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行野 作品

20. 离开朔北

年轻的玄师惊疑不定,一两个胆子略小些的,便打了退堂鼓,想着赶忙离开。可碍着自家大师姐还在,不敢私下动作。


可这么些没主意的人围在一起,像群无头的苍蝇。崔南星只好让他们先去一楼大堂候着,她自己则留了下来。


“道友,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沈寒衣捻起木屑轻闻,一缕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钻入鼻腔,很微弱。


她久久没有回应。见状,谢微尘靠过来,也学着沾了些木屑来闻。淡淡腥味盖过花香,交织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怪香。


他吹去指尖的东西,说:“有些并不是木屑。”


崔南星皱眉,床榻被砸得稀碎,一地的灰褐色的碎片。不是木屑还会是什么?


“是沙棘虫。”沈寒衣淡声道。


谢微尘右手攒成拳头,抵着下颌思索。听她道出,顿时恍然:“哦,原来是叫这么个名字。”


沈寒衣起身,到边上推开窗子。沙暴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暗夜无声,亮着灯光的客栈无疑是最显眼的存在。


“难道这也是一种妖兽?”


“只是寻常的虫子而已。”


谢微尘盯着地面,随口解释半句,又蹲下细细分辨木屑和沙棘虫。


客栈木床构造简单,便是受到剧烈撞击也不会产生满地的木屑,其中多数都是沙棘虫。


这种虫外观似木屑,依附沙棘丛而生,只在白日觅食。


他想起方才砸下的黑影,似乎是团球状。而沙棘虫只有觅食才会聚成一群,可也没有过夜晚出现,又团成球的先例。


寒风刮进来,吹得他思绪回神。迎风望去,沈寒衣还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月辉银白的光,照亮她素色的衣裙。


他看见。


沈寒衣的身影,忽而变得飘然模糊起来,只差一分,便要融化在冷淡的月色里。


“沈姑娘。”


他轻轻喊一声,随后默了几息。但又觉着有些不妥,只好张口再问:“沙棘虫怎么会在夜间出现。”


她合上窗,身上的寒光薄了许多。可声音里的意味还是冷淡的。


“为何不会在此时出现?”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


边上的崔南星都不免愣住,好端端的,这位沈道友的话怎变得噎起人来。


但谢微尘不在意,也不再提,反而笑道:“果不其然,先人记载的东西有不少错处。”


“应当是虫群觅食乱撞,被烛光吸引而来。”他对崔南星这般说。


这便是没有危险了。崔南星对这些寻常的虫子不大了解,听他们二人说无事,也只能相信。


“夜深了,既然无事,我便不打扰了。”


崔南星刚要转身,门霍地一下被推开。来人慌慌张张:“大师姐!方榆他跑了。”


“怎么回事!”她眉头一皱,立马提剑下楼。


崔南星走后,破屋愈发沉寂。谢微尘看着一地狼藉,抱臂叹道:“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把掌柜闹醒。”


“又得讨人嫌去了。”


顶上破个大洞,铁定不能住人的,得去敲那掌柜的门,再换一间。


沈寒衣瞥他一眼,径直离开,回自己的屋子。霎时,谢微尘敛去笑意,慢慢倚上门框,并不急着去找什么掌柜。


客栈的烛火全熄了,月攀上中天,又缓移下落。不论安稳与否,众人到底是入睡了。


沈寒衣那间屋子同样静悄悄的,静得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漆黑的走廊上,少年垂头望着门缝。一缕月光从细小的缝中过来,映得他绛红的衣摆微微发亮。


有一人走了。


无风的夜晚,在这里是少见的。大漠,月色当空,前路都似乎泛起光。沈寒衣一人,缓缓往更深的地方走去,直到丛丛沙棘浮现在眼前,她终于止步。


此处距离客栈已很远,她挽起一截衣袖,露出左手银白的镯子。月光照耀下,它更是惨然的冷白。


一只手拂过,青光缠上镯面,银铃放出声响。不脆也不明快,反而凸显出金属才有的生硬。


伴着铃声,沙棘丛中一点一点的黑影冒出来。黑点慢慢挤到一起,悉悉索索地织成整片夜幕。沙棘虫像得了某种指令,全部煽动翅膀朝更远的地方飞去。


黑影消失在视线中,沈寒衣放下微抬的前臂,它滑回身侧。银铃能拉她回到过去,可抬首,那缕流转到身上的月光又另她恍惚。


如今不是在鬼目城看月亮了。


沈寒衣定一定心,重新盖住镯子。


沙棘虫的事解决了,至少能安稳一夜,她往回走。


迈出半步,一顿。现下回了神,她便感知到熟悉的气息,不是外人的,而是她自己的。


同时,侧边有道人影靠近,不知是何时来的,但在此刻,影子定在了几步之外。


唯有一个人会有着她的气息。


“谢微尘。”


沈寒衣率先出口,语调冰冷,她停在原地一步未移。


“沈姑娘。”少年亦是定住不动。


二人都静默,起了一丝微风,但又被寒夜冻得凝固。


“再不回去,会被发现。”


沈寒衣凝视他,根本不在意会被人发现独自外出。她只在想,这人看到了多少。


谢微尘任她打量,目光坦然,接着道:“崔南星也出来了,她在寻那个跑了的方榆,就在附近。”


沈寒衣收回目光。


他不大装了,露出些本性来,原来是比沙狐更要狡猾。


但今夜过后,他的生死终于和她无关,思及此,也懒得多计较了。


沈寒衣一言不发,待欲走时,又听到细弱的人声。


“救命……”


呼救声断断续续,像幻觉。谢微尘抬眸看去,因为月很亮,所以能看清沈寒衣身后的状况。


有个长条样的东西在地上爬,它似乎是有手臂,支撑着身子向前。然而披头散发,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朔北别的不多,但盛产各类奇形怪状的妖,也是世间特色了。


只是没有妖气,又很可能是个人。


谢微尘还在犹豫,而沈寒衣已经迈步向前,显然不会管。


“二位道友小心!”


有人迎面掠来,擦过二人直奔后面。崔南星看见这诡异扭动的东西,举剑冲来便要动手。可真正到了眼前,她也拿不准这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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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她跟着心里的预感,用剑撩开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张面色青白的侧脸。


“方榆。”


客栈漆黑一片,几个人远远靠近,身后落下灰影。


没人收敛动作,推门和点灯的声响便吵醒一些人,他们出来查看,便又惊起剩余的人。


“大师姐,这难道是方师弟!”


一众人全都围过来。榻上,方榆的双腿已经血肉模糊,膝盖以下烂成了灰绿色,几乎与腐肉无差。


估摸着他是在深处受的伤,崔南星没辙,只好拉住进过大漠的沈寒衣。


“沈道友可知道这是什么妖兽所伤?”


沈寒衣如实相告:“不是妖兽,是妖。中的亦是蛇妖毒。”具体哪一种蛇,她不清楚。


但无论哪种蛇毒,这群玄师都解不了。崔南星也知道,沉吟片刻后,道:“天一亮,回中原。”


没人有异议,这件事便敲定下来。到底是同门,平时纵有摩擦,但在生死前都算不得什么。大家轮流守夜,没折腾多久也快天亮了。


一夜快过去,榻上半死不活的人忽而醒了。


“师姐,我错了,你一定要救救我。我错了,不该动心思。”方榆像傻了一样,合掌不住地道歉。凡是个人,去到他眼前晃一圈都得听一番恳求。


崔南星听出不对:“你动了什么心思?做了什么?”


“我本来只想招些小东西,我没想招妖来的。这肯定是反噬,是诅咒缠上我了。”


这么一听事情都很明了,昨夜的沙棘虫竟是他弄来的,本是想吓唬崔南星,却无意中伤了谢微尘。


“这是邪术!天底下凡会控虫之术的,全是恶徒。”


崔南星的质问一直没停,沈寒衣没睡又离得近,自然听得清楚。


她用右手扣住左腕的银镯,慢慢收紧,遮严。好像从有意识起,她便无师自通,精通控虫术。


那么这便是生前就掌握的。


沈寒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更想弄清关乎自己的一切。


大言山——她很快便会抵达。


客栈渐渐静下去,当外头隐约透出一丝光时,沈寒衣拍醒了趴在桌边的谢微尘。


“启程了?”他撑着头,用力晃了下。


沈寒衣拉开大门,提剑迈进亮光中。


与那一行玄师分开,他们的速度快了许多。出了沙漠,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沈寒衣不认识到阴山的准确路线,谢微尘更不知晓,二人只是朝着西南走。


这不算什么,若真是走错了路,再寻正确的便是。唯一另沈寒衣烦扰的是:谢微尘。


戈壁如此炎热,他的话反而更多。没人理会他,他自言自语却也乐在其中。


从前在城里,沈寒衣总觉蛇妖的话多,可如今才知那当真不算什么。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话想说?


人族都是这样?她不大清楚,但细想了下,前几日遇见的也稚话也并不少。


如此,倒是她要格格不入些。


而此外另有一件事,更令她不解:别人如何都无所谓,她从来只约束自身言行。可自己的心声又是何时多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