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浅浅 作品

第二十七章 县长断案

陈粮站在岸边,眉头紧锁。他看着二狗远去的背影,转身对着身旁的陈勇压低声音:“你速去寻恩公,得跟衙门的大人们说道说道,争取让打板子的手下留情。”

说完,他便匆匆追了上去,脚下的泥泞沾湿了裤脚。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衫,但他顾不得这些。在这县衙里,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给钱的和不给钱的,那可是天壤之别。

赵勇虎一路狂奔,衣服被汗水浸透。他的心跳得厉害,但脚步丝毫不停。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人认出他是小赵村的渔民,窃窃私语起来。

县衙大门近在眼前,两个身材魁梧的差役正倚在门柱上打盹。听到脚步声,他们警觉地睁开眼,见状立刻抽出腰刀拦住去路。

“站住!”

陈粮气喘吁吁地赶到,一把拉住两人:“两位官爷行个方便,我这兄弟年纪小不懂事,有冤屈要告。”他的手在袖中摸索,两枚银锭悄然滑入差役手中。

两个差役掂了掂分量,相视一笑。其中一人冷哼道:“算你识相,放心,不会打死他。”

陈粮暗自松了口气,额头的汗珠滚落。

砰砰砰!

申冤鼓声震天响,赵勇虎使出全身力气,一下接一下地敲打着。鼓声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荡,惊起了屋檐下的麻雀。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窃窃私语。

县衙内顿时沸腾,几个差役骑马飞奔而出,去请县太爷。马蹄声踏在石板路上,激起阵阵回响。

兵房的阴暗角落里,烛光摇曳。

狱卒敲响了惊堂木,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忙寻到孙钢魂:“孙捕头,那小子真敢敲申冤鼓!”

孙钢魂坐在太师椅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烛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阴沉:“都安排好了?”

“一切妥当!”刑五搓着手,谄媚地笑道,“兄弟们都打点好了。”

“很好。”孙钢魂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等着大人们开审,就坐实他们刁民的身份。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渔民,也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刑五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大人,前些日子大老爷可是判他们赢了官司,现在这样做”

“刑五,”孙钢魂打断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可知道衙门里有几个老爷?”

“三三个。”刑五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你可知道,谁说了才算?”孙钢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

刑五恍然大悟,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知县虽是一把手,但若没有三班六房配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他再清楚不过了。

堂外传来嘈杂声,有人高声通报:“县太爷驾到!”

半个时辰后。

大堂之上,香烟缭绕。县太爷赵为民一身绿袍端坐,右手边主薄韩先正襟危坐。堂下跪着的赵勇虎偷偷打量着堂上二人,心中发虚。

以前听赵八方讲述告状的经过时还觉得无比向往,如今真跪在这里,却是腿肚子直打颤。冰冷的地砖透过裤子渗入膝盖,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大胆刁民!”赵为民厉声喝道,“非升堂之日,擅敲申冤鼓,打四十大板!”

话音未落,一根白签便扔了出来。两个差役眼前一亮,举起板子。

啪啪声不绝于耳,回荡在大堂之中。

赵勇虎却愣住了——这板子怎么不疼?他正疑惑间,差役见状,趁着交错时狠狠抽了他一下。

“啊!”赵勇虎惨叫出声,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挨完板子,赵勇虎跪在地上,双腿发软。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赵为民一拍惊堂木,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小民赵勇虎,小赵村人士,状告衙门孙捕头、刑五勾结鱼市踏海龙”赵勇虎强忍着疼痛,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赵为民眼神一凛,看向主薄韩先。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传孙捕头、刑五、踏海龙!”

三人很快到堂,跪在地上。阳光从窗棂中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大人,简直是无中生有的诬陷!”孙钢魂跪地申辩,声音洪亮,“小人一向秉公执法,怎会做出这等勾当?”

“大人,小人冤枉啊!”刑五也连连叫屈,额头抵在地上。

“大人,是他们先动手打我”踏海龙添油加醋道,眼角余光瞥向赵勇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赵勇虎急了,挣扎着要站起来:“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

“肃静!”赵为民打断众人,目光落在踏海龙身上,“听说你外号叫踏海龙?”

“是,都是兄弟们抬爱。”踏海龙得意地答道,丝毫没注意到主薄韩先脸色大变。

啪!

惊堂木重重落下,震得堂上的烛火摇曳不定。

“大胆!”赵为民厉声喝道,“龙乃天子象征,你区区百姓,安敢妄称为龙?再来一顿板子打!”

踏海龙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

赵为民冷哼一声:“来人,将这狂妄之徒拖下去重打!”

两个差役上前,架起踏海龙就往外拖。踏海龙挣扎着回头,正对上孙钢魂阴沉的目光。

堂内寂静,只余木板与血肉相击的闷响。

“大人饶命!在下姓卫名牛!”踏海龙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额头重重叩在青石地面。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后背血肉模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黑签“啪”地一声落地,清脆的响声在大堂内回荡。

两名差役手持板子,狠狠地教训起来。木板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中,夹杂着踏海龙凄厉的惨叫。

“啊!大人小人知错了!”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双手死死扣住地面,指甲缝里全是血迹。

堂上,赵为民神色阴沉,目光如刀般锐利。堂下,众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踏海龙艰难地扭头,看向一旁的刑五,眼中满是哀求:“刑爷救我,小的命不该绝啊!”

刑五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这种僭越之罪,谁敢开口求情,就是找死。他余光瞥向孙捕头和马主薄,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说什么?家人?”赵为民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继续打!”

又是十记重板。

踏海龙终于承受不住,晕死过去。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血迹在青石板上蜿蜒。

赵为民面色阴沉,对孙捕头道:“去鱼市走访商户,查清真相。告诉他们,只管说实话,我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遵命!”孙捕头领着一队人马匆匆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堂内回响。

刑五与孙钢魂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多了,每个新上任的知县都是这般雷厉风行,到最后不是被收买,就是被调走。

韩主薄脸上依旧平静,心中却暗自得意:这些商户早就被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岂会因知县几句话就敢得罪他们?上任知县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次肯定不会有意外。

牢房内,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

“勇虎、八方,你们竟然也卷进来了?”刘多宝躺在角落的烂草堆上,幸灾乐祸地喊道,“怎么样,这牢房的滋味不错吧?”

“找死!”勇虎怒吼一声,冲到牢门前,铁链哗啦作响。

“来啊,有本事打我啊!”刘多宝得意洋洋地挑衅,突然一只臭鞋精准地砸在他脸上。

“啊!”他捂着脸退到角落,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你们等着,赵远也要进来!到时候我就能出去当里长,你们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的!”

“你敢害远哥?”勇虎双眼通红,死死抓着牢门,指节发白。这些日子,远哥带着全村人过上了好日子。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村里人人都有活干。若是远哥出事,整个小赵村就完了。

“勇虎,别冲动。”赵八方拉住他,声音低沉,“赵大人文武双全,有主意的。”

牢房外的守卫听到动静,举着水火棍走过来:“吵什么吵!都给我安分点!”

鱼市外,阳光毒辣。

“远哥!”护卫团的人一看到赵远,立刻围了上来。他们脸上都带着焦急和担忧。

赵远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众人:“放心,我自有主张。陈粮,说说情况。”

陈粮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道:“我使了银子,那些差役下手都留了分寸。勇虎和八方没受什么伤,就是关在大牢里受罪。”

“做得好。”赵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走,咱们去鱼市。”

“不去县衙?”众人不解地看着他。

“去了也无用。”赵远眼中精光闪烁,“此案的关键点,在于找到敢说真话的证人。”

“可那些人都被吓破了胆,谁敢说实话?”一个渔民低声道,“刑爷的手段,大家都清楚。”

“无妨。”赵远冷笑,“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布局,想要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