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行野 作品

6. 梦神女

四下雾气弥漫,山中林冠浓密,枝叶层叠,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只容几缕微光挤过罅隙,洒在沈寒衣身上。


“尔至此山,自愿结契。即日起,悉忘前尘,百年内,世间惟有寒衣。”


静僻的山林,忽而回荡起悠远空灵的人声,还伴着阵阵钟响。沈寒衣的头脑越发昏沉,恍惚间,看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


她半跪在泥泞中,极力保持清醒。这是神女,哪怕时隔百年,她也不曾忘记。


可雾气愈发浓重,神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中,化为了一缕白雾,融于天地,难寻踪迹。


沈寒衣以剑撑地,艰难起身。心中的无数疑问已掺在一起,快要冲破躯体。可她却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女消失。


“莫负吾之所托······”


幽远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汇入沈寒衣一人耳中。山风穿过林子,撩开遮人障目的浓雾,露出一条曲折悠长的小径。


沈寒衣徐步上前,却被山风吹得双目干涩,睁不开眼。


直到风停了,身上沾染的寒气都未能消散。她放下挡在额前的手臂,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不是山林,而是凌乱的阁楼,寒凉的月光。她坐在地上,背靠床榻,只觉一身疲累。


沈寒衣缓了下心神,从地上坐起,动作缓慢而迟钝。她捏了捏眉心,将思绪从方才的梦境中拉回。


眼前一片狼藉,可见这次从体内流散的灵力远甚从前。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处理好一切,尽快离开。不过,现下更重要的是把阁楼这堆烂摊子收拾好。若玉露察觉,免不了会忧心分神。


天色发青,黎明将至。


在玉露回来前,沈寒衣已将阁楼恢复如初。


“姐姐昨夜未休息吗?”


玉露一进屋,最先注意的还是她。沈寒衣身上还是昨日那件麻布衣,灰暗陈旧,死气沉沉。


她看不得姐姐扮作这副模样,柜中那些纤尘不染的白衣,才该是姐姐穿的衣服。


经她一提,沈寒衣这才发现自己还未更衣。可事已至此,她并不多说,只随口应了一声,紧接着便反问玉露。


“昨夜情况如何?”


玉露知道她是故意掠过方才的话题,抿了抿唇,道:


“如姐姐所料,那些异兽都没问题,没有光圈出现。我留下一只较为虚弱的异兽,它掀不起风浪,短期内也死不了。其余异兽的尸体,都已用药水销毁。”


“好。”


沈寒衣点头,问道:


“可是遇到了麻烦?”


对付几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异兽,不该耗费将近一夜的时间。


“是。我回来时发觉有人跟踪,绕了许久才甩开。”


这一路回来,玉露心中已有猜测,接着道:


“会是蛇妖吗?她最是贪财,许是想找到我们的住处,以姐姐的身份做要挟。”


那夜异兽出逃,蛇妖既然能找套说辞帮她解围,那定然也猜出了她们二人的身份。


沈寒衣双眸微微一沉,“不会是她。若不出意外,应当是离雀手下的人。”


“就是那个行踪不定的万事通?可我出门素来小心,怎会被他盯上?”


“你行事从无差池,此事与你无关。”


一夜过去,想必是离雀证实了她的话,遣人跟踪玉露,又刻意暴露。这是借此提醒她,可出来相见了。


沈寒衣摩挲着左手的银镯,沉声道:“你去休息吧。”


玉露抿了抿唇,还欲再问,可她看见沈寒衣愈发冷淡的神色后,只好起身离开。


到了门边,心中的直觉还是让她回过头,她觉得沈寒衣有些不对。尤其脸色,在方才那一小段时间内,愈发苍白,渐显病态。


她踌躇片刻,问:“姐姐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必担心。”


“嗯。”


玉露依言回到自己的屋子,但沈寒衣的话并未让她感到一丝心安。她推开窗,目光久久定在一处。


那是座废弃的屋舍,门外用来阻挡风沙的布帘,已被摧残得只余半截。在风中,无力地晃荡。


分明毫无作用,却从未有人将其揭下。她便像这门帘,虽在其位,却无大用。


可这么多年,姐姐始终信任她,保护她。如今姐姐身体虚弱,她总要做些什么······


玉露收回思绪,转而凝视手中玉笛。


另一边,沈寒衣在她走后,开始尝试运转灵力。幸而,她昨夜服下了灵丹。虽迟了些,出了差池,但对恢复多少有些助益。眼下,她已能使出四成灵力。


静下来后,她想起谢微尘。近些日子,她要解决的事情太多,桩桩件件堆在一起,反而杂乱。总要按个先后顺序,而谢家的事,最易完成。先了结,她也能轻松些。


想定后,沈寒衣快速换好衣服,戴上面纱,往一楼去。


二楼,玉露的房门紧闭。沈寒衣经过时,刻意放轻了步子。玉露并不知道她和谢家的事,她也不想让玉露牵扯进来。


这次到谢微尘门前,她没有进去,屋内的人却先跌了出来。


谢微尘原在屋内踱步,刚走到门边,用手撑了下。谁想,正巧碰上沈寒衣来解符咒。


他无意间推开门,自己身形也不稳,便顺着大开的门缝,踉跄到了沈寒衣眼前。


谢微尘轻呼一声,刚站稳,抬头便看见她。


“沈前辈。”他理了理自己有些歪的衣领,笑道。


“有个人你该见一面。”


“嗯。”他点头。


“出去后,不可东张西望,以免引人注目。


“嗯。”他再次点头。


今日倒正经许多,沈寒衣深深看他一眼,才转身向大门走。


他们住的这座楼在东巷,说是在东巷倒也不够准确。鬼目城有东西南三大巷,各大巷子内又有不数的小巷,杂乱却相通。


因为这样的小巷子太多,便也没人有那闲情挨个命名。更何况,还有大半巷子无人居住,多数人都认不全城内路线。故而,这类地方最适合隐藏。


沈寒衣在城中百年,熟悉每一条路的走向,知道它们分别能通往何处。她领着谢微尘,在巷子中绕了半晌,才敲响一道门。


这像是个后院,围墙很高,似乎还有结界阻隔。眼前这道门,或许就是进出的唯一途径。谢微尘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却知道此结界绝非常人能布下。


他看了一眼沈寒衣手中未出鞘的剑,手指微蜷,却还是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已经到了此处,只能信她。


沈寒衣的余光扫到他的动作,紧接着又专注盯紧木门。她不确定这道封锁多年的门,会不会再次开启。


二人静静等着,约莫一刻后,方听见门内有声响传出。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缓慢推开,莫名地沉重。


“真是稀客。”


蛇妖倚在门边,看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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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白衣长剑,飘渺若仙的女子,语气有些感概。可下一瞬,又变回老样子,笑道:


“我便猜到是你。这么多年,竟也能忍住不来相认,真是等得我好生辛苦。”


沈寒衣知她在说笑,便不作声,免得她愈发起劲。


“进来罢,这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蛇妖在前带路。


走过院子,几人又跨过一道门,穿出一条暗道,最终停在光线明亮的大堂。


蛇妖旋即坐下,一双眼闪着冷光,开始打量跟在沈寒衣身后的人。


少年抱臂靠在堂内一根柱子上,姿态肆意。因头低垂着,蛇妖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小子。”蛇妖尾调拖长,满不在意,道:“谁呀?”


沈寒衣微微转头,扫了眼身后的人,才正对蛇妖,淡声回道:


“谢家人。”


闻言,蛇妖再度看去,少年也恰好抬起头。天光下,他的眉眼与十年前一人近乎重合。


饶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蛇妖也略微出神,久久不语。


谢微尘心中大抵猜到缘由,却故作不知。他挪开视线,眨了下眼,茫然又无辜道:


“沈前辈,这是?”


沈寒衣走上前,敲了下蛇妖面前的桌子。


她这才从不可置信中醒来。


“鄍是你什么人?”


谢微尘重复一遍:“铭?”


他还没回答,沈寒衣却靠过来挡住蛇妖的视线,打断了二人对话,解释道:


“是他祖父。”


蛇妖一副恍然的样子,忽而弯下腰,手肘撑着桌面。团扇遮了半张脸,却挡不住她的笑声。


“沈姑娘,你莫不是想那家伙想疯了?竟将他孙子都弄进城养着了。”


这话惹人乱想,沈寒衣蹙眉,但到底是管不着她这胡言乱语的习惯。


好在蛇妖多少懂些分寸,笑够了,便坐直腰身,用扇子指着谢微尘道:


“你祖父真是好运气,如沈姑娘这般的朋友,可难寻得紧。”


她收回扇子,摇了摇,又半开玩笑说:


“你这小子倒真敢来,和你祖父一样喜欢走死路。”


谢微尘扬起唇角,黑沉的眸中却划过一道暗芒,他抬手行了一礼。


“前辈何意?”


蛇妖不答了。


沈寒衣过来,用剑柄拍了下他的手背。谢微尘一怔,旋即侧目对上她的目光,缓缓放下手臂。


她示意谢微尘往后退些,自己则靠前和蛇妖说话。


“谢铭留下的钥匙。”


“在我这,但不能给这小子,他暂且没有领走那东西的资格。”


这次,不等沈寒衣说话,谢微尘先上前开口,问道:


“如何才有资格?”


“你若有胆子与我打一架。不论输赢,我都给你。”


蛇妖朱唇轻启,褪去懒散妩媚的外皮,话语中突然显露几分意气。


“按规矩,我该先报上来头。我乔媖,曾在数百年前闯过中原。你出身世家,应当听过我的名号。现下,你可以给出抉择。”


两百年前,乔媖这个名字,几乎是代表了妖族的最强力量,搅动着所有玄师的心。在众世家围剿失败,预言灭世之灾降临时,她却忽然销声匿迹。整个江湖,没人知道这恶妖的去向。


至今,乔媖的名号仍在玄师世家间流传。作为谢家后人,他自是有所耳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