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见旧人

夜幕降临,蜿蜒的山脉在日光消失后显得更为静谧,大约是因为植被丰富,又没有城市里的各种噪音,所以虫鸣和蛙叫格外大声。


即便是这样的暑季,山里也更为凉爽,只是有时微风吹过,树桠晃动,在这暮色下又有几分鬼影重重。


司木承呼出一口灼热的气,费力地睁开眼,看了眼窗外,看到的就是那形状怪异的树枝。他平静地移开视线,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烧糊涂了,不然怎么会连续三天,无论什么时候睁眼看向窗外,那棵树最粗的枝干上都像是吊着一个人,还随着风向摇晃。


这个念头也只存在一瞬,很快司木承就又因为高烧昏迷过去,恍惚间,他听见二姑和住村头的陈大婶说话。


“……有用吗?”


“那孩子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她外公早年间被叫做‘老神仙’,很灵的。”


“可是……这是生病,李大夫都没办法了,这孩子……”


“所以得找另外的法子啊!无缘无故高烧不退,药石不灵,十有八九是魇着了,现在又是这幅光景……又逢中元节,别是撞见什么脏东西了。”


司木承二姑没说话了,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行,那麻烦您请她过来给瞧瞧。”


陈大婶答应着去了,司木承感觉周边又恢复了安静,不由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片刻,有人靠近,额头上那块和他体温快要融为一体的毛巾被取下,接着又换了块新的,一瞬间的清凉让司木承得到了短暂的舒爽。


“小承?”二姑轻柔地唤了一声,见司木承没有反应,又摸了摸他的脖子,发现温度依旧没有变化,还是让人焦急的烫手后,心里发了急,连日来的忙碌和悲痛,让她不由带了哭腔,“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司木承听见了,他想开口安慰二姑,可却怎么也动不了。想他堂堂体育生,从小就每天锻炼,长到这么大皮实得狠,什么大病小病顶天也就是一天就能好,谁承想这一次烧得两眼昏花,人都快没了。


他心里一急,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正在移动,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身在室外。


司木承愣住了,他不是躺在老屋里?


周围浓雾厚重,夜色昏沉。司木承抬头望了望,莫约着是深夜了,这天应该是有星月的,只不过因为浓雾蔽日,很难看清四周的环境。


但路边高大浓密的树冠,深深浅浅的杂草,和不甚平坦的泥巴小路都显示出他走在一条山间小路上。可他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司木承挠挠头,难道他烧断片了?想不通就不想了,算了,还是快回去吧。


这么想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雾气像是凝固住了,丝毫没有变化,司木承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小路彳亍而行,可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也见不到任何灯光,好似天地间就只剩他一个人。


他突然起了个念头,他这还是在西桥村吗?


是了,他是在西桥村的,所以,他来干嘛的呢?好像是参加谁的葬礼……


是……谁呢?


司木承皱了皱眉,却被前方吸引了注意力。浓雾隐隐约约,似乎有个矮小的人影。


司木承费劲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一些,却是徒劳。


他开口,打了个招呼:“你好?”


可那浓雾不仅阻碍了视线,似乎还屏蔽了声音,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这雾来得奇怪,司木承来过这么多次西桥村,都没见过这样的雾。


他嘟嘟囔囔的,不由提高了音量:“你好!有人吗?”话一出口,他就想骂自己蠢,哪有人这么招呼的,他也是昏了头,人家都在那儿了,不是人是什么,还“有人吗”……可那真的是人吗?


司木承被自己吓了一跳,又想起躺在床上的这几天,烧得恍惚时瞥见窗外挂树枝上摇晃的人影。但下一秒又赶紧摇摇头把那画面晃出脑袋。


他不过是花了眼,怎么能当真呢。他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胡思乱想什么呢。


把这奇奇怪怪的念头抛在了脑后,司木承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逮到个人,总得让人带带路不是,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对面却传来一点声音。


“……小承……”


司木承顿了一下,是……在叫他?认识的人?


那可太好了。


他连忙答应了一声:“哎!是我?是二姑吗?”也不管其他的了,往前迈了几大步。


离那人影越来越近,声音也更加真切了。


“小承啊,快来。”


司木承听到这声音,不由放缓了脚步,雾中人依旧看不清真实面容,可司木承已经听出来了。


他眉头皱紧:“奶……奶?”


那头还在孜孜不倦:“小承啊,小承,快来,快过来。”


司木承满心疑惑:“是……奶奶吗?”


“是奶奶,小承,快来奶奶这儿。”


那语调平和,是奶奶一贯的语气,可司木承却停了下来,他面露犹疑,怎么会是奶奶?


“小承?快来,奶奶给你做了包子呢,酸菜馅儿的,等你一块儿吃。”


闻言司木承心里动了动,他最喜欢的就是奶奶做的包子了。他笑了笑,开口道:“奶奶,这么晚了你是出来找我的吗?”


“是啊,”隔着浓雾,那声音略显飘忽,“跟奶奶走吧。”


司木承点点头,刚抬腿就要往前迈,一道清泠泠的女声在他耳边乍然响起:“别往前了,再走,就回不来了。”


司木承吓了一大跳,他忙去看左右,头都要甩出残影了,都没找说话的人。


“你……”他一开口,嗓子发紧,“谁在装神弄鬼?你是谁啊!”


那人却没理他,只兀自道:“你该知道,你现在这样,只会害死他。”


司木承更疑惑了,谁?害死谁?他吗?谁要害死他?


“你在跟谁说话啊?”司木承又挠了挠头,今天就是很奇怪啊,真是一头雾水。


然而,这一刻,浓雾忽然散去,露出周围的景色。


司木承这才发现,这是老屋往后山的一条路,他原来一直在这儿绕圈?


前方奶奶的身影也完全显现出来,她依旧穿着她最喜欢的蓝色小花布样的衬衫,银丝挽了个髻在脑后,一丝不苟,眼角皱纹炸成一朵花。她还是望着司木承,微微笑着,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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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木承心里正要欣喜,突然感觉不对劲。


这个笑容……并不是因为高兴。


奶奶唇角的弧度没有变过,好似这样一个笑,是被雕刻出来的,就像……一个人偶。


司木承悚然一惊,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想,可他越看那个"奶奶",越觉得诡异。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那道从天而降的声音又开口道:“回去吧。”话音刚落,司木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身后像是被什么吸住,猛地往后飞,而眼前西桥村的景色和那个怪异的“奶奶”,都迅速掠过,最终形成一个点。很快,他像是灵魂归位,身后猛地撞上了柔软踏实的触感。


片刻眩晕后,司木承闻到了一点什么纸张烧过后的气味。他刚刚……在做梦吗?好奇怪的梦,他怎么梦见了奶奶?


他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司木承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很奇特,明明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没有办法动一动。


这时,他听见了房间里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几个人在说话。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有人离开了房间,司木承直觉是二姑。他萎靡不振地想,他想喝水啊!有没有人管他啊!


他以为房间没人了,但立刻又听到一道脚步声靠近,司木承还没来得及欣喜,却察觉不对。这个人的脚步不像二姑那样利索,也不像陈大婶那样重,是他不认识的人。


这么想着,那人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


司木承想知道来人到底是谁,可眼皮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了。


“人鬼殊途,你对他的影响很大,再不走,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司木承听见这声音,猛然发现,是刚刚出现在他梦里的那道女声。


可是,她在跟谁说话呢?房间里还有人?他并没有听到另外的动静。


像是谁回答了一句什么,只顿了顿,那女孩儿又开口了,只是原本冷淡的语调此时却有一丝不知名的怜悯:“现在看也看了,别在执迷不悟了,不然您的灵体也会受影响,快些放下执念,早入轮回吧。”


司木承心里想,这人声音虽然好听,但是怎么神神叨叨的,什么灵体什么轮回……搞什么封建迷信!


然而那人话音落了,片刻后,他身上一轻,刚刚还有被压制的感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能动了!


司木承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想去看那声音的主人。


老砖房里的灯光昏暗,司木承小的时候住在这里其实就挺怕的,白天的时候不觉得,可每当入夜,不够明亮的光线,老旧的物件,都显示出一种腐朽的感觉。特别是后院小门旁边的房间,阴森又幽暗,空气里都是霉味,房间最里面摆了一副棺材,那是奶奶给自己准备的寿材。


每次司木承路过那黑黝黝的房间,就觉得里头有什么怪物躲着,会趁机把他抓走。


此时,房梁上那颗灯泡还在摇晃,司木承意识到已经是深夜了,这里的灯光依旧如同他记忆当中那样,黄黄的,暗暗的。他又移开视线,却突然顿住,他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老人身形清瘦,身上是梦里那件蓝色小花的衬衣。


司木承张了张嘴:“……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