起初还想躲闪,终究抵不过渴意,乖乖吮吸着他渡来的甘霖,连他趁机纠缠的舌也无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