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五狼山匪
孙雅芳扶着腰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宛如春雨浇灌的花朵般娇艳。她走路时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适,但眼底却藏着甜蜜的笑意。
“雅芳啊,该把头发盘起来了!”食堂里几个年长的厨娘笑着打趣,眼神意味深长地瞟向她散乱的青丝。
孙雅芳羞得转身跑回屋里,把头埋进被子里。昨夜的种种涌上心头,让她面红耳赤。被子里还残留着两人的气息,让她心跳加速。
门外,昨晚守门的勇虎小心翼翼地凑到赵远身边,挠着头发问道:“远哥,你昨晚是不是打嫂子了?我听见嫂子在哭”
“去吃你的早饭!”赵远脸一黑,挥手赶人。这老式砖房隔音太差,声音都传出去了。
勇虎挠挠头,转身去了饭棚。在他看来,男人打媳妇再正常不过。街坊邻居都知道远哥对媳妇动手,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不过现在看远哥对嫂子这么好,应该是改了性子。
“勇虎啊,等你娶了媳妇就明白了。”赵四方媳妇端着热气腾腾的稀粥,看着这个愣头青,忍不住调侃。
“明白什么啊?”勇虎一脸求知欲,眼巴巴地望着她。
蓝婶端着饭碗走来,瞪了儿子一眼:“吃饭堵不住你的嘴!今后还得给远哥当夜夫,捂住自己的耳朵。”
“那不行,要是来坏人我听不见怎么办?”勇虎一本正经地说,“远哥交代过,守夜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蓝婶无奈地摇头。不过想到村里的变化,她心里又充满感激。如今村里几户人家都在盖砖瓦房,地里种的香龙叶长势喜人,这都是托了赵远的福。她和当家的愿意为赵远付出一切。
与此同时,富阳县最大的匪窝——乌狼山五狼窝内。
破旧的石头房里,阴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大当家黑心狼正接见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
“大当家,这是我主家的一片心意。”商掌柜双手捧着装满银子的木盒,谄媚地笑着,“事成之后还有五百两相赠。”
黑心狼眯着眼睛,伸手抚摸着盒子上精美的雕花:“钱家哥哥太客气了。他是我哥哥,为主家效劳是我的职责,怎么能收钱?”
“大当家和我家老爷虽有情谊,但手下兄弟也要吃饭不是?还请笑纳。”商掌柜心中暗骂。这土匪每次都装模作样,称老爷为哥哥,实则心黑如墨。
“商掌柜说得对。”黑心狼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过山里用不着银子,让钱家哥哥送些实用的来:十车粮食、两担盐巴、十头牛、二十头羊,再来五匹马。对了,再要五十把枪、二十柄大刀。这事包在我身上。”
商掌柜咬牙应下。这黑心贼要价比一千两银子还高,更要命的是给马匪提供物资是通匪大罪。不过他们自有办法,装作被抢就是。
商掌柜走后,黑心狼唤来二当家黄病狼和三当家下山狼,说明情况。油灯的光芒映在三人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大哥,这活让我去!”下山狼挥舞板斧,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悬赏已经涨到一千两银子,二哥八百两,就俺才五百两。见了外县的绿林好汉都抬不起头。俺要做这票大的,把悬赏涨上去!”
“行,交给你了。”黄病狼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个三弟认准的事,就算拉来十头牛也回不了。
“记住,先派人踩点。”黑心狼提醒,声音低沉,“那小子队伍里能打硬仗的不少,要小心。还有,他媳妇漂亮,但钱家要保她,别坏了规矩。不然钱家不给过冬物资,兄弟们都得遭罪。”
“明白!”下山狼点头,转身喊道,“瘦虎、铁牛,你们熟悉小刘庄,这活交给你们了。”
两个青年走上前,一个瘦小如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个脸又黑又长,像匹驴似的。
第二天,铁牛和瘦虎来到小赵村。村里最近经常有外人来卖香龙叶,没人在意多出的两个陌生人。他们装作游方郎中,挎着药箱在村里转悠。
他们一路观察地形,听人闲聊。村里人都在谈论赵远的事,说他如何改变了村子,如何带领大家种植香龙叶致富。
陈粮站在村口的大树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上。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若不是那熟悉的身形,他几乎认不出这是曾经的老相识。
“铁牛,瘦虎”陈粮轻声呢喃,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两人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像是随时准备逃跑的野兽。铁牛的右手按在腰间,那里想必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瘦虎则不停地搓着手,目光闪烁不定。
“粮哥”铁牛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好久不见。”
陈粮迎上前去,故作轻松地拍了拍铁牛的肩膀:“怎么混成这样了?听说你们在五狼窝过得不错,餐餐都是荤油油的大菜,小日子滋润得很。”
铁牛苦笑着摇头,眼角的皱纹里积满了尘土:“粮哥说笑了,那都是外人的想象。山寨里哪有什么好日子。”
“就是,”瘦虎插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怨气,“外面的人只知道我们是山贼,想抢谁就抢谁,殊不知”
他没说完,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初夏的阳光毒辣,照得人睁不开眼。
陈粮观察着两人的神色,继续试探:“我听人说,山上女人多得很,一个好汉能分好几房小妾,这总是真的吧?”
“放屁!”瘦虎突然爆出一句粗口,随即警觉地四下张望,压低了声音,“两年了,连个女人影子都没见着。漂亮的都让三位当家霸占了,剩下的老粗婆子,还轮不到我们这些新来的。”
铁牛叹了口气,掀开破旧的衣襟,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你看看,这就是上个月抢赵家运粮车留下的。差点没把命搭进去。”
陈粮的目光在伤疤上停留片刻,心中一紧。他何尝不知道这种日子,若不是半月前遇到恩公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留在山上?”陈粮问道,“难道就没想过改换门庭?”
瘦虎发出一声冷笑:“改换门庭?去哪改?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爹没娘,现在又背上了贼名,谁会收留我?”
“我倒是想改,”铁牛低声道,“可老娘的病还没好,药钱一个月就要三四百文。卖地卖房都不够,除了打劫,我还能干什么?”
陈粮沉默片刻,突然说道:“跟我进村。”
“啊?”两人同时一惊。
“现在?”铁牛下意识后退一步,“大白天的,太危险了。”
瘦虎也连连摆手:“粮哥,要去也该等天黑啊。”
“相信我。”陈粮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就往村里走。
两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他们弓着腰,时不时东张西望,活像两只受惊的兔子。
村口传来一阵喧哗,是护卫团回来了。三十多个汉子说说笑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到没有,”陈粮指着那群人说,“护卫团一月一贯钱,顿顿管饱,中午还有三两肉。年终大礼马上就到,每月至少两贯。”
“粮哥别开玩笑了,”铁牛干笑两声,“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是,”瘦虎也不信,“乡下地方,三百文一月,抢得头破血流,两贯?做梦呢吧。”
陈粮也不多说,带着两人来到赵远家。
贩队刚从县城回来,三十多人聚在门前说笑。有人在清点账目,有人在整理工具,还有人已经开始准备午饭。
空气中飘来阵阵香气,铁牛和瘦虎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是贩队的,”陈粮继续介绍,“一月两贯,每天两顿肉。还配了车,工作几天痛痛快快歇一歇,还有师傅手把手教功夫。”“这地主是傻子吗?”铁牛瞪大眼睛,“还是遇到菩萨转世了?”
“走,兄弟们,该整点好的了。”陈粮说着就要往里走。
“粮哥!”瘦虎一把拉住他,“这么多人,万一”
“放心,我这里有人。”
两个棚子搭成的食堂里,香气四溢。五个厨娘正在忙活,灶台上的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这里的女人怎么都这么白?”铁牛诧异道。
“不光是女人,”瘦虎东张西望,“你看这些人都白白净净的,跟城里人似的。”
热气腾腾的鸡蛋汤、肉汁饱满的包子、金黄酥脆的鱼、香喷喷的炒萝卜和软糯的小米饭,全都端了上来。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站在一旁,看着众人有序排队打饭,眼中满是羡慕。
“别愣着了,去洗手。”陈粮拉着他们来到水缸边。
“用这个。”他递给两人一块月露膏。
“这是什么?”铁牛接过来,好奇地闻了闻。
“月露膏,富家小姐用的,三四贯一块。”
“什么?”瘦虎吓得差点把皂子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洗完手后,两人都惊呆了。
“铁牛,你的手”
“瘦虎,你也是”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饭桌上,两人狼吞虎咽,像是多年没吃过一顿饱饭。
“这肉包子”铁牛咬了一大口,“馅真多。”
“油煎鱼也太香了,”瘦虎连声赞叹,“比山寨的干粮强百倍。”
“连萝卜都比山上的好吃。”
“鸡蛋汤里真有鸡蛋,比过年还好。”
等他们吃完,陈粮才开口:“何必当山贼受苦,不如留下来干活。吃得好,又安全,还有工钱。再干两三年,房子媳妇都能娶到手。”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可是”铁牛犹豫道,“我们这种人,谁会收留?”
“是啊,”瘦虎也叹气,“我们可是山贼”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陈粮说道,“半月前,我也是走投无路。是这里的东家收留了我,给了我新的生活。”
“真的?”两人同时抬头。
“当然是真的。”陈粮站起身,“走,我带你们去见东家。”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座朴素的院落前。陈粮刚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赵远,你这是在玩火!”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收留这些地痞流氓,迟早会惹出大祸!”
“就是,”另一个声音附和道,“他们可都是亡命之徒啊。”
铁牛和瘦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陈粮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我相信他们。”赵远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随你们怎么说。”赵远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请回吧。”
脚步声渐近,陈粮赶紧拉着两人躲到一旁。几个人怒气冲冲地从院子里走出来,径直离去。
等人走远,陈粮才轻轻推开门。
院子里,赵远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本账册。听见动静,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来了?这两位就是你说的朋友吧。”
铁牛和瘦虎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不敢抬头。
“东家”陈粮刚要开口。
“我都听见了,”赵远放下账册,“不过没关系。你们想留下来干活吗?”
两人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我们”铁牛结结巴巴地说。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赵远站起身,“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新人了。”
瘦虎突然跪了下来,声音哽咽:“东家大恩,我”
“起来吧,”赵远扶他起来,“以后好好干活就是了。”
陈粮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半月前,他何尝不是这般模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好了!”一个伙计冲进院子,“山上的人来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