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弘皙的调查

第204章弘皙的调查

204、弘皙的调查

查到海善之后,弘皙几乎红着眼和胤礽回复的话，半晌，小心地问：“阿玛,是不是八叔他……”

拍卖会上,八叔对他帮助良多，多有指点,他是万万不敢相信那么温和那么关爱小辈的八叔居然会对弘晋下手。难道夺嫡已经重要到连亲情都不顾了？

弘皙有点难以接受，他当然知道八叔和自己阿玛处于竞争关系，甚至他八叔一心想把阿玛拉下马。但是，八叔对弘晋下手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哪一回，八叔见到他们不都是关怀备至。

“应该不是他。”胤礽的话让弘皙的好受了许多，他相信自己阿玛的判断。

看到弘皙的反应,胤礽也是感受良多，比起自己兄弟众多,弘皙兄弟姊妹少,亲情要浓厚一些，加上他和弘晋关系好的几乎能穿一条裤子。自然难以接受他们这一辈人背后捅刀子的兄弟相处模式，不过，他却不觉得弘皙这样有什么不好。

只要是人，就必然有弱点,重视亲情并且被亲情滋养不算大缺陷,相反,很多时候这种感情能够给人提供无比庞大的能量，让人度过一个个难关。

都说帝王应该无情,说这话的人不知道无情的帝王有多么恐怖，没有感情的帝王只会给国家带来巨大的灾难，因为他没有感情,无法和有感情的臣民产生共情，也容易走极端路线。时间久了，之间的鸿沟深到足以埋葬偌大的帝国。

皇帝，首先得是一个人，一个情绪稳定相对正常的人。

所以，他不会去割断弘皙的感情，太残酷，也没有必要。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弘皙，这次事件最重要的是锻炼儿子处理事情的能力。

对此，弘皙早有准备，胸有成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孩儿查到海善在外头有一个宠爱的外室，生有一子，并且给其在旗地弄了一套三进的大宅子。”

说到这里，弘皙为自己调查人家这种私事感到不好意思，然而想到海善欺负自己弟弟，脸上的愧疚褪去，是他先欺负人，被欺负就该反抗回去。

“另外，孩儿查到那女人来历不明，且那套宅子并不合法，原本应该住有30余户普通旗民，不知采用了何等手段那些人变卖了房舍，最后到了海善贝勒手里，将原先的房舍推倒起了这么一栋大宅子。”

胤礽冷笑：“好一出官逼民反。”

旗人的房子均是朝廷发放，按理是不允许买卖，但是阻拦不了人家没钱要卖房子。最后，因为没有房契往往只能低价出售，当然，这其中还要买通所在地佐领都统。

对于海善而言，也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是，孩儿在调查中发现很多这类情况，甚至有部分被商人买走。”弘皙惊骇不已，旗地里竟然有商人，旗地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全民皆兵的地方，是大清核心保障，也是最后一层保障。算是一个军区，可是这里面居然混进来不少商人，在他查明商人如何购买到旗地房产后，更是有麻爪。

根本就是官商勾结，采用的手段底下人都知道，他甚至都没怎么费力就查明了原因。

“阿玛，前些年皇玛法真是错怪九叔了，九叔要开碓坊和粮铺不是与民争利，而是真正惠民之举啊！”想到这里，弘皙不禁感叹道。

若非此次调查，他怎么也想不到里面猫腻那么多，朝廷给旗兵发下去的米粮是粗粮，要吃还要去碓坊碓一下，旗地内的碓坊碾米价格高出南城三倍之多。更有甚至，发放的豆子是泡过水的，如果不想白白放坏就只能去一家商铺以三分之一的价格卖给人家。

不过这类事，不是现在他能够管的，其中牵扯了太多高官权贵，想到自己阿玛的位置本来就岌岌可危，便收口没有继续，转而说道：“孩儿的想法是买通一部分老赖，让他们去占了海善外室的宅子，让他有苦说不出来。”

堂堂一个贝勒养外室可是天大的丑闻，且那女人身份不明，甚至有传言说那女人是白莲教的，所以海善这个亏是吃定了。

“然后孩儿的人也会趁乱进去掠夺一番，用海善的银钱来安置老赖。”弘皙摸了摸鼻子，想到自己化身为强盗，怪不好意思的。

胤礽闻言，点了点头，弘皙隐瞒不往下说的事，他虽然受限信息渠道不知道，但也能猜出来，不外乎官商勾结，太阳底下就没有新鲜事。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事可恶，现在却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他现在几乎没有权力，冒然去管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潭，或许还反被那些人扣上屎盆子，只能命托合齐等人暗暗调查，有了充足的证据后在合适的时机抛出来。

做眼下能做的事，胤礽看向了儿子。

弘皙确实优秀，他有上中下三策，以弘皙的阅历能够跳过下策想到中策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话作为一名官员是够了，但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却是不够。

“不错的主意，不过阿玛有个问题，这些人为什么成为老赖，或许是他们天生懒，或许是时运不济，但一个两个可以这么说，如此多的人成为老赖的原因何在？”

胤礽抛出一个根本问题来，旗人生计，旗人有朝廷托底为什么还会陷入生计问题？就是贪污腐败，也只是产生一小批，而不是这样一批又一批。

弘皙被问住了。

“这件事不急着解决，你先去查一查根本原因，再来同我说。”胤礽说道，对于弘皙，他抱有很大的希望。不想让他只学会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可以说，这件事能不能完美解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弘皙的眼光更深远。

啊？

弘皙愣住，根本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遇到了贪官污吏加上时运不济造成的吗？这些难道还不是主因？

好在他也是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阿玛说的是旗人生计问题，哪怕他才听政也常常听到这个词汇。于是，下去又是好一番调查，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脑子里想着问题，走路心不在焉，撞上了胤禛：“四叔？”

“走路怎么不当心？”胤禛也被二十弟整得有点恍惚，他就不明白，只是让他写几个字多走几步路而已，怎么就那么难。见到是颇为喜欢的弘皙，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关切。

弘皙摸了摸鼻子：“是侄儿的不是，冲撞了四叔。”

胤禛却是个敏感细腻的人，一看弘皙的表情就猜到他遇到了难题，便问：“遇到什么事了？说给四叔听听，或许我能帮到你。”

弘皙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最后耷拉着脑袋：“侄儿在想旗人生计问题。”

接着，跳过海善将理科大学校舍被旗人老赖给强占的事说了一遍，让胤禛不由皱眉。

“无法无天，托合齐是怎么管的？”内城治安理所当然归托合齐来管，可是胤礽想到自己敏感的身份以及上辈子对方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挫尸扬挥不许收葬的凄惨下场，不忍再次牵扯到他。且，他联系康熙必然会拨动康熙敏感的神经。

所以，不准备让托合齐插手解决。

不然步兵统领还是很容易把那些老赖给驱赶出去的。

看胤禛气得几乎立刻要找托合齐去，弘皙忙说：“四叔息怒，是阿玛说要锻炼我，才一直放着让侄儿解决。只是，侄儿心大，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调查一番发现产生老赖的根本原因还是旗人生计问题，这不就给难住了。”

听到弘皙有志气的话，胤禛赞赏地点头。

“你小小年纪能想到这里甚好，旗人生计确实是大问题。”胤禛也一直关注这个问题，弘皙算是问对了人，“入关几十年，代代繁衍，当初的一个四口之家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二三十口人。当兵吃粮的名额还是那么多，一个人的月钱养活几十口人，自然就有了生计问题。”

说着，他眉头拧了起来。

“且还有吃空饷的，名额越发少了。”

他没有说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承平没有仗可打，当兵的名额紧缩，普通旗人家想到选上一个缺甚至发展到要贿赂佐领的地步。本就没钱，还有出大钱贿赂，以便家里有一个人能够选拔上去当兵有固定t的月钱，可不是难上加难。

大清才几十年，竟然被贪官污吏折腾成这幅模样，胤禛攥紧拳头，恨不得将他们清空。

“那四叔可有法子？”弘皙希冀问道，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好比让一个小学生去做大学生的难题。

胤禛回过神：“倒是有法子，查处贪官污吏，以及让汉军旗出旗为民。旗人生计问题主要是汉军旗，他们本就是汉人，出旗为民也能够很好生存下来。那部分兵额给满蒙八旗，能够很大程度上缓解目前的局势。”

汉军旗本来选兵比例就低，加上人数众多，繁衍速度远在满蒙八旗之上，让他们出旗为民等于抛掉了一个大包袱。

出旗为民？

弘皙惊愕，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出旗为民吧！

“四叔，他们不会愿意吧！恐怕引发乱子。”弘皙简直不敢想象，就算皇恩浩荡让他们只能接受，但那些汉军旗是什么人？

就说李锴一家，人家可是从前朝时就行伍世家，可以说，最少的人家都打了上百年的仗，多的甚至代代传承打了一二百年的仗。他们打小也没学过别的，爷传儿，儿传孙，就学打仗了，其他的一概没学过。

只怕这头让人出旗为民，断了当兵吃粮的生计，那头脑子一热他们就敢参加劳什子白莲教什么，让邪教专业化。

不知怎么地，弘皙竟然把他们和白莲教给联系到了一起，心头一阵阵害怕。

“所以只能钝刀子割肉，慢慢来，一代不成就两代。”胤禛说，“先保留火器营和水军，这些只能汉军旗来，另外，没有特殊技能的放到绿营去，只是月钱减半，朝廷也能少点开支。”

弘皙摇头：“四叔，我觉得不太好，他们已经很可怜了。”

比起满蒙八旗，汉军旗要可怜许多，本来家口人就多，挑选兵丁比例还低，导致哪怕是满蒙八旗不愿意去的各地驻防军他们也抢着去。并非乐意远离家人，背井离乡，只是为了工作而已。

听到弘皙这么说，胤禛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心怎么就那么善良呢。

哪里想到弘皙真正害怕的是人家转头参加白莲教，毕竟，在弘皙心里，那些人可是造反起家的，有他们加入，白莲教只会如虎添翼，更加专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