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头
中途宝生还来找了周正一趟，被周正拉着一道吃饭，一顿饭愣是吃到下午一两点。
王庆田在县城还有工作，临走前拉着周正的手，请周正务必有功夫来他们家一趟，还给了周正他们家的地址。
得知周正家里有个孩子，正嗷嗷待哺，还没奶粉吃。
王庆田和手底下的人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处理完眼前的一切，宝生才心急火燎地拉着周正上了山。
一进山洞，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昨日才种下去的苗圃，如今已经发芽抽枝，虽然还未开花结果，但长势比起寻常地界足足快了十倍。
照这个速度，在仙田种植普通的植物，只要一周的功夫，就能收获了。
难怪宝生这么激动，有这么一片仙田，每周都可以稳定出产蔬菜……
“老爷子天天嫌腌菜吃得快吐了。”宝生憨憨地望着一大片蔬菜地。
这年头没大棚，北方家家户户都会储存蔬菜。
新鲜蔬菜可是稀罕的玩意儿，种类也少，要是能够稳定提供给国营饭店，价格恐怕比普通时候都要翻个番了。
但周正想到的是，既然可以加速种植普通的蔬果，那么有没有可能拿来种植更高价值的药材或是别的东西呢？
如果能把几十年的人参或是其他药材加速十倍，或是更快的话……这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矿，难怪叫做仙田。
此田只应天上有。
周正让宝生好好保守这个秘密，两人离开了山洞，将本来埋在雪地里的熊肉都给挖了出来。
望着对面云雾缭绕的群山，他的脑海里，闪现过那头诡异的白狼身影。
剩下的功夫，周正也没闲着，他和宝生一道做了几个小陷阱，随便薅了把仙田里农作物的枝叶。
那些傻兔子一个个往陷阱里跑，给他们俩逮了个正着。
等满载而归，天色将将暗了下来，周正没直接回家，绕道去了村委会。
这几天村里都在收拾农具和削坟砖，村子里半大的丫头和老娘们几个都挤在院子里头，78年这会儿，像鸳鸯树村这种偏远山区，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大点的砖窑。
全靠拖拉机去县城一车车的拖，红砖精贵得很，但大山里头什么都缺，最不缺的是坟包，把坟给一推，里头都是上好的砖块，就是占着一股子臭味，得让人把上头脏的一面给刨了。
周正中午那一声枪响，全村都听得一清二楚，就一下午的功夫，村子里那可都传遍了。
大小娘们嘴里，那周正可是少有的爷们了一会儿。
“于音，你老公来接你了！”不知道哪家小嫂子眼见了冲着正削坟砖的于音叫道。
周围的村民纷纷掩嘴轻笑，给于音闹了个大红脸。
于音是告诉周正今天要在村委会多挣点工分，可能还得回一趟知青点，可没叫他专程来接啊。
周萍推了于音一把。
周正背着满满当当的猎物进了村委会：“我看这天色都晚了，媳妇儿回家不太安全。”
“这下阿正是转性子了，小音有福了。”村民心思都淳朴，虽然周正混账事儿干了一箩筐。
但到底都是大家伙儿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也不是没好过，都是给人教坏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几天的改变，那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
妇女队长邓大姐也很通情理，她手上活儿倒是不停，一边说道：
“于音，你老公都来了，你活儿我工分都给你先记上，你就跟你老公先回去吧，不差你一个。”
于音也没推辞，收拾了一下走到了周正的身边。
她今天在知青点有一个一道来鸳鸯树村大队的小姐妹，已经获得批准，准备返城了。
随着政策的执行，当年到各个地区上山下乡的知青，都等到了返城的机会。
这一场浩浩荡荡的运动，也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走向了终结。
知青落在农村的记忆有好有坏。
周正还记得第一批知青落户到大队的时候，村民都很欢迎，尤其是男丁那放在山村那可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劳动力，至于女娃子就算看着那也都是赏心悦目。
可没过一个月，这些个知青就原形毕露了，年纪小的调皮捣蛋不务正业，年纪大些的了，一个个只知道喊些口号，对村民做农活也是指手画脚，大部分时候顶不上屁用。
那时候村大队处境也困难，村民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口肉都是常事。
周正三兄弟那会儿，更是天天盯着挂在屋檐的腊肉下饭。
可这些大城市里来的知青吃不住苦不说，肚子饿了，嘴巴馋了，就动些歪脑筋。
这动不动少只鸡，少只鸭的。
还都是些蛋鸡，那会儿蛋鸡多贵啊，尤其人人都指着每天一个鸡蛋换钱了。
虽然村子里也有些混账玩意儿，但低头不见抬头见。
人都要脸，不至于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这些破事不就直接落在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头上了。
看破了都是些花架子，
村里人就不怎么待见这些知青了。
这些知青也自己清高，不和村里处，都挤在知青点抱团，除了零星几个知青还住在老乡家里。
似乎是想到自己这辈子都要扎根在这一片大山里的土地，于音轻叹了一口气，看到身边的周正。
如果周正真的改了，或许……在这座深山里头颐养天年也不是什么坏事。
回到家里，恐怕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周正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只要他对自己和女儿好，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媳妇儿，我这几天进城，听说这两年已经恢复全国高考了，天天在村里削坟砖也不是个法儿，你和我不一样，我没读过什么书，你上过学还是高材生。”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他看着头顶一轮弯月。
“现在家里吃得饱饭，回头我去县城打听打听，给你找些辅导书去。”周正小声说道。
他是知道于音当年刚嫁给自己的时候，那一绿色的书包里头装着的是一本本教科书，都细细包了书皮，于音心情不大好，就把书拿出来摸一摸。
可周正有一回喝了酒，嫌她麻烦给撕了个干净，那一天于音哭得梨花带雨的，破天荒地骂了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