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雨绸缪
这天早上，周正起了大早。
上一世颠沛流离大半生，从未睡过这么充实的觉。
只是周正一摸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他一掀被子，还以为于音不知去向。
他穿着条裤衩和单衣，匆匆忙忙跑到门外，只见媳妇正拿着扫把在打扫庭院，她没穿周正给她买的衣裳，仍是穿着那一身破棉袄，早晨的空气凛冽得很，呼出的气都冻成白雾了。
见媳妇儿仍在眼前，婴儿的啼哭犹在耳边，周正当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尘往事当真是过眼云烟，自己真的重新活在了这个时候。
他忍不住想大叫，但媳妇儿正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他冲着她大喊道：“媳妇儿！”
于音啐了一口，一眼正瞥见他大裤衩鼓着包，想起这人往日里有多乱来，两颊微红，没好气地说道：“快去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
似乎觉得说了重话，她不情愿地补了一句：“锅里还有点大碴子粥，你要去县城和上山，都缺气力，那东西吃着管饱，你吃两口再走。”
周正忍着抱住于音亲嘴的冲动，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厨房，囫囵吞了几口粥。
见于音已经把厨房打扫干净，厨具和各种调味料摆放得正正好好。
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于音收拾好了屋里屋外，把孩子背在身后，也去上工了。
周正也不敢多待，将已经处理好的野味，都放在竹筐里，跑去了隔壁村，搭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先去国营饭店，刘新存很客气，见周正准时赶到，还和他打趣，没他这么准时，他们饭店怕是要开天窗了。
周正趁机找他打听起有什么地方可能会收购林蛙。
刘新存很快给他一个地址，说是一家挣外汇的制药厂，在隔壁县城，周正可以去那儿打听。
听到外汇，周正也动了心思。
他也知道现在正是时代潮头翻涌的时候。
再过两年，改革的春风就会吹遍全国，到时候，万元户还有敢于吃螃蟹赚得盆满钵满的人才会如雨后春笋似的破土而出。
上一世的周正，认识不少人就是在这个时刻发家致富。
想要彻底改善妻女的生活，靠着打猎是不现实的，但如今他最强项的就是这一出，只有靠着打猎才能积累下来足够的资源，才能厚积薄发。
哪怕是现在，投机倒把的事儿也屡见不鲜，这是剧变的前夜。
周正也不敢怠慢，千恩万谢地出了门，迈开脚丫子跑到了隔壁县。
和门口的门卫套了套近乎，周正溜进了厂房内，三两下就摸到了办公室里头。
听说他能够提供林蛙，工作人员也很客气，周正顺便提起他们其他药材收购不收购。
制药厂的工作人员表示都零星收一收，价格不会太高，但比药房会好不少。
谈妥了价格，周正才离开了厂子，日头已经晒在头顶了，他抹了把汗，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往云雾峰赶去。
“小音，你还真信那个狗东西的鬼话啊？”生产队今天在村委会大院里头收拾这农具。
到了冬天，农活儿不多，吃香工分多的都是照顾畜生，都给生产队队长那些个亲戚挤占去了。
哪轮得到周家这俩。
周萍没好气地数落着周正，周萍哪里不知道周正的尿性，嘴上跑火车，哪有句真话。
他一边磨铁屑，一边把农具收拾好。
于音眨巴了两下漂亮的眼睛，本来还想多支持周正几句，但想到周正往日的秉性。
眼神之中的光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萍姐，咱们不说这个，昨天他带了不少猪肉回来，里头也有你们家两斤，回头你上我家拿去。”
周萍一巴掌拍在农具杆上，笑骂道：“这瘪犊子的，往日里头拿我的吃我的，这回还惦记上他姐我了？真长良心了？”
“可不是。”于音想起这几天周正反常的反应，虽然还是那副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可这钱都是花在了刀刃上的，远的不说，孩子这一身小衣服，可是救了大命了。
早上听周正说分猪肉和油米的事儿，于音都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只进不出的他吗？
“阿萍，老三媳妇儿，扯什么呢？又是猪肉又是狗东西的，你家男人又犯浑了啊？早这么干嘛不嫁给咱们家小宝啊。”
两人说话间，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个和于音女儿大小的男娃晃荡过来了。
程英容和周家沾亲带故的，论辈分，周正还得喊她儿子一声哥。
早些年，于音刚来村子里插队，程英容的儿子就追求过于音，于音给拒绝了还死缠烂打。
当时正巧被路过发酒疯的周正瞅见，揪住顶瓜皮就是一顿乱打，回头还给人丢河里去了。
他儿子差点没给落下一身病，可周正就是个混账东西，连爹娘都管不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还是周正同于音头一回碰面。
程英容儿子后来娶了隔壁村一个姑娘，而于音阴差阳错和周正成了亲。
程英容一
见于音找了这么个痞子当老公，还不如嫁给自己儿子呢。
而且她媳妇儿给他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大的长脸，她在家里说话也硬气，腰杆那也是直。
隔三岔五就来周正家里耀武扬威，尤其周萍和于音家里都是闺女，更是让她觉得高人一头。
这天，可不就是听到他们俩聊事儿，又想过来嘲讽一番。
周萍柳眉倒竖，她是直肠子有啥说啥，噌的一下站起身：“婶子，你说的什么话？我家老三还能成天犯浑？”
“谁不知道你家老三成天又是喝酒又是赌，哪天把媳妇女儿拿去赌都可能。”程英容冷笑道。
“去你大爷的，我弟那是买了猪肉回来给娘俩吃，东西多得吃不完，叫我拿点回去给我家丫头消受，别仗着自己年纪辈分搁那儿含血喷人。”
周萍虽然骂周正骂得凶，但也是护短的，自己弟弟自己能骂，别人不能上嘴脸。
程英容听了，哼了一声：“他那个德行，还指着他拿东西进门？”
周萍一把拽起她的手：“你不信？不信跟老娘去他家瞧瞧，要是真的，你把你那猪舌头切下来，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