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梦，不愿醒来
我怕是梦，不愿醒来
监护仪的滴滴声成在病房里非常的明显，顾星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护士更换霍长临背上渗血的绷带。
当最后一层纱布揭开时，她猛地别过脸去，那些纵伤口看着让她难受。
“换好了。”护士轻声说，“您要不要休息一下？隔壁有空病房。”
顾星瑶摇头，目光落在霍长临插着胃管的苍白面容上。
三天了，他再没睁开过眼睛，只有偶尔颤动的睫毛证明他还活着。
“秦医生让我告诉您，”护士走到门口又转身，“老夫人已经脱离危险，在12楼心内科。”
“谢谢。”顾星瑶的声音干涩。
门关上后，病房陷入寂静。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顾星瑶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在即将触到他脸颊时停住，转而拿起床头柜上的湿棉签。
“你真是。”她小心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蠢透了。”
棉签突然被咬住，顾星瑶惊得差点打翻水杯。
霍长临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正用牙齿轻轻叼着那根棉签。
他眼底浮着一层朦胧的水光，却明明白白映着她的影子。
“星瑶。”气音从唇间溢出。
顾星瑶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应该按呼叫铃，应该立刻通知秦北，可双腿却像生了根，只能僵在原地看他费力地抬起手。
那只布满针眼的手颤抖着，最终落在自己病号服的第二颗纽扣上。
“干什么？别乱动！”她终于找回声音，上前按住他的手腕。
掌心下的脉搏虚弱却滚烫，皮肤相贴的瞬间，霍长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鲜红从他嘴角溢出。
“医生！需要医生！”顾星瑶扑向呼叫器，却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拽住衣角。
“不要走。”
很显然，现在的霍长临并没有恢复意识，只是见到了顾星瑶，下意识的本能的想要去抓住她。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秦北带着医疗团队冲进来，瞬间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在一片嘈杂中，顾星瑶被挤到墙角，看着霍长临再次陷入昏迷。
“出去说。”抢救结束后，秦北脱下沾血的手套，示意她跟上。
天台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秦北点燃一支烟，却没抽，只是看着烟灰被风吹散。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吗？”他突然问。
顾星瑶攥紧栏杆，“不知道。”
“霍世清对你做的事，他一直查不到。”
秦北转身，烟头在暮色中明灭，“所以，他跟霍世清做了交易，他告诉他当初绑架你做了什么，霍长临就可以免去他罪责，但是他的刑罚需要他替他去做。”
“这次鞭刑，就是他主动换来的。”
“他差点死了，就为这个？”她的声音轻得不像话。
秦北终于吸了口烟，白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顾星瑶眸子暗淡，经过她失去记忆这段时间她能看得出来，霍长临对她是极其好的。
可是终究是没有以前那些带着痛苦的记忆，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恨他的。
这段时间就让她在这里照顾他吧，等他的伤好了，顾星瑶打算去找诺莱德，去看属于她那全部的记忆。
当初她因为遭受不住那些记忆而去做记忆清除手术，但是现在她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去看这些曾经发生的事情。
效果绝对不会比直接体验的好，也就是说她不会那么痛苦。
“嗯，他为了你，差点死，但是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顾小姐，我想你认清楚自己的心。”
这句话让顾星瑶愣在那里，认清自己的心？
她没有喜欢霍长临，也重新爱上他了，所以她就是真的逃不过对他的喜欢吗。
“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他的。”
顾星瑶淡淡的开口，她并没有直接回答秦北的话，而秦北在得到她这句话之后也放心下来了。
霍长临能活下来纯属属于医学奇迹，所以无论如何顾星瑶都必须继续在这里。
霍长临才能有继续活下来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日子，顾星瑶每天都在照顾霍长临。
“今天要擦身。”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放下几瓶药水，“秦医生说可以尝试半流食了，鼻饲管下午来换。”
顾星瑶点头，拧干毛巾，她掀开被角，绷带已经拆了大半，露出暗红色的鞭痕。
毛巾碰到锁骨时，霍长临的睫毛颤了颤。
这半个月来，他时常有这样的微小反应，却再没真正醒来。
顾星瑶已经学会在动作间隙观察他眉心的皱褶，那是他表示很疼。
毛巾掉进水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袖口。
护士离开后，顾星瑶鬼使神差地俯身，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值得吗？”她的呼吸拂过伤痕，“为了一个忘记你的人。”
“值得。”
沙哑的
声音从头顶传来，惊得顾星瑶猛地直起身。
霍长临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了很久才重新聚焦。
“你醒了？”
她伸手去按呼叫铃，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别叫。”霍长临的喉结滚动，“梦会醒。”
顾星瑶僵在原地，突然明白他以为自己仍在幻觉中。
他是不是经常做这样的梦，梦见她回来了，然后一次次从虚妄中惊醒。
“不是梦。“她慢慢抽出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感觉到了吗？热的。”
霍长临的指尖动了动，像盲人辨认物体般抚过她的眉骨，鼻梁，最后停在微微颤抖的唇瓣上。
他的眼神渐渐聚焦，却在真正看清她的瞬间黯淡下去。
“星瑶，我对不起你。”他试图缩回手，却被顾星瑶按住。
“躺着别动。”她按下呼叫铃，“我去叫秦北。”
转身的瞬间，顾星瑶的衣角被扯住。
霍长临的手攥着那点布料，像个怕被丢弃的孩子。
顾星瑶回头，看见他惨白的嘴唇在翕动，读出来是别走。
“只是去门口。”她掰开他的手指，“很快回来。”
走廊上，秦北听完她的描述，钢笔在病历本上顿出个墨点。
“意识清醒？能认人？”
是不是意识清醒顾星瑶也没有办法判断。
“他以为我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