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欲行 作品

1. 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三年前,贺家山下来了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他一路从山头叩拜上千步来到山顶的朱红大门前,说受折仙人指路,来求贺家掌门一事。


贺家掌门贺沭章是天下第一高手,贺家亦是江湖顶级门派,门下三千号弟子个个都是精英。那时盛极一时,当然瞧不上这个小小少年,就让他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是娇纵的贺二小姐回家,贺家顺道才开了大门。


*


那年贺郁芙十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时常破了门规,私自下山跑出去玩,丫鬟们没少跟着她一起受罚。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当初怕被责罚为了转移父亲注意力,将刘述带回门内这一举动,成了刘述眼中的‘恩人’。


刘述出自没落门派麒月派,懂得一星半点的观星术,除此之外势单力薄,没有半分长处。他这次来,是想请贺老前辈拿出两仪玉替他点慧根。


两仪玉是贺门的镇派之宝,可替修仙者点慧根,开灵窍,凡人可脱胎换骨变为修仙者,修仙者可更上一层楼,此宝物作用极大,因此只有贺家历任掌门拥有使用资格。


当然,对使用者也要满足两个要求。其一是必须拥有一张贺家送出到江湖人手中作为谢恩的贺家剑令。其二是使用人天资慧根必须满足八级以上,有开窍之必要。


没有人信这个十七岁的穷小子能掏的出那价值万两的令牌,更没人信他小门派出身能有多少天赋。


刘述本来身形就单薄,再加上他两手空空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更是局促。只见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来用粗布紧紧裹着的,最后拨出来金灿灿的一物,是贺家剑令。


贺沭章这才从十米远的青色屏风后踱步出来见他,他只是在殿堂上大手一压,一株完整的翠绿色的水灵根显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错愕诧异之中,贺沭章缓缓开口道:“留下吧。”


简单三个字决定了刘述的一生。


他的根基太弱,需要炼气至筑基期才可以使用两仪玉,所以吩咐他跟着白袍弟子们且先修习。


消息立马传遍了贺家上下,其中听后最不爽的就是贺郁芙了。她从小在贺山上长大,见多了这种籍籍无名的小辈,编出各种理由妄图挤入贺家门槛,从此踏上修仙之道。


她很讨厌这些贪得无厌的外人,好在爹从来没有让他们留下。刘述,是第二个。


所以在他到来贺家,从一开始跟着一百名弟子习武炼气,到三年后两仪玉开启慧根……贺芙郁,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刁难他,直到,她落难而亡。


贺郁芙把他当做下人,经常嘲笑欺负他取乐……让他帮自己抄写上千遍的功法,让他背锅替自己挨铁板子,给他最差最烂的剑让他参加每个月的考核,那自己炼制失败的灵丹让他试药……


刘述有求于人,三年来向来都是默默忍受,从不反抗,贺郁芙娇纵任性脾气不好,见他这窝囊样更是来气,于是欺负的愈发起劲了。只有贺绫芸出现时,大声呵斥这个没有同理心的妹妹,她才会稍稍有所收敛。


事实证明,恶有恶报。


贺郁芙最后死了,曾经挥霍无度的贺家二小姐,最终连一瓶三文钱的金疮药都买不起,发烧死在了一间破烂小屋里,那年她也就十八岁。


那一年魔王现世,江湖乱作一团,各个家族为了留存一息争的四分五裂,尤其是对于掌门一位置的争夺更是残酷,可贺郁芙从来没想过这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以至于,在父亲闭关突破的时候,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己的亲姐联合外族抽了内丹,一路追杀而死。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日在清风小院中,贺绫芸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一世修为所结的金丹狠狠挖出的模样,“妹妹,休怪姐姐无情,你活着,本就是对我的阻挠。”贺绫芸没有丝毫犹豫后悔,眼里都是对贺家掌权人位置的执着。


很痛,痛的她撕心裂肺,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伤。贺郁芙难以接受亲姐会如此对待自己,她眼泪落尽,哭泣着求饶,“姐姐你忘了我们在这里一起玩秋千,我们在那边石阶上读话本……我不会抢夺你的权利的,求你放过我吧……”她最后鲜血流尽,也没了求饶的力气。


“只有死人才最老实。”贺绫芸将她一把扔在地上,静静地等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贺郁芙耳边是三长老的嘲笑声,贺家人围观她的悲惨模样,仿佛在看一出好戏。她的法器灵物都被抢走,所幸手腕处藏有一道空间穿梭的符箓,她逃了出来。


她逃到了人界隐蔽的一处茅草屋里喘息着,若是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贺郁芙承认自己眼瞎,从小一起长大,竟然看不出贺绫芸十六年的野心,她会认。可是偏偏就在她快死的时候,刘述站在了她面前。


贺郁芙一身伤躲在一堆废墟后面,用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崭新的鞋子,干净的筑基修士衣服,再到他带着怜悯的一张脸。


“呸。我就算是落魄到这种地步,也轮不到你这贱奴来嘲讽我。”贺郁芙对他的厌恶感达到了顶峰。


刘述没有说话,就如同这三年她对他的欺辱一样,一言不发。他只是递给了她一颗药,护心丹。


贺郁芙认得这东西,是贺绫芸当初替刘述两仪玉开慧根,但内力不及父亲庞大,失败了以后迫于压力给他做补偿的护心丹,此药金贵,可在人濒死之前护住心脉而救一命。


金灿灿的药落在他纤细白净的掌心,一直保持着递给她的姿势,脆弱又坚定。


这是他这些年来,身上仅拥有的高级物品。


她愣了一下,似乎在这一时刻,她才知道刘述对她,到底是如何。可是她知道的太晚了,甚至连悔恨的时间都没有。


贺郁芙任性娇纵了一辈子,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倔强,她没有再看他,也不愿接过药。


刘述保持递药的姿势很久,他才叹了口气,似乎将这些年的隐忍冤屈都叹了出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贺郁芙金丹被剜去已成凡人,身上一道刺穿腰部的伤口发难,她夜里发高烧,没有撑到第二天黎明。


若是自己当初心善一点,对他好一点,他或许就不是这个结局了吧。


当初刘述站在大殿下,父亲贺沭章调用八成内力给他测天赋,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满级。刘述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若是在两仪玉的指点下将慧根全部开发,造诣非凡,成神也不是难事。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好苗子,被贺绫芸担任代理家主的时候,强行用两仪玉敷衍了事。刘述开启慧根失败,这辈子无法突破筑基期,也让贺家成了一个笑话。


他似乎看淡了一切,最后唯一值钱的护心丹,也舍得给贺芙郁还那不起眼的恩。


要是她早日提防贺绫芸,要是她不那么娇惯自负,要是自己没有阻碍刘述求学,要是……


没有那么多要是。


人咽气的时候会觉得眼皮很重,就好机关石门砸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撑不开的那种极致的无力。


所以,贺芙郁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


她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粉色,目光透过蚕丝床帘看着窗户上精致的红白雕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百合花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香味。


“小姐你醒啦。”


丫鬟声音微小谨慎,贺芙郁没有理会。而是扭头看向了周围,入眼的是金丝楠木的朱红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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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瓷的花瓶,西域送来的火狐地毯……


这简直难以置信……眼前是她的卧室,当初一物一什都按照她的要求摆放的。


贺郁芙动了一下手指,摸到了丝滑的触感,是身上盖着的轻羽被,很软。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触摸被料时,才有的柔软触感。


她重生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贺芙郁连忙坐起身,询问身边的丫鬟。


“回……回二小姐,日上三竿,您该……”


贺郁芙没时间听她废话,直接了当的问她,“本小姐今年多大了?”


贺郁芙平时对下人也不友善,她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丫鬟只老老实实的回答,“小姐今年十七岁,碧玉年华。”


“哦。”贺郁芙听完愣了很久,正在思考什么。


她难道回到了两年前?也就是刘述刚来贺家一年,父亲还在坐镇贺家,江湖没有纷乱的时候?那岂不是,一切都留有回旋的余地?


“太好了!”贺郁芙激动不已,既然上天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么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做人。


“好啥呀…再不起床去参加道友大会,老爷就该重罚你了。”丫鬟小声嘟囔着,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发什么神经。


贺郁芙死过一回,她能够再次睁开眼睛,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刘述。前一世她因为偏见,对他百般刁难,可他偏偏最后关头送药给她续命,贺芙郁现如今心里只剩下了愧疚。


她着急忙慌的下床,两三下穿上丫鬟准备的衣裙,推开门,一脚踩在了一道白影上。


那人没有痛呼,而是举起手中的一枚绽放异彩的妖冶红花,他道:“彼岸花,我摘回来了。”


贺郁芙愣怔在原地,这些记忆她竟然都忘了。她为什么会让刘述摘彼岸花呢,那玩意不是开在贺山连脉几千米高的一座孤坟上么?


她努力回想着,而眼前的刘述似乎是累极了倒在她的门前,再加上冷不丁被她踩了一脚,此刻气息也不匀了。


他本想缓缓阖上眼皮浅休一下,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向他靠近,刘述立马睁开眼向后闪。


“你累坏了吧,先到屋里歇歇吧。”贺郁芙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去搀扶他。随后指着旁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给他沏茶,做点点心来。”


刘述却害怕地挣开了她的手,“不用了!”那双眼睛就像小兽遇到未知的危险,强装着镇定。


他不知道贺郁芙又想到了什么折磨人的方法,他绝对不敢答应。他心里只想着交了彼岸花,能早点回去练新学的符术。


贺郁芙这时还没看出来端倪,她立誓要重新做人,就一定要对刘述好,还清自己的业障。


“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了,从今往后你缺什么就和我讲。”她一脸诚恳地望着刘述。从前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长相,现在突然觉得他也十分英俊,星眉剑目,高鼻薄唇,脸型流畅。


在贺家第一年他就长开了很多,是比初见的时候多了几分气色。


刘述听了她的肺腑之言,脸上表现的更慌乱了,咬咬牙侧着身子一言不发,似乎已经做好了被欺压的准备。可见以往贺郁芙在他心中的形象有多恶劣。


“我先将这套功法赠与你,还有这通行令牌给你。”


“谢过二小姐。”刘述一听到功法二字立马答应了下来。他没有资格讨价还价,无论今后贺二小姐想怎么欺负他,他都必须承受下来,就当是为了……麒月族。


“小姐,道友大会,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丫鬟硬着头皮催促她。


贺郁芙这才想起来,她要这彼岸花是来干什么的。


她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