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兰章 作品

26. 泥塑娃娃

建康城的三月二十二,是个极好的晴日。


宜阳公主府内,众人皆忙碌着,惊鹊一边用软布最后一遍仔细擦拭着屋内的瓷瓶,一边催促着廊下新来的小女使。


“殿下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咱们动作再利落些。”


说完,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摆件上。


自秋眠与公主一道出游后,惊鹊便成了女使中的领头人,而她也洗了不敢懈怠,乍一看比从前可靠多了。


此时,有一个小女使从外院一路小跑来:“惊鹊姐姐!”声音急促清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郑小侯爷来了,就在前厅。”


殿下分明不在府上,是什么风将这位贵客吹来了?!


惊鹊惊疑不定,她从未与郑小侯爷接触过,从前都是秋眠与衔青顶在前头。


虽然她被调入内院、成为顶替衔青的女使的时日并不长,但是阖府上下谁人不知此人与殿下的关系。听府上的老人说,从前郑小侯爷与永嘉郡主常来公主府寻殿下。


可是自殿下与驸马成婚后,郑小侯爷便不再来了。今日又是何事,殿下既不在,小侯爷竟来了。


惊鹊不由得紧张起来,心中猜测着缘由,脚步却一刻也不敢停,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前厅。郑钰正背对着门,似乎在打量陈设。


“见过小侯爷。”惊鹊行了一礼,急忙开口。


郑钰终于转过身,语气温和,眼底却透着疏离:“我记得,此处原本挂着一把桑拓木制成的长弓。”


他指了指东侧窗棂旁的位置,那里现下挂了一幅画。


惊鹊顺着看过去,极力思索着长弓的模样。


“似乎是三年前,殿下亲自将弓箭取下的,挂上了这幅梅景图。”


郑钰听后无甚反应,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可下一瞬,他又提及那幅画:“这画可是名家所作?竟挂在了如此显眼的地方,那对雪兔瞧着倒有些意思。依阿容的意思,若非名家之作,那便是极为喜爱了。”


听了这话,惊鹊却迟疑了。


面色不显,可是心底正掀起狂风巨浪。


完、蛋、了。


这幅画是当初刚刚成婚的殿下与驸马共同所作,一人各画了一只兔子,其余背景则均由驸马独自完成。


那时她刚刚入府,见过二人情好的模样。


而郑小侯爷问及的桑拓木长弓,她也不过只匆匆看过一眼。听其他女使说,那把弓几乎是小侯爷亲手所做。


此时听他本人问起,惊鹊满脑子大事不妙,整个人都绷紧了。


过了许久,才听她缓缓憋出一句:“此画是殿下与驸马共同所画……”


她小心觑着郑钰神情,不敢多言。


出人意料的是,郑钰只是神情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长睫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勾了勾嘴角:“画技不错。”


可说完,郑钰视线又久久停在那幅画上。


前厅安静极了,惊鹊硬着头皮问道:“小侯爷,您今日来是?”


郑钰默然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这个盒子要交给阿容,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


郑钰一字一句强调,听的惊鹊有些发汗:“如此重要的物件,要不您还是等殿下回来了再亲自交给她吧。”


“不用。”撂下这句,郑钰最后扫了一眼那幅画,转身离去。


惊鹊抱着手中分量不重的锦盒,庆幸之余又有些欲哭无泪。


庆幸终于将这位贵人好端端送走了,欲哭则是因为手中那个盒子带来的压力。


锦盒里到底装了什么?为什么小侯爷不等几日再亲自交给殿下?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卷进了什么即将发生的大事中!


*


听着路两旁越来越熟悉的乡音,建康城的城廓也越来越清晰。薛蕴容掀起车帘一角略看了看,河道两旁垂柳依依,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回头看了一眼车中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她叹了口气。


他们一行人路过广陵时,在街头路遇一个至青-楼卖女儿未遂、便打骂女儿“赔钱货”的中年男子,也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扬起鞭子便要抽。


那鞭子可粗壮得很,小女孩瘦弱非常,几鞭子下去还能有命在?


眼看着鞭子快要落下,越承昀直接冲了过去,用左臂挡住了鞭子。那男人甩的用力,连带着空气似乎都扭曲了,顿时越承昀左臂便见了血。


在扭送中年男子见官后,薛蕴容寻来了大夫,给他细细包扎了一番。


伤口颇深,那一鞭子嵌进了肉里,洒上了金疮药仍在渗血。于是他们加快了速度,想回建康再找府内医官仔细医治。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薛蕴容跃下车辕还未站稳,惊鹊便从里面扑了出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惊鹊几乎是眼巴巴地看向薛蕴容。


秋眠一边从马车内搬下行囊,一边笑着打趣:“多大的人了竟还如此冒失,莫不是不小心闯了祸,来殿下面前求情?”


“我没有!”惊鹊急于辩解,下一瞬又觉得秋眠说的也不算错,急忙道出郑钰所托,“殿下,郑小侯爷要我将此物及时交给您。”


她从袖中小心掏出锦盒,递给薛蕴容。


“先等等,唤府医来给驸马医治伤口。”薛蕴容接过锦盒,吩咐惊鹊叫府医。


惊鹊转头便要去,却被越承昀拦下了:“不必,先看看此物吧。”


他点了点锦盒。


越承昀坚持如此,薛蕴容只好快速挑开铜扣。


“吧嗒”一声,锦盒开了。


看清装了什么后,她愣在原地。


一个手作的泥塑娃娃静静躺在软布上。泥偶两靥点了两块红云,穿着彩衣,憨态可掬。


一干记忆在思绪中翻涌,薛蕴容心有触动,眼中浮现出笑意,伸出手指摸了摸泥塑娃娃的额发。


薛蕴容的反常令所有人都有些好奇,秋眠凑近一看,认出了这个泥塑娃娃:“这个泥偶殿下好像也有一个?只不过殿下那个不小心被摔坏了,小侯爷这是重新做了一个来?”


惊鹊也探头过来,看了半天,后知后觉一句:“这个泥塑娃娃有一对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惊鹊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直直打进了越承昀心中,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曾在薛蕴容房中见过长这般模样的泥偶。


那是三年前刚成婚不久的秋日,越承昀整理箱笼时发现的。那个泥偶与街头卖的不同,有些地方不甚规整,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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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朴异常,因此越承昀对此印象格外深刻。


好巧不巧,先前的泥塑娃娃也是被他拿起细看时不小心碰坏的。彼时这个泥塑娃娃被摔碎了一只手,他捡起后正手足无措。


可薛蕴容接过也只是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并未多言。在他问及泥偶出处时也只是说了一句“与友人共同所做,无妨”,随后将泥偶与残片一起装进了箱子。


原来阿容所说的“少时与友人一起做的”那个友人是郑钰!


“也不算一对,小时候大家都喜欢做这个。”薛蕴容摸了摸泥偶的脸,又仔细看着衣服的颜色,快要陷入回忆。


“阿容,先回府吧,我有些疼。”越承昀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惊鹊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殿下与驸马快些进去歇息,我这便去寻府医。”


说完,她从车内拎起几个包袱,与秋眠离开了。


薛蕴容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便对越承昀交代:“待会儿我要入宫见父皇,今晚就住在宫中了。你早些安寝,府医说什么你照做便是。”


身后的人却一反常态的没说话。


薛蕴容停住回头看去,却见越承昀拧着眉,眼睛直直的,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今夜不住府中。”


见他还是那副呆头鹅的模样,薛蕴容忍不住伸手戳了他一下。


越承昀这才如同被惊醒似的回过神,但听清后旋即又焦灼起来:“不住府中,你要去哪?我能去吗?”


……


看着还是没回过神。


搬着行李跟在后头的松闻终于忍不住了,闷声复述道:“殿下说她今晚要进宫。”


“原来是去见陛下,在宫中好啊,好……”越承昀终于明白了,舒了口气。


这人突然怎么了,莫非伤口太疼了?薛蕴容又看了他一眼,忍下了心头惑意,转身继续向前了。


另一边,叫了府医的秋眠刻意放缓了步子,待四下无人才问一旁的惊鹊:“是郑小侯爷特意交代你在驸马面前给殿下送锦盒的?”


惊鹊闻言一脸纳闷:“小侯爷只说是尽早,我想着殿下一回府我便交给她。秋眠姐姐,这难道不算尽早吗?”


看着面前不明所以、甚至还在思索是否算“尽早”的丫头,秋眠算是明白为何郑小侯爷偏要挑殿下不在府上的时候来了。她叹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戳中了惊鹊的脑门:“你这丫头,我真是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还是需要多历练历练。”


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那郑小侯爷分明是刻意这般行事。


看着这些时日日渐放松的公主,秋眠心想,可别又出了岔子,扰的殿下不得安眠。


*


不多时,薛蕴容洗浴完毕,换了新衣与秋眠一道进宫了。


越承昀坐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泥塑娃娃,面色变了又变。


好一个郑钰!好端端的又来使什么坏,一打开那个锦盒,阿容的神情竟然都变了。


定是故意让他看见的,好引得他心神大乱。


可恨,竟真叫他得逞了。


他瞧了瞧天色,心中怒意难息。


趁阿容进宫,不如一并遂了郑钰的意,他自去见一见郑钰。


做戏罢了,谁不会呢?