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行野 作品

9. 离开鬼城

阁楼,沈寒衣点了通明的烛火,玉露进来时险些被亮光晃了眼。


“姐姐。”她扶着门框怔在原地。


木窗半开,夜风卷过窗隙,烛火随之摇曳,在沈寒衣脸上投下碎影。眉间似凝霜,染不上半分烛火的暖意。


她挥手关紧窗,侧身过来,静静看着玉露。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玉露连忙锁上门,靠到她眼前。


沈寒衣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坐下,不必慌张。


“你入城已有四十余年。”


玉露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顿住呼吸。


“姐姐为何提起这个,这些年与姐姐为伴,我都未曾发觉日子过得这么快。”


“我不日将离开,你可有想问的?”


玉露面上故作轻松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


她猛地站起,膝盖磕到桌角也浑然不觉。呼吸急促,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是不是那个姓谢的对你说了什么?


“我早该杀了他。”她语似呢喃,携着浓浓的悔恨。


窗外疾风骤起,木窗乍响,碾过她的尾音。


“与任何人都无关。是因异兽的线索在中原,我必须去查。”


“城内的异兽都已捉住了,外界人的生死与姐姐有什么干系,那些人自有玄师关心。”


她的嗓音陡然尖锐:


“我稍后便将地窖里那只异兽解决,这样便没有后患了,姐姐也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玉露已踉跄着扑过来,扣住沈寒衣的手腕。


“姐姐·······”


沈寒衣知道她不能接受,却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大。她拉着玉露,平静道出事实:


“百年期限已至,即便没有异兽之事,我也会离开。”


“姐姐难道要留我一个人?”


“当年,我从大漠将你带回时,便与你说清了。你我聚在一处,是因共同的使命。如今我已经完成,便到了分别之时。”


闻言,玉露似乎被卸去了全身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可抓着沈寒衣的那只手,却未松开。


“玉露,你清楚我并不是你的姐姐。若按规矩来,你该称我为师父。”


说着,沈寒衣要搀扶她起来,她却纹丝不动。


沈寒衣垂眸,半蹲下来,语气柔了几分。


“我终究不是你的亲人,无法任你依赖。”


“是我错了,竟总将您当作我长姐。”玉露低着头,自嘲般地笑了下。她的手慢慢松开,垂落到地面。


沈寒衣盯着被她握过的那只手腕,心好像落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又像悬浮在半空。总之,是没有着落。


接着,她看向玉露因抽泣而耸动的双肩,更不知该如何安抚。


“你再无其他想问的?”


犹豫片刻,沈寒衣生硬地吐出一句话。将将出口,又觉得不妥,可又无法收回。


她移开视线,看向晃动的烛火。


明灭光晕为玉露镀上一层柔和的浅光,她陷入回忆中,听不进任何声音。


四十多年前,她与族人结伴来到朔北大漠,试图捕杀几只高等妖兽,助家族再获辉煌。她的长姐也在队伍中,领队的是族中长老和她的父亲。


计划本万无一失,可从进入大漠开始,处处都是变故。


风沙的肆虐声忽远忽近,玉露不自觉蜷起手指。此刻,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大漠,沙砾磨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热风裹着血锈味迎面扑来。


“阿妹,你留下看守营地,莫要走动。”


长姐的嘱咐很快被狂风吹走,消散在辽阔的大漠,连同身影也一并被风沙吞噬。


她乖乖听阿姐的话,待在原地,没有走动一步。


可为何始终等不到阿姐回来呢?


她摇摇晃晃起身,在漫天黄沙里,寻找长姐的踪迹。


一无所获,只有满目的白骨和四起的嘶吼声,分不清是人的还是妖兽的。


她没有停,哪怕分不清方向,随时可能迷失也未停下。


但死亡阻拦了她,她没能寻回阿姐。反而先遇妖兽,埋骨黄沙。


“当年我与您交易,求您帮我找长姐。”


玉露提起往事,拭去面颊的泪痕,撑着身子站起来。


“您说我长姐死了,随后又费心帮我打探父亲和族人的消息。虽然多年来,一直未能找到,但这份恩,玉露不敢忘。其实您已经帮了我许多,让我足足依靠了几十年。”


她忽然跪下,哽咽道:“我明白了。”


作为沈寒衣的徒弟,她本就该在将来接替沈寒衣的位置,这是她当年就接受的交易。


“但在玉露心里,您不止是师父,也是姐姐。”


蒙得多年相护,她一直想为姐姐做些什么。如今放手让姐姐能安心地离开,或许也算做成一件事吧。


沈寒衣连忙扶玉露起来,她受不起这一跪。这场交易里,谁也不欠谁。


她将帕子递给玉露,待她稳下心神后,才说道:


“你与我不同,并未重塑肉身。之所以得见日光,全因你体内有神女灵力。可神女早已陨落,她的灵力终有回归天地的一日。此后,你一人行事要多加小心,若有麻烦便去寻蛇妖助你。”


提到蛇妖,沈寒衣顿了下:“你唤她乔掌柜便是。”


“她从来是认财不认人。”


“阁楼有几箱宝物和法器,我皆留下。”


玉露张了张口,想要拒绝,但沈寒衣出声,堵回她的话。


“你在城中,比我更需要这些。”


沈寒衣问她,可有别的困惑。


“姐姐何时走?”


“明日。”


“嗯,我为姐姐收拾行囊。”玉露抿唇,声音微颤。


沈寒衣想说不必,话都到了嘴边,但看着玉露这副模样,她不仅没说还出口道谢。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内心似乎有道声音在告诉她,这样做是对的。


玉露接受了分别的事实,打算回屋好好为她备些东西。


离开阁楼前,她停在门边踌躇几刻,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


“姐姐若信我,一定要提防那位谢家后人。”


“我信。”


看来谢微尘的伪装并不高明,不论是乔媖还是玉露,都有所怀疑。


如此,沈寒衣还真不知该说他简单,还是不简单。


但这不重要,终究不是同路人,他的心思再不单纯,也妨碍不了她。


凝霜剑靠在桌边,沈寒衣凝视良久。


“大言山·······”


终于还是回到起始之地。


沈寒衣熄了几盏烛火,只留一盏用来连夜绘制路线图。


先离开大漠,从吴新镇启程,一路向东南。可途中山脉连绵,车马难行,定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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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搁不少时日。


若是急倒可使用速行符,只是这符最耗灵力。以她如今的状况,又要行远路,定然不能耗费过多灵力。否则导致亡息不稳,到了大言山,也无力调查。


好在她一人赶路,行装轻便,至多不过一个月,便能到大言山。


沈寒衣定下路线后,一刻也不耽误,当下便寻了几件便于携带的法器。


都收拾妥当了,沈寒衣才想起个人,她倒是将谢微尘忙忘了。


眼看夜色已深,到了人族熟睡之时,此刻也不便提醒。


只好明日早晨再告知他,他来去匆匆,想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这一夜,她和衣而眠。


竖日,谢微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或许不能说敲,而是砸更贴切些。


外头的人砸了几下,便走远了,听着脚步声有几分急促。


这般响动,一听便知是沈前辈身边那位姑娘。


谢微尘穿好衣服,捏诀整理一番才走出去。


堂内,木椅上的女子一如往常,脸上覆着面纱。她正把玩着一只流光璀璨的镯子,镯身玄黑,宽约两指,嵌着鎏金纹路。


“沈前辈,今日有事?”


谢微尘捶着自己的肩,到她对面坐下。


“戴上。”


沈寒衣将镯子递给他。


“哦,好。”


谢微尘没看出这是什么,但他如今还是尽量不要让她感到厌烦。


祖父的事,他还得从她口中打探。


戴上后,谢微尘边端详,边问:


“这是做什么用的?”


“大漠危机四伏,若你我走散,你可用此物对付低等妖兽。”


“我们要去大漠?为何?”


沈寒衣侧目,淡淡道:


“送你离开。”


谢微尘按着镯子,眼中满是无措,仿佛被这话唬住。


“这么突然?我还未准备。”


沈寒衣没有做多解释,反而被站在楼梯上的玉露听见了。


她走下阶梯,讥笑道:


“你有什么可准备的,来了不过三两日,便不舍了?难不成要将你屋中的桌椅床柜全带走?”


玉露将手掌大小的锦囊递给沈寒衣,沈寒衣系好后,对谢微尘道:


“一炷香后启程。”


谢微尘见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好回屋子里收拾。


他整理好包袱,视线扫过桌角边的长条锦盒。


那是前几日,沈寒衣送的发带,他还未戴过。


谢微尘的手指停留在发带上,眸光微敛,犹豫再三,他还是解开发上系的那根,换上沈寒衣赠的。


“姐姐,你许久不入尘世,定要小心。另外,灵丹……”


沈寒衣明白她的欲言又止,这也正是她自己最忧心的事。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前行。更何况,难道前路便没有解决的办法?


世间之大,法理万千,自有他法。


“无妨,我前日服下一枚,暂且不用担忧。”


玉露紧贴着她站立,心中酸涩。她鲜少与姐姐这样亲密,好不容易近了些,却是分别的时候。


“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一切,姐姐在外只管放心。”


“嗯,珍重。”沈寒衣回握她的手。


天光大亮之前,东巷走出两人。


一人提剑,一人背着包袱,并肩离城,向着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