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浅浅 作品

第七章 研制糖霜

话音未落,铺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魁梧的身影挑着煤筐进来,肩上的扁担被磨得发亮。

看清是赵远,韩壮铁立刻放下煤筐,大步迎上前:“远儿,你来了!”那粗糙的手掌在裤子上胡乱擦了擦,想拉住赵远又有些迟疑。

那熟悉的称呼让赵远鼻子一酸,深深作揖:“舅舅,那时候的我还太稚嫩,不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快起来,快起来!”韩壮铁连忙扶起他,眼中泛着泪光,“舅舅这些年也该去看看你的,就是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转头对女儿道:“清莲,快去买半斤肉,再买条活鱼,给你表哥炒一桌子香喷喷的菜!”

“哼,猪肉五十文,活鱼一百六十,加上其他的,这顿饭得搭上小半个月的家用!”韩清莲一边数落,一边已经拿起菜篮,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赵远叫住她,“我还需要你们帮个忙。”

“怎么,是不是欠钱了?”韩清莲警惕地问,眼睛眯成一条缝。

“清莲!”韩壮铁瞪了女儿一眼,拉着赵远的手,“欠多少舅舅给你还!这些年,舅舅攒了些银子”

“不用,我自己能还。”赵远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我需要一些东西:铁锅、漏斗、黄土”

韩壮铁接过纸条,皱眉看了看:“这些东西铺子里都有,就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用”

“舅舅放心,不是什么坏事。”赵远笑道,“等会您就知道了。”

很快,赵震岳等四人驾着骡车来到铁匠铺。车上装着几个麻袋,还有几个精致的木匣子。

看着他们带来的东西,韩清莲立刻开始计算:“东郡红糖四贯,紫檀匣两贯,绫罗手帕一贯”手中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

四人面面相觑,这丫头的算盘打得也太准了。

“鱼还是昨儿个咱们一起捞的。”赵远解释道,“黑糖我要加工,其他的等会你就知道了。”

在赵远指挥下,四人各司其职:壮虎关门,勇虎洗漏斗,八方和泥,震岳叔生火。铺子里顿时忙碌起来。

韩壮铁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是默默地帮着添火、打水。

等糖浆熬好,散发出浓郁的香甜气息,赵远端起铁锅,将混合的糖浆和黄泥浆小心翼翼地倒入漏斗。铁锅边缘还在冒着热气,他的手臂因长时间搅拌而微微发酸。

“这这可是黑糖啊!”赵八方心疼道,

看着黄泥倒进糖浆,韩清莲惊叫着跑去找父亲:“阿爹,表哥在糟蹋东西!三斤黑糖啊,够买多少斤猪肉了!”

赵远却专注地搅拌着锅中的混合物,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锅里的东西逐渐变得粘稠,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

“震岳叔,火候再大些!”赵远喊道,手上的动作不停。

赵震岳连忙添了几块炭,火苗“呼”地窜高了。

韩壮铁站在一旁,看着外甥专注的神情,忽然想起了什么:“远儿,你这是在”

“舅舅稍等。”赵远擦了擦汗,继续专心搅拌。

屋内弥漫着甜腻的糖香,混合着柴火的焦味,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稻草垫着的漏斗开始滴答作响,滴到下面的桶内,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约莫一个时辰后,桶中的混合物终于达到了赵远想要的状态。他示意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地将桶中的混合物倒进早已准备好的模具中。

“阿爹快看!”韩清莲指着漏斗,小嘴撅得老高,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踮着脚尖,努力想看清漏斗里的变化。

黑色的糖渣从漏斗底部缓缓流出,上方的糖浆开始分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香甜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不消片刻,三种颜色清晰可见——上层晶莹剔透的糖霜,宛如初雪般纯净;中间呈现红褐色的砂糖,犹如秋日里的枫叶;底部则是黑色的糖渣,如同浓墨般沉淀。

“这这怎么可能?”舅舅韩壮铁瞪大了眼睛,粗糙的手掌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z这把年纪了还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场面。

赵远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心中暗自发笑。“远哥,这是什么妖法?”勇虎挠着头,一脸困惑地盯着漏斗,“咱们往常熬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赵远随手捻起一小撮白糖,递给众人:“别光看着,尝尝看。”晶莹的糖霜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一把细小的钻石。

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既有好奇又带着几分犹豫。“这是”韩壮铁凑近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最后还是韩清莲胆子大,第一个伸手捻了一点放入口中。

“哇!”韩清莲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比红糖甜好多!而且一点苦味都没有!”她兴奋地蹦跳起来,又忙不迭地伸手想再尝一口。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尝试,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赵八方咂咂嘴,连连点头;壮虎更是直接舔了舔手指,生怕浪费了一丝甜味。

“是糖霜。”赵远解释道,“不过加了些特殊的配料,能让它更细腻,更香甜。”

韩清莲撇撇嘴:“糟蹋了这么多好东西,就为了做糖?”

“不是普通的糖。”赵远神秘地笑了笑,“等凉了你就知道了。”

等待的时间里,赵远和舅舅坐在院子里说话。三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题。韩壮铁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的事,时不时偷瞄赵远一眼,生怕这个外甥又像从前那样一声不响地离开。

终于,糖霜凉得差不多了。赵远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出,

“尝尝。”他递给舅舅一小块。

韩壮铁接过,放入口中。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香甜在口中化开,细腻得像雪花一般。

“这这”韩壮铁瞪大了眼睛。

韩清莲也忍不住再尝了一个,立刻瞪圆了眼:“这比普通的糖霜好吃多了!表哥,你是从哪学来的?”

赵远笑而不语,开始将晾好的糖霜进行分装。

“这糖霜得卖多少钱?”舅舅韩壮铁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很清楚这种品质的糖意味着什么。

“四百文!”勇虎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六百文!”赵八方立刻加价,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八百文!”舅舅和赵震岳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韩清莲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贯钱一斤如何?反正这糖霜也不是给普通人吃的。”她歪着头,一脸认真地说道。赵远没有立即回答,看到试制成功,他便又指挥着众人继续制作糖霜。整整一上午,五十斤黑糖最终提炼出二十斤红糖,十五斤糖霜,剩下十五斤糖渣。成色和品相都远超预期,赵远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

赵远看了看天色,吩咐大家先用午饭。灶房里早已飘出阵阵香味,勾得人直咽口水。

饭桌上,一桌子香气四溢的家常菜,让人胃口大开,还有一瓶果酒。菜香混合着酒香,让简陋的饭桌也显得格外丰盛。

这顿饭可把壮虎、勇虎和赵八方三人给乐坏了。平日里能吃上一个菜就不错了,哪见过这种阵仗。三人你争我抢,吃得不亦乐乎。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们抢。”赵远笑着说道,给每人都倒上一杯果酒。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赵远开始教授制作糖霜的关键技巧,众人听得格外认真。

“火候要掌控得恰到好处,太大了糖会糊,太小了又提纯不透。”赵远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黄泥水的比例也很重要,多了少了都不行。”

“倒入漏斗的时机也要把握好,温度太高容易烫伤,太低了又会凝固。”他耐心地解释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漏掉任何重要的环节。

等五人都学会了要领,赵远便起身去收拾打扮。他换上一件崭新的绸缎长袍,腰间挂着香囊和白玉,手里还摇着把纸扇,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就不一样了。

“表哥,你这是要去相亲吗?”韩清莲看着赵远的装扮,忍不住打趣道。她坐在门槛上,一边晃悠着小腿,一边笑嘻嘻地看着赵远。

赵远整理着衣襟,微微一笑:“卖糖也要有卖糖的样子。若是穿得寒酸,人家连门都不让进。”

“那我呢?”韩清莲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一对玉镯,一对银耳环,外加一根银簪。”赵远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韩清莲。

“成交!”韩清莲欢呼一声,一溜烟跑去打扮,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赵远又叫来壮虎和赵八方,给他们换上家丁服。勇虎在一旁看得眼热,这可是缎子做的衣裳啊,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赶紧缩回手,生怕弄脏了布料。

不多时,韩清莲施粉画眉归来,明艳照人。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头上的银簪随着走动轻轻晃动,耳边的银环衬得她肤若凝脂。

赵远暗暗点头,这丫头打扮起来,竟比孙雅芳还要标致几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免得又被这丫头取笑。

赵远开始将分装好的糖霜分装进更小的锦盒,每个盒子都用绫罗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

准备带到西市去卖。匣子是特意定制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

剩下的糖渣和红糖,一部分留给舅舅,一部分留给村里人。舅舅连连推辞,说这太贵重了,但还是被赵远硬塞给了他。

一行人分成两队,舅舅带着赵震岳和勇虎去采买物资。临走前,舅舅还特意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小心刑五那些人。

赵远则带着韩清莲、壮虎和赵八方,雇了辆马车前往周家糖铺。马车虽然不算豪华,但也干净整洁,赶车的车夫更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坐在马车上,赵远心中不停盘算。这周家可是富阳县数一数二的豪族,若是能打开这个销路,以后的生意就好做了。不过,他也清楚,越是这样的大户人家,越是不好打交道。

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中夹杂着街市的喧嚣。韩清莲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地打量着街上的景象,眼中满是新奇。

“表哥,你说周家会买咱们的糖吗?”她转头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赵远轻轻拍了拍装糖的匣子,眼中闪过一丝自信:“放心,他们不会拒绝的。”

马车继续向前,驶向那座富丽堂皇的周家糖铺。街道两旁的店铺渐渐变得高大气派,行人的衣着也越发光鲜,显然已经进入了富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