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从前的自己
见周正报的是未来老丈人的名头，汪泉哆嗦了一下，回答说是。
周正微微点头：“这个林虎剩是个烂赌鬼，为了赌钱能卖儿卖女的那种，你没和林晓谈过吗？”
“没……没有。”汪泉见周正眼神清澈，说话也是条理分明，人先怯了半截。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周正这酒蒙子名声在外，汪泉哪敢不老实。
周正笑了：“你和个烂赌鬼谈，你信不信他急眼了，能把老娘都卖给你？这年头都讲究自由恋爱了。”
汪泉见周正那是耗子见猫，气势就怵了三分，他嚷道：“我和燕姐那是自由恋爱，燕姐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好给咱家生孩子，我再找个年轻的能有什么错吗？”
周正都给这小年轻逗乐了，想到自己从前也是一样混账听不进人话，就像是照了面镜子。
反倒是没有那么多暴戾的心思，拖了把凳子坐下，淡淡地说道：
“那咱们就算俩个你都要那成，咱们也甭管什么重婚罪，乡里乡亲怎么说的，往上数三代，我家爷爷外头养了个小的，家里也没说啥不是？”
周正继续说道：“但一家两口，你现在养得起吗？”
他这话一说出口，汪泉怔怔地望着周正，似乎不大明白他说的意思。
周正这才发觉大家伙儿都在看自己，他也没在意，掰着手指说道：
“一家两口人，以后是要生孩子的，多一张嘴吃饭，可不是多一副筷子那么简单，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你不会以为结婚就是拿彩礼交了钱就成吧？”
周正抬眼看了一眼厨房，就见媳妇儿也站在门口，手里剥着玉米粒。
“生了孩子那可更了不得，你不想孩子和咱们似的一辈子种地吧？得念书，又是一笔钱。”
“就你这样的，甭说俩了，就连一个你都养不起，指不定还得人家女的来养你，你凭什么养俩？”
周正继续说道：“我家爷爷那是踏实肯干，一个人干仨人的活儿，才勉强把我爹他们拉扯大，就这样还是给一些看不起的主儿戳脊梁骨，你呢？配吗？”
周正似乎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拍了拍汪泉的肩膀：“娶个媳妇回来不是当牛马使唤的，你媳妇也不是你娘，处处要对你好，媳妇是拿来疼的，你要想不明白就先别娶，那寡妇还能跑了不成？”
“我前阵子比你还混账呢，我那会儿真想过把女儿给卖了，但我改了！现在只想和媳妇儿好好过，过一辈子，送他们母女俩上大学，看丫头出嫁……你瞧瞧我，你再瞧瞧你。”
他望向不远处的于音，于音捣鼓着玉米，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有几分痴痴的。
汪泉半晌没说话，周正也没搭理他，自己两世为人，最终才幡然悔悟，一辈子的颠沛流离才想着一夕安寝，自己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话虽然平淡，但到底是发自真心。
见汪泉沉默了，周正和汪敏说道：“大嫂，就林家那境地，姑娘或许是个好姑娘，亲家可不见得是个好亲家，你自己去瞧瞧，可别一股脑就栽进无底洞里头了。”
“烂赌鬼那是救不了的，你替他抹了几次赌债，他寻着机会还能接着赌，给他多少赌多少。”
汪敏咬着嘴唇，忽然喊道：“程英容这臭娘们，咋给我们家找个赌鬼亲家，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周宏赶忙拉住汪敏。
周正那是看破不说破，程英容可不就是为了摆自己一道，煽风点火找的亲家，这么找能找着好的才有鬼咧。
真要上了道，那可真是被吸一辈子血，永世不得翻身的命了。
还是周宏过来打了个圆场，说让汪泉自个儿想一想，大家伙儿就先开了席。
周正去了一趟分销社，拎了几瓶酒，几个大老爷们坐了一桌。
虽然大家伙儿吵得不可开交，但已经结了亲都是一家人。
说话的功夫，老彭已经牵一个抱一个，把周萍家的一对女儿也都带了过来。
就连周正他们的父母也都已经高坐在座位上了，大家伙儿这个点都眼巴巴地看着厨房。
不说别的，这是真有肉香飘散。
大人们倒是还好说，可小孩儿早就等得急眼了。
最急的莫过于周萍的大女儿，三两下挣脱了父亲的手，喊道：“娘！咋还没好啊！”
周萍的大女儿生得圆头圆脑的，村口打架都没输过人，膀大腰圆，一见就得了周萍真传。
她吃得多，现在恨不得钻进厨房里头，掀开大锅，狠狠撕块肉下来。
“急啥！你个丫头除了吃还有啥子劲？憋着！肉得多烧烧才香。”
周萍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掀开了锅盖，顿时整个院子里头都嗅得到浓烈的肉香。
汪敏也去厨房帮把手，他们妯娌把这些肉都盛了出来，这里头有熊肉、狍子肉还有猪肉，肥的掺了瘦的，一铲子下去，滋滋往外冒油。
刚端出来，几个小猴子已经憋不出，就连周萍的小女儿也急眼，死活要从爹怀里挣扎着下去，爬到亲娘边上。
但
周家这些孩子还是懂规矩，只盯着肉干瞪眼，大人要是没开口，谁都不敢先动筷子。
周宏的小儿子哈喇子都把胸前的衣服沾湿了，两只手扒在肉盆边上，直勾勾地盯着。
“娘！我饿！”
还是周宏先开了口：“成了，吃饭哪这么多规矩的。”他看了一眼周正，见周正冲他点了点头。
“都是自家人，先给孩子们分一分，别分多了，万一吃多了油得放茅可坏了。”
几个女人家赶紧给小孩儿拿了小碗，分别递到了这些孩子手里。
一块块肉那都是冒着油光的，孩子们一声欢呼，就往嘴里塞，几个当娘的赶紧给他们手里又递了一碗饭，让他们慢些就着饭吃。
周正喝了两口酒，眼见大哥始终没有动筷子，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周宏这些年一直苦哈哈的，心里也憋着话，他犹豫了好久，最后看了一眼汪敏，对弟弟妹妹说道：“阿萍，阿正你们说我把隔壁村那个砖窑盘下来，有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