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半墙 作品

41. 许月胧篇:破碎

五年前,陶絮风来府上提亲。父亲知道我与褚右河两情相悦,便断然回绝了他。


可是陶絮风不肯善罢甘休,仗着自己的身份来要挟父亲。


父亲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心里却颇有怨言。


谁知道那个陶絮风是个十分自傲的人,对父亲一开始的拒绝耿耿于怀,又担心父亲日后生事告他一个强抢民女的罪名,便心生歹念。


于是他指使陶玉阶勾结马刺史,嫁祸我父亲贩卖私盐,顺理成章地把我们一家关进大牢。


以陶家的权势,想对付我们一家,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要不是妹妹告诉我这些,我从未想过陶絮风竟然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这与他在我面前恭敬柔和的态度截然不同。


然而此时,陶玉阶像抱着一件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我揽在他怀中。我竟在心里开始告诉自己,妹妹说的话并不合理。


陶絮风生在上都太尉府,他父亲陶光权势滔天,他见过的女子多得很。


就比如前些日子来陶府的那位上官碟,官宦人家,样貌出众,能歌善舞,又精通琴棋书画。


陶絮风何至于为了我这么一个商贾贱民而大费周章,还娶为正妻!


可是粟儿是我的亲妹妹,她又怎么会骗我呢?更何况我一直不相信父亲真的会贩卖私盐。


我不该质疑妹妹!


也许是陶玉阶这段日子对我的虚情假意让我头脑发昏,我竟然会觉得陶家人不会做那样的事。


我醒悟过来,立刻推开了陶玉阶。


他表情愕然,随即道:


“不用担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免得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什么异样。


“你妹妹的事……”


我没等他说出来,便打断了他:


“我妹妹的事就不用三弟弟操心了!”


他顿了顿,又道: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她既然不愿意离开梦楼,就随她的意吧!”


为了不让陶玉阶怀疑,我又补充道:“她高兴就好!”


陶玉阶沉默半晌,又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不必忧心。”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既然当初对我们许家做出了那样的事,如今为何又帮我找到妹妹?难道就不担心妹妹会告诉我一切么?


呵!也是,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陶玉阶根本不会害怕,他杀人如麻,随时可以像杀死秋梨那样,一刀要了我的命!


晚间的时候,我偷偷又去了离原斋去见褚右河。


他告诉我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都怪我,当初因为你要离开,我心里郁闷,日日把自己关在家里,根本不知道许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等我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褚右河自责地将拳头捶向桌边。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问他。


“我怕你知道了会伤心,也担心你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反倒害了你!”


两行泪水落下,我已泣不成声。


褚右河掏出帕子为我擦掉眼泪,道:


“你放心,只要让圣上相信陶家有谋反之心,则大仇将报!”


“可是这次去举县,我并没有发现陶玉阶有何异常。”


“他也没有见什么人?”


“我没办法时时跟着他,不知他是否见了什么人……只是有一件事我感到很奇怪。”


“什么事?”


“听说圣上知道陶玉阶武艺不精,曾故意让陶玉阶在众人面前射箭,以羞辱于他,可是在举县游戏时,我亲眼看到陶玉阶有百发百中的本事。”


褚右河若有所思,道:


“我也觉得不对,上次在沁州酒楼,我们配合王肆被绑,陶玉阶竟能用暗器伤人,功夫应该远在我之上。”


“陶玉阶心思难测,难道是他一直在藏拙?”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欺君罔上,陶家必有谋反之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怎么了,感觉很难受,联想到了陶家谋反之事败露,被圣上灭门的惨状。


“你怎么了?”褚右河问。


“没事!”我回过神,“话说回来,那个王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在酒楼说好了是配合他演戏,可是她分明就手脚不干净……”


“你别介意,王公子确实演得过分了些,但是王家人始终是忠君之士,等以后陶府被灭,我再让王公子给你赔礼道歉。”


……


我走在回杏屏院的路上,内心如火烧般煎熬。


陶玉阶身上背负着秋梨和我家人的性命,而我,还要继续面对他,看着他对我和颜悦色,对我百般殷勤,实则都是糖衣毒药。


我感觉很累,仇恨和某种东西在我内心里剧烈的斗争,而我却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


行尸走肉般,我走过一块块石砖,忽见前方池塘边廊檐下,一男一女站在一起。


我仔细分辨,认出了他们分别是陶玉阶和姚甸叶。


姚甸叶自从来了陶府,出落的越发好看,从前脸上带着的那些稚气也淡去了大半。


廊灯下,陶玉阶一袭白衣站在她身旁,正与她相得益彰,使她看起来像是月光下半开未开的纯洁茉莉花。


这样的画面很美好,美好到让人嫉妒。


“三公子你快看,是银河!”


夜很静,我听到了姚甸叶在说话,她的声音像溪水流淌般好听。


陶玉阶顺着她右手指向的方位看去,夜空中果真挂着璀璨的银河。


“好美呀!”


姚甸叶兴奋地摇了摇陶玉阶的手臂,随即竟拉着陶玉阶的手,直接往栏杆上登。


“这下面可是池塘,小心点!”陶玉阶边说着,边把姚甸叶从栏杆上拽下来。


姚甸叶脚还没着地,便跌进了陶玉阶怀里。


“怎么还是这样冒失!”陶玉阶扶起她,用温柔的语气责备道。


“人家不是想离银河更近些,看得清楚些嘛!”姚甸叶撒娇式地道,“反正有三公子在,就算我掉进池塘里,你也会救我的!”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总觉得不舒服,却又忍不住看下去。


看得入了神,竟没发现陶链满身酒气站在我身后良久了。


“看明白了吧?”他突然开口。


我惊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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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什么?”


“你不会没看出来吧?甸儿妹妹喜欢我三弟!”


我心想:我当然知道,我早就知道姚甸叶的心思。


陶链摩挲着手里的酒坛。


“你怎么又喝酒?你的伤好了?”我转移话题问道。


陶链双手握紧酒坛,往怀里缩了缩,“我喝酒的事你可别告诉旁人!”


“少喝些吧!酒大伤身!”


“不会不会,酒能活血化淤,正好治我的伤!”


我嘴上跟他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瞟瞟陶玉阶他们的方向。


他们的关系显然比最初好了很多,陶玉阶在姚甸叶这个开心果面前总能开怀,不像跟我在一块时那样假装拘谨。


“我看甸儿妹妹和我三弟的事差不多快成了!”陶链突然又道。


“他们……什么事?”


“你应该不知道,我从前还有个妹妹,虽然很淘气,可我爹很喜欢她,只是她命不好,小的时候就夭折了,甸儿妹妹和我那个夭折的妹妹年纪相同,性格相似,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爹才对甸儿妹妹另眼相看。”


“你爹把甸儿当成了他女儿?”


“大概是吧!不过他知道甸儿妹妹喜欢我三弟,现在估计要把她当儿媳了!”


“你爹要把甸儿妹妹许配给三弟弟?”


“没错!”


我突然心绪大乱,有种很痛很痛的感觉,再也听不见陶链对我说什么,两条腿像木头一样走回了杏屏院。


然而陶玉阶此时却站在我的院子里,我险些以为我出现了幻觉。


直到他开口对我说话:“你去哪了?”


我看着他泠冽的目光,那目光和他看着姚甸叶时天差地别。


果然,男人还是喜欢姚甸叶那样的!


“我去哪儿跟你有关系么?”


我不由自主说出这句狠话,然后准备往房间里走。


在我路过他身旁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


我又一次感受到他的温度,是这个冰凉的秋夜里,唯一的温暖。


可是,这只手,就在刚刚,也曾给过别人温暖!


我回眸看着他,他的目光从泠冽变成了渴求,仿佛在渴求我不要走。


我心里暗暗嘲讽,陶玉阶演出来的深情,的确很像真的!


我慢慢将我的手从他手中抽出,转头就走。


他没有跟上来,我背着身关上房门的那一刹,泪水涌出。


我不死心,悄悄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到陶玉阶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杏屏院……


这种感觉太过深刻,在昏暗的房间里我反复地琢磨,终于明白了我心里为什么这么痛——我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怎么可以?无论如何这都是绝不能够的!


可是那种感情就像喷涌的泉水,怎么堵都堵不住。


一想到他以后会成家,想到他腻了就会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掉,我就心如刀绞。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断了这种感情!


我从绣盒里拿出剪刀,在自己小臂上划下一条深深的伤口,以提醒自己,不要再对他动情。


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滴落下来,染红了还没绣完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