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世人都知他恨她

世人都知他恨她

靖疏月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翻涌叫嚣。

五年了,她利用镖师的身份走南闯北,从大魏到北狄,但凡可能与当年有关的消息,她都留心打探,盼着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让她有机会替死去的双亲伸冤。

可她走了那么多地方,明里暗里试探了无数人,得来的答案都只有一样——幽州的悲剧,十万将士的鲜血,都是败靖弛所赐!

她一身戎马保家卫国的父亲,她死守城池连尸体都被敌将挂在城墙上的父亲,最后竟然成了大魏朝的罪人,成了旁人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对象。就连被他死守的幽州城,时事变迁,年轻一辈提起他的名字,都只剩下谩骂和诅咒。

靖疏月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内心却像被人油煎火煮般难受,无数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从睡梦中痛到惊醒,然后一个人在绝望而孤独的深夜苦熬到天明。

如今,她终于找到一丝希望。

“靖疏月。”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苻云度没了耐心,语气不善的唤起她的名字。将陷入回应的靖疏月重新拉回到现实。

“一个理由而已,值得你这般为难吗?”苻云度蹙着眉,有些烦躁地说道。

靖疏月张嘴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那日,她捧着残破不堪的书信,哭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即刻前往幽州,去探查信中那位“陈祁”的身份。

但等她冷静下来,恍然发现去幽州不是最好的方案。她当下最该做的,是顺着书信这条线查下去。

假若陈祁就是当年军中的奸细,那从写信人的口吻看,写信的与他应该不是同一阵营之人,反而像是与靖疏月一样在调查当年真相的人。

而偷信之人必然是知道信里的内容,并且不希望让收镖人看到。一个奸细的消息,什么人会极力掩盖?

显而易见是与奸细有关的人,甚至,是当年在朝中与奸细里应外合之人。

这个人为了掩护真正的奸细,伪造了她父亲的亲笔书信,让她父亲成了替罪羊。那多年后,当他得知奸细的下落被人发现,定然会想办法把知情人处理掉,把奸细的消息捂死。以此来保护奸细,和他本人。

如此,靖疏月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切便能真相大白了。

这便是为何靖疏月宁愿冒着巨大风险,也要进京捉拿偷信的贼人了。

可这个理由,她告诉苻云度又能怎样呢?苻云度听到就会把人交给她吗?

不会的。

五年前,她被押在大理寺的监牢受审,十二道刑罚加身,绝望恍惚时曾把希望寄托在苻云度身上,想他会在外面帮她查找线索,替她们全家洗刷冤屈。再不济,他是不是会去先帝面前帮他们求情?

在监牢的每一天,她都是抱着这样的希望度过的。

直到,现实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将她所有的幻想撕碎。

那日大理寺审讯的官员照例前来审问,审讯前明明白白告诉她,苻云度收先帝特许承袭恒王爵位,接任羽林卫大将军一职。这位新任的恒王殿下,公开表态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镇国大将军的滔天恨意。

那官员说完这些,又带着讥讽地补充道:“你死不招供,无非是觉得凭你和恒王殿下的关系,他会出手救你。可你父亲害死了他的父亲,你以为他还会对你这个仇人之女留情吗?”

字字珠玑。

自那以后,靖疏月再没有过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个对她父亲恨之入骨的人,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她,帮她给她父亲洗刷冤屈?

往事再度将靖疏月的心绪搅得不成样子,她缓缓垂眸,眼底的悲凉浮漫出来。

苻云度等得不耐烦了,冷哼一声,讥讽道:“我当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在这儿陪你浪费时间。”

说完,他站起转身,再度打算拂袖而去。

可这次,不再有人拽住他的袖子。他回过头,只见靖疏月垂眸坐在那里,虽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但他就是觉得靖疏月此时的情绪十分低落,甚至有几分绝望。

苻云度的心突然揪了一下,烦躁的戾意又翻涌了上来,他重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靖疏月,刚想再度追问。余光突然瞥见刀疤急匆匆地从院外跑了进来,“殿下,宫中派人传话,圣上命您即刻入宫。”

“知道了。”苻云度皱了皱眉,忍着燥意,沉声吩咐道,“本王先去更衣,吩咐人备车。”

刀疤应了一身,转身便要往外传话。

苻云度忽然改了主意,“算了,留下来看着她。”

“啊?”刀疤诧异,从靖姑娘住在这里起,王爷可就下了死命令,让他们这些人只许在院外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许随意进院里的。这个“留下来”是怎么“留”?又是怎么个“看着”法?男女有别,他也不能真寸步不离吧?

“殿……”刀疤还想再确认,可苻云度已经沉着脸,大步流星出了院子。

刀疤只好将话都咽了回去,有些尴尬地回头看着靖疏月,“靖姑娘,殿下让我看着你。”

靖疏月只是嗯了一声,起

身走进西次间。

刀疤纠结了一下,最终没敢迈步跟进去,默默站在门口。

“李骥?你怎么在这儿?”

孙妈妈提膳回来,看到刀疤站门口,诧异问道。

刀疤耸了耸肩,“王爷被圣上召进宫,临走前吩咐我看着靖姑娘。”

孙妈妈虽然觉得苻云度这安排有些不太妥当,但也没多说什么,提着膳盒进了屋。

她刚走进去,就见靖疏月快步迎了过来,她笑道:“姑娘等急了吧?奴婢……”

不等她把话说完,靖疏月已经上前将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孙妈妈,我需要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